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龍的出現,是梁延發在背后做了手腳。自從朱桂波在他面前一番歪打正著的混話后,讓他一直懷恨在心,總想著在關鍵時刻能狠狠給潘寶山下個絆子。
不過很長時間以來都沒機會,而且潘寶山似乎越來越得意,竟然還意氣風發地搞起了現代農業示范區。這更讓梁延發坐不住,他要盡快給潘寶山制造點麻煩。
夾林那邊的采石場,梁延發多少了解一些,他知道潘寶山從中做了些周旋,可能和采石場有一定聯系。所以,梁延發故意在朱桂波面前暗示,說何大龍被趕出了采石場,潘寶山隨后就勾結別人繼續開采賺大錢了。
朱桂波哪里能浪費這個打擊潘寶山的機會,立刻把消息告訴了何大龍。
何大龍原本是不知道采石場重新開張的,聽到后頓時氣惱不已,當即決定要安排人過去鬧事,非把采石場弄個雞飛狗跳不可。行動之前,他給鐘新義打了個招呼,說事情要是鬧大了得關照點。
鐘新義聽說后忙讓何大龍暫不要沖動,他先探聽下什么情況。鐘新義找宋家正一番打聽后,了解到采石場的事是按照祁宏益的指示所為,具體經辦的是夾林地方政府,而且石場的開采是承包人正兒八經跟夾林鄉政府簽訂合同的,完全是政府性工程,不能胡來。
鑒于現實情況,鐘新義向何大龍道明,如果非要插手采石場的事,可以采取相對溫和一點的方式,脅迫現有的承包人,來個利益均沾差一杠子。
何大龍當然會采納意見,他讓手下很強勢地直接跟承包人攤牌,要共同開采,否則就別想順當,肯定麻煩不斷。
承包人是李大炮安排的,當然做不了主,就找李大炮問該怎么辦。李大炮也很為難,一時拿不出辦法,所以只好找潘寶山。
這是個突發情況,不過也在潘寶山的預料之中,他早就料到,一旦何大龍知道采石場重新開張之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要找茬。這事自個硬抗是抗不住的,有些事跟何大龍沒法直接交手,也犯不著。惟一的好辦法是從上到下,壓住他。
潘寶山找祁宏益,說夾林生態觀光農業親水項目的環節有點問題,原蓄水庫開采開挖位置和方案不對,后來重新調整并通過鄉政府招投標重新進行,一直到現在都有條不紊,但這兩天原開采開挖經營主開始搞破壞,強行介入,導致工程一度停工。
祁宏益記得夾林蓄水庫的問題,當時徐光放來調研時一聲炮響差點出了問題。
“什么人?”祁宏益道,“派出所還治不了?”
“有點難度。”潘寶山道,“對方有點實力,據說跟公安局局長鐘新義關系非同一般。”
“我就說誰還有這么大膽子,原來有鐘新義在后面撐腰!”祁宏益臉色一沉,“來富祥之前我做過一些了解,縣領導班子和各大局的人員狀況都有點數,尤其是對馮德錦的人際關系好好打聽了一番。鐘新義跟馮德錦關系很好,只是少為人知,但碰巧我就知道了,所以我來富祥后就把他的常委給拿下了,但也沒把他太邊緣化,還是給他掛了個副縣長,算是轉個面子。要知道,一個地方的公安勢力可不能小看,公安在而業務上是雙重領導。”
“這么說,鐘新義私下里對你應該有意見。”潘寶山說。
“肯定有,不過面上都還照顧著。”祁宏益道,“所以找他談采石場的事還得遮掩著點說。”
“祁書記,沒想到這事給你添麻煩了。”潘寶山為難地說。
“這算什么麻煩,一句話的事。我要是不說話,你們處理起來難度可就大了。”祁宏益道,“不過這事要等等,最近事情不少,鄉鎮和縣里的兩會接連開了,個別位置有人員調整,我得安排談談話。”
祁宏益說要等等,潘寶山以為要拖上一段時間,于是告訴李大炮,采石場的事要頂一陣,等到祁宏益找鐘新義一談話就行。
李大炮很當回事,那可是關系到一天過萬收入的,不能不瞪起眼。他暗地找了一幫人駐守采石場,假如何大龍那邊來人鬧事,就硬對硬先頂上去,反正到時祁宏益介入,處理起來也不怕。
不過這沒用上,僅僅是幾天后,祁宏益就把鐘新義叫到了跟前,直言不諱,說夾林那邊反應過來一個情況,有黑惡勢力要強行介入政府工程。
鐘新義立刻擺出很吃驚的樣子,“怎么會有這種事!”
“我也有些納悶,富祥的治安在你的掌控下向來很好,怎么就突兀起來了。”祁宏益面帶微笑。
“回去我立刻讓夾林派出所嚴重關注,絕不允許有那樣的事情發生!”鐘新義道,“請祁書記放心。”
“公安為地方發展保駕護航是義不容辭的責任,鐘局長是該重視一下。”祁宏益道,“當然也不要太緊張,草木皆兵也搞不得,總體來說富祥的大環境還是很好的嘛。”
祁宏益就這么輕描淡寫地一點,鐘新義就明白了個透亮,在采石場的事上,何大龍是不能興什么風浪的。
回去后,鐘新義就找到何大龍,要他趕快收手,因為祁宏益已經關注。
“肯定是潘寶山找祁宏益告了狀!”何大龍很不服氣,“這樣,既然明的不行就來暗的,我一分錢不要,也要它采石場不得安生!”
“莽撞!”鐘新義臉一板,“那我怎么交待!祁宏益找我談話就白談了?萬一他擰起來非把我給弄出富祥怎么辦,到時你這邊的攤子能罩得住?”
何大龍一聽,頓時癟了下來。
“凡事要以大局為重。”鐘新義道,“有舍才有得,吃不著的就不要硬吃,否則容易崩了牙。采石場的事就算了,發財的機會也不只是那一個。”
“那也只好算了。”何大龍一歪頭,“不過潘寶山那小子總歸不會讓他好受。”
“作害一件事有時難度大,但作害一個人相對就容易多了。”鐘新義道,“特別是在官位的,設個陷阱套住難嗎?”
“哦!”何大龍一拍大腿,“對呀,送錢送女人,那還不三兩下就讓他趴下!”
“也不要把事情看得太簡單,那小子是有能耐的人,不會輕易就入套的。”鐘新義道,“總之先要關注他,摸透他的情況,包括他經手的事、接觸的人,還有一些生活規律。”
“我安排人跟蹤,看他是不是經常到些娛樂場所。”何大龍道,“那方面我有的是人,隨便設計一下他就說不清。到時一報案,抓他個生活作風不檢點很容易。”
“最好來點實的,讓他沒有反復的機會。”鐘新義道,“不過也不要著急,以免打草驚蛇。”
“先了解他。”何大龍道,“弄清他的習性再說。”
何大龍是個急性子,回去就琢磨該怎么了解潘寶山,他想到了朱桂波,潘寶山做過農業局副局長,可以通過朱桂波作一定了解。
朱桂波對這事非常積極,本來他一直就想著要搗騰潘寶山,現在何大龍主動過問是好機會。不過遺憾的是,他對潘寶山了解不多。不過還有個路子,可以找梁延發,潘寶山在夾林的時候,可是他的手下。
梁延發對此事竊喜不已,不過仔細想想還真有點撓頭皮,因為潘寶山在夾林的時候還真沒留下什么把柄,一時想不出有什么突破口,但他又不甘心,所以告訴朱桂波等等,讓他想一想理理頭緒。
梁延發在理頭緒,潘寶山也沒閑著,他已經對何大龍忍無可忍,想拔掉這根三番五次找他制造麻煩的毛刺。
潘寶山也想摸何大龍各方面的底細,但找不到得力的人,在縣城不像在夾林,沒有類似王三奎、伏廣波和老王一樣的下屬,他還沒有建立自己的基礎。這也給他提了個醒,到任何一個地方,得注意培養自己的勢力。
這種事不能操之過急,一定要寧缺毋濫,碰到合適的人并且經過考察后,方可納入圈子。
不過這個想法沒有得到劉海燕的認可,晚上準備看新聞聯播的時候,她邊吃黃瓜邊說,“建立自己的圈子有利有弊,因為圈子有兩面性,圈子越大,對立面也就越大,矛盾和阻力也就越大。”
“可單打獨斗也不好,畢竟勢單力薄。”潘寶山說。
“你把圈子的定義作深一層理解就行。”劉海燕笑道,“沒有圈子,也是一種圈子,無即是有嘛。”
潘寶山一愣,隨即明白了過來,“哦,我懂了,不樹對立面,協調各方,掌控全盤,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圈子,大圈子!”
“沒錯。”劉海燕道,“不過做起來非常困難,而且要受所處的位置和具體環境限制。”
“嗯,我覺得那該是走上一把手領導崗位才考慮的事。”潘寶山道,“當初在省委崗前培訓班上,就聽到這么一句話,說團結能人干成事,團結好人干實事,團結庸人不鬧事,團結壞人不壞事,說得大概就這意思。”
“確實適合一把手領導采用,但可以借鑒隨時應用嘛。”劉海燕道,“總之就是兩個字:運作。”
“嗯,這么一說,我倒對何大龍的事釋然了許多。”潘寶山道,“不急著硬找找他的麻煩,等尋個合適的機會借力打力來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