聽到潘寶山這么一問,高厚松猶豫了一下,道:“有,今天上午我跟嚴書記說了,他很快就安排了在下午兩點半。”
“哦。”潘寶山點點頭,他懷疑的沒錯,在祁宏益辦公室跟嚴景標打電話說明情況時,嚴景標下意識地說下午怎么還下基層,想必是早有了安排,果然如此。
“怎么潘市長,嚴書記臨時有事?”高厚松問。
“不是嚴書記有事。”潘寶山對高厚松多少有點意見,既然他知道了安排就應該告訴一聲,可是他沒有,所以對他說話的口氣有些生硬,“是我有事!”
“你有事?”高厚松顯然是一驚。
“沒有人告訴我下午的安排,所以中午就動身去了富祥縣丁鍋鄉,察看新農村建設一個試點的推進情況。”潘寶山狠狠地把大半截香煙按滅掉,道:“結果兩點鐘的時候,石白海打電話給我,讓我二十分鐘后到嚴書記跟前做匯報,哪能來得及?”
高厚松聽了,抿了抿嘴唇深深吸了口氣,道:“潘市長,是我工作不到位,沒向你及時反饋。”
潘寶山看高厚松說得有點異樣,故意追問了一句:“你忘了?”其實話不該這么問,高厚松是市委副秘書長的人,對政府那塊沒有直接負責的事,有的話也多是通過辦公室或秘書處來接洽。但現在潘寶山特地這么問,就是想讓高厚松接著往下說。
“忘倒是沒忘。”高厚松稍稍放低了聲音,“上午石秘書跟我說,事情由他來通知你,讓我不用過問。”
“嘁。”潘寶山聽了冷聲一笑,有意罵了一句,“他他媽的通知得還真及時,好歹也提前了二十分鐘,想讓我做火箭飛過來。”
潘寶山罵石白海,是想讓高厚松傳個話過去,讓石白海知道他的態度,免得還以為自己有多牛比,別人不敢怎么著。
可沒想到的是,高厚松聽了這話頓時一笑,隨即就應和起來,“石白海確實不是個東西,他算個什么玩意兒?跟著嚴書記過來本就是個外來戶,結果還甚囂塵上,好像松陽市除了嚴景標就是他石白海!”
這情況倒出乎潘寶山意料,市委書記的秘書,跟市委副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不和,以后肯定有好戲。
好戲在后頭如何精彩先不管,反正現在是知道了石白海對他下悶棍。如此看來,祁宏益猜測的不錯,石白海應該是得了馮德錦的好處,受他攛掇。
不過這種事心里有數就行,暫時還不能有過激反應,等得了合適的機會再狠狠地把巴掌扇回去。
知道事情不怪高厚松,潘寶山臨走前向他遞了支煙,算是一種友善的示意。
回到辦公室,潘寶山想到了在富祥的王一凡,便打電話給他,想問問王涵那邊的情況。
王一凡接到電話哼哼哈哈,然后說了句“那就這這樣,等辦成了再說”后,電話就掛了。
潘寶山一猜就知道,王一凡肯定還再跟那幫人混一起,是不方便說話隨便應付一下,所以也不再。
沒錯,此刻王一凡正在馮德錦辦公室,還有鐘新義、趙銘,他們正準備動身來松陽,找石白海喝酒玩樂。
王一凡是在王涵的酒桌上被趙銘邀請的。
王涵中午請客的場子不小,鐘新義、梁延發是肯定少不了的,帶點牽刮的還有趙銘和宋家正,就連高桂達也被請了過來,另外還有縣委組織部、宣傳部的幾個人。馮德錦自然也要到場,但他沒有坐多會,開場后敬了兩杯酒就走了。
馮德錦走后沒多會,王一凡問宋家正,王涵怎么就到農業局做副局長。宋家正說做副局長是第一步,然后就會是局長。王一凡一聽笑了,說看來梁延發另有重用。宋家正說具體的他也還不清楚,但不用懷疑,梁延發肯定會有更好的位子。
看來宋家正也沒有再多的信息可詢,王一凡也不再發問,然后就是端起酒杯相互敬酒。
和趙銘喝酒的時候,他顯得特別熱情,明擺著有結交之意。這不奇怪,因為趙銘想操作點事情,需要環境評估,眼前看著王一凡,好好利用到位,也就不用再通過別人打關系了。
多喝兩杯酒那是肯定的,趙銘還向王一凡發出邀請,說晚上馮縣長要帶幾個人去找石白海喝酒,到時一起過去,跟市委書記的秘書多接觸接觸有好處。
王一凡聽了連聲表示感謝,趁機說本來還打算多敬幾杯的,那就留到下次,要不晚上喝不動,酒桌上鬧不起氣氛。趙銘說行,有酒留到晚上喝。
趙銘陪馮德錦去市里,是鐘新義建議的,自然也少不了他。現在再加上王一凡,一共四人。
馮德錦對趙銘不陌生,拋開劉海燕那層關系,他還是國資公司的老總,也是正處級,手下管著多少億的資產,分量也不輕。現在經鐘新義介紹,算是正式認識,而且今晚要去的地方,可以說是他的主場。
對王一凡,馮德錦也不陌生,以前縣環保局局長,當時對他還沒瞧得上眼。可沒想到后來他一下蹦到市環保局當了副局長,看來也是有一定關系的人,要么就是能力強。反正不管怎樣,也還算可以,能接納。
正好,這邊去四個人,石白海那邊再帶幾個,一共七八人,喝酒也不少,出去瀟灑也不多,目標不龐大。
找石白海喝酒玩,自從他跟嚴景標來松陽時,馮德錦就有打算。在稍過了一段時間熟悉后,他就開始找石白海活動。每次找石白海,有兩項必備:一是要實惠。干什么都是無利不起早,沒好處,瞎忙活一陣就沒了積極性;二是要歡樂。男人的歡樂來自于女人,所以每次多多少少都要有那么一出。
做這兩件事的時候,馮德錦很有講究。
實惠,講的是“小步快跑”。
一次性送大頭下重手,明顯是尾大不掉,容易讓石白海不知所措,會把他給驚著,驚過頭擺手拒絕的話,以后交流起來會有難度。打散了進行就很合適,第一次弄個萬兒八千的試試,打打水路;第二次弄個兩三萬投投,擴擴渠道;第三次回旋一下,弄個一兩萬接著疏通。
就這么常來常往,不知不覺一年送個三四十萬不成問題,而且還能讓石白海笑瞇瞇地接受。
歡樂,講的是“變化多端”。
魚翅燕窩、鮑魚海參之類的東西再好吃,連續幾次也就沒了新鮮勁。女人也一樣,一個地方的招式特色也就那點,玩兩遍就膩歪了。所以,馮德錦總是讓鐘新義想辦法,找不同的場合、用不同的方式。
不同的場合,指的是專業性比較強的大分類服務場所,比如足浴足療、洗浴桑拿、夜總會KTV。其實說到底,事情還是那么點事,只是地方環境不一樣,但多少也能產生點區別。
酒吧和迪廳之類是不去的,那種地方騷動的年輕人太多,容易鬧事,安全性不高。說到安全,馮德錦也給予了充分保障,所以每次都要把鐘新義帶上。在富祥的時候不用說,哪兒都能罩得住。到市區的時候也沒問題,市公安局第一副局長管康可以照應。
反正,只要有了實惠和歡樂這兩項,就不會讓人失望。所以馮德錦也總是要想方設法利用周遭的人,來變換一下花子。
這一次,喝酒帶上趙銘,也有用途。
市國資公司有幾個直管的國有企業,市旅游公司就是其中一個。旅游公司名義上是市旅游局下屬,但具體管理經營權又在國資公司,權責利關系有點復雜,但那是歷史遺留問題,解決不清,所以一直就那么糊涂地存在著。
旅游公司規模不小,底下又有十幾個下屬企業,陽光礦泉休閑會館就是眾企業之一。
所以,趙銘對礦泉休閑會館的掌控是絕對到位的,去那里瀟灑當然是愛咋咋地。
最近幾個月,在趙銘的建議下,會館進行了升級,投入兩千萬搞起了餐飲服務,以便讓游客吃玩一體,這當然又是一個新去處。
鐘新義就此一建議,便又多出了個活動點,于是,馮德錦又邀請石白海前往。
晚上開宴的時間有點晚,因為石白海陪嚴景標會見中國藍天建設集團客人,又共進了晚餐,八點多鐘才結束。
不過這個時間對馮德錦他們來說并不算晚,玩的就是夜場。
直到八點半還多,石白海才帶著兩個朋友趕過來。一進門,石白海就自然而然地擺起了架子,他并不為自己的晚到而感到有什么不妥,反倒認為自己百忙之中能來就足夠給面子。
“沒辦法,實在走不開。”石白海不用客氣,直接就坐了主賓位,“嚴書記活動的節奏安排得太緊了,幾乎都透不過氣來。”
“那當然是,嚴書記才剛過來,方方面面都要深入了解,以便更好地掌控全局,事情肯定多得不得了。”馮德錦笑道,“所以石處也就辛苦了,剛好,今晚小小地品嘗一下會館的餐肴,然后洗個礦泉浴,好好放松放松。”
“嗯,是得要歇息下,要不整天這么高強度地工作,用不了多久就得累趴下。”石白海說完,疾速環視了一下,道:“好吧,人齊了沒,現在就開始吧,倒酒。”
“齊了,我們這邊就四個人。”馮德錦說。
趙銘看看桌上七個人,落單,便說把會館的書記、總經理邸章慶喊過來,碰個雙好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