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得意的問話讓潘寶山很詫異,反過來問他是不是認識錢程。
“怎么不認識,綽號錢大忽悠嘛,搞皮包公司的。”卞得意道,“就靠搗騰點項目,撈點中介費過活,基本上就是游手好閑。去年他曾說要跟我合作搞一批進口硫磺,結果屁事沒辦成,還害我白瞎了兩萬多元活動費。”
潘寶山一聽吃驚不小,轉臉看看沈欣麗。沈欣麗顯然也被震愕了,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怎么,你們?”卞得意看了看兩人,對潘寶山道:“該不會錢大忽悠就是你所說的投資商吧?”
這一下,潘寶山還真有點慌神,完全沒了心思跟卞得意喝醒酒茶,只是急著要把事情弄清楚。
“卞總,沒想到事情還有點復雜,咱們有機會再聊。”潘寶山道,“錢程投資的事,我得趕緊處理一下。”
“好,正事要緊,可別讓他給忽悠了。”卞得意道,“我們另尋時間再坐。”
“你有王韜的新號碼沒?”潘寶山問。
“我們也很長時間沒聯系了,不過有他一個后來的手機號。”卞得意掏出手機翻號碼,“沒準也不用了,那家伙有點神出鬼沒。”
號碼找出來,卞得意打了一下,停機。
“算了,以后再說吧,有他的消息互通一下。”潘寶山道。
“好的,那潘縣長先忙吧。”卞得意點點頭,“趕緊把錢程的事給辦了。”
“這事還多虧了你。”潘寶山跟卞得意握了握手,“有機會再表示感謝。”
“哪里話,見面就是朋友嘛。”卞得意說完走了。
此時的潘寶山,沒了興致去體驗沈欣麗的嘴上功夫。沈欣麗也很慌亂,她完全沒料到事情竟會差池到如此地步。
當下,兩人折回頭進了酒店,到休息區商量對策。
“難道這事跟關放鳴有關?”不用潘寶山問,沈欣麗已經開始分析起來,“錢程是他搭話介紹的。”
“關放鳴?!”潘寶山聽后頓時警覺起來,一下就想到了梁延發,“難不成還是他搞得鬼?”
“誰?”沈欣麗問。
“梁延發。”潘寶山道,“他跟關放鳴有關系。”
“你得罪他了?”
“雖然我沒有惡意,但有些事是背著他的,如果他知道了肯定會生恨。”潘寶山道,“而且他也有知道的苗頭。”
“不會那么巧,也許是你想多了。”沈欣麗道,“沒準這事跟梁延發沒有關系,可能單單就是錢程跟關放鳴認識,借助他來談個項目,然后倒手賣給別人,從中撈一把。”
“但愿,但愿如此。”潘寶山點點頭,“僅僅是這樣的話,事情就簡單多了。”
“不管怎樣,先不揭穿錢程,看看他到底要怎樣。”沈欣麗道,“假如他只是拉個皮條,但只要蔬菜加工廠真能建起來倒也無妨。”
“對,我也這么想,先穩住他計,剛好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潘寶山道,“反正他想空手套白狼撈一把就跑不可能,頂多也就是騙點吃喝。”
“呵,這么說我就輕松多了,要不心理包袱可重得很。”沈欣麗道,“要內疚的。”
“內疚什么?誰知道錢程是個皮包貨。”潘寶山笑道,“而且又是你們宣傳系統領導介紹的,也正常。”
“總之還算幸運,知道了錢程的老底。”沈欣麗瞇眼道,“寶山,瞧你剛才的樣子也夠緊張的,呆會我好好讓你放松放松,算是給你賠不是。”
“嘿,給我放松可以,賠不是就算了,根本談不上。”潘寶山笑道,“要不還到陽光賓館?那里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沈欣麗拉起嘴角一笑,抬腳在潘寶山腿上蹭了一下。
隨即,兩人起身出了松陽酒店。
停車場上,老匡正在車外轉悠,他已經上崗好幾天了,成了潘寶山的專職司機。
“老匡,去陽光賓館一趟,還要見個客商。”潘寶山招呼了一聲。
“好咧。”老匡立刻上車打火,直奔陽光賓館而去。
到了陽光賓館,潘寶山告訴老匡,如果談得時間長了,晚上還要請客商吃飯,做好不回去的準備。
潘寶山說完一邊假裝打電話聯系,一邊和沈欣麗走進賓館。
“你不怕突然有人打電話過來露餡?”沈欣麗小聲問。
“有防備,我撥著自己辦公室的電話呢,通話中。”潘寶山狡黠一笑,夸口道:“這就叫萬無一失。”說完,收起了手機走向吧臺準備開房。
有時候還真不能夸口,一夸口就來事。
潘寶山來到吧臺前剛拿出身份證,旁邊來了個人要退房。聽聲音有點熟,潘寶山扭頭一看竟然是趙銘。
趙銘也看到了潘寶山,還有旁邊的沈欣麗,先是一愣,但馬上就笑了起來,“喲,這不是潘縣長嘛,興致很高嘛,到這里來開房?”
“哦,為客商準備的。”潘寶山強迫自己鎮靜下來,笑了笑,指著沈欣麗道:“這位是報社的沈記者,寫過夾林選循環農業高效產業園的報道,市委組織部的領導介紹朋友去搞投資建蔬菜加工廠,委托她中間接洽。這不剛聯系上投資商,下午四點鐘過來,先開個房間供人家休息,禮節嘛。”
“哦,嚯嚯,是這么回事,我還以為是你住呢。”趙銘笑得有點陰。
“來市里我很少過夜。”潘寶山道,“總共就一個多小時的路程,用不著,除了開會駐會。”
“是不能在市里過夜,富祥那邊,家里不是還有人要照顧嘛。”趙銘說完不等潘寶山回話接著道,“好了潘縣長,有事你先好好忙活吧,要注意休息,別累著。”
潘寶山覺得趙銘這做派無恥又下賤,怎么說也是個有身份的人,竟然說出這種話來,不過想想也正常,本質使然。但是,潘寶山心里還是騰地一下竄起股難以壓制的怒火,好在頭腦還清醒,知道直接發作不太好,干脆也來個陰招,于是對著轉身離去的趙銘說道:“趙總放心,我照顧得可周到呢,方方面面都很到位,不過那跟你好像沒什么關系,有些事,你已經好多年不沾邊了。”
趙銘聽了身子一震,回頭黑沉著臉望向潘寶山,嘴角抽動了幾下,沒說出什么,只是“哼”地一聲扭頭繼續走了。
沈欣麗了解其中的關系,呵呵地說潘寶山這一招夠損。
“對他那樣的人就得損點。”潘寶山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不過你也要考慮到那種人睚眥必報,反過頭來會瘋狂報復。”沈欣麗道。
沈欣麗這么一提醒,潘寶山還真是一激靈,他能料想得到,憋不住氣的趙銘馬上就會打電話給劉海燕。
“欣麗姐,為了保險起見,我得趕緊回去。”潘寶山道,“那趙銘肯定是要向劉海燕夸大其詞說一通,我馬上回去還好說話。”
“好吧,那你就早點回去。”沈欣麗看了看潘寶山道,“把事說圓了。”
把事情本身說圓,對潘寶山來說沒問題,他擔心的是劉海燕會不會相信。不過不管她信不信,該怎么說還得怎么說。
兩人出了賓館上了車,說客商有急事今天談不成,現在回富祥。
“先送沈記者回報社。”潘寶山對老匡道,“今天可麻煩沈記者不少,下次來得專門請她吃飯表示感謝。”
“吃飯就免了,潘縣長你那邊多提供點新聞素材就行。”沈欣麗笑道。
“新聞素材會提供,那是工作需要,飯也要吃,那是交情往來。”潘寶山笑道,“都要照顧到。”
說話間,車子拐上了大路。
老匡察覺到了一個跡象,有輛車跟了很久,在松陽酒店門口他就有點感覺。
“潘縣長,后面好像有個尾巴。”老匡道,“還是咱們富祥的牌照。”
潘寶山聞聽又是一驚,忙回頭觀察了一陣,確實是有人盯梢。
“媽的,今天的挫事特別多。”潘寶山忍不住牢騷道,“都趕到一起了。”
“把車牌號記下來,查查車是誰的。”沈欣麗道,“順著這條線索摸下去,肯定能把事情搞清楚。”
“不錯。”潘寶山道,“回去找人查查。”
其實沒等回去,半路上就開始行動了。潘寶山打電話給李大炮,把車牌號報給他,讓他找富祥交警大隊悄悄查一查。
電話打完沒多會,手機又響了,是劉海燕打來的,這在潘寶山的意料之中。
劉海燕問潘寶山是不是和趙銘發生了矛盾,剛才他打電話給她很氣怒,還說了些混話。
潘寶山說今天到市農業局找呂光榮匯報組團參加省農洽會的事,順便見了個投資商,中午一起吃了個飯,用餐結束后在賓館大廳碰到了趙銘,因為他出言不遜就回了幾句,可能激怒了他。
“又有新項目?”劉海燕自然要問點別的事,否則單就趙銘的電話說事,顯得過于重視,剛好她還要探探有關他和沈欣麗在一起的原因。
“有個商家想在產業園建蔬菜加工廠,是個不錯的項目,可以延伸產業鏈進一步帶動地方發展。”潘寶山道,“項目是市委宣傳部副部長關放鳴介紹的,不過他沒出面,而是讓當初寫產業園報道的記者沈欣麗做中間人牽線,但接觸中我發現投資商有點貓膩,晚上回去跟你說說。”
“哦,好吧。”劉海燕道,“你什么時候到家?”
“很快。”潘寶山道,“現正在回家的路上。”
“那你來后直接到辦公室找我。”劉海燕道,“晚上要加點班,可能還有個應酬,回家要晚一些。”
“好的大姐,待會見。”潘寶山說完收起手機,仰頭靠在車座背上,閉目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