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鳴意正局促不安地在寢室里面踱著步子,看到隋戈走進寢室,臉上露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表情,聲音干澀地向隋戈說道:“隋戈同學……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之前說的那些屁話吧。”
“哦……這不是李醫生嗎?”
隋戈看了李鳴意一眼,本想挖苦他兩句的,但是覺得很是沒趣,于是又加了一句,“好吧,我原諒你了,你可以回去了。”
李鳴意一臉愕然地看著隋戈,大概他沒有想到隋戈會這么容易就原諒他吧。于是,李鳴意又問了一句,“你……您真的原諒我了?”
“是啊,我這人不喜歡記仇,你回去吧。”隋戈看也不看李鳴意一眼。
對于李鳴意這樣的人,隋戈是不屑于收拾他的。
“不是……您雖然原諒我了,但我還有事情要求你。”李鳴意說道,神情很是尷尬。
“咦……這不是那位李醫生嗎?你什么時候來的?”高峰這廝似乎現在才留意到寢室里面多了一個人,“你上次不是說要給隋戈一個驚喜嗎?究竟是什么驚喜呢?”
“驚喜……哪有什么驚喜。”李鳴意越發尷尬,然后硬著頭皮向隋戈說道,“隋戈同學,我媽病了——”
“你媽病了?跟我什么關系?趕緊送醫院啊,而且你又是醫生。”隋戈覺得李鳴意今天真是有些莫名其妙,似乎腦子都有問題了。
“不是,我媽貼了你的狗皮膏藥……不,是貼了我制作的狗皮膏藥,她的兩條腿都瘸了。”李鳴意神情黯然道,“都是我的錯,要不是我財迷心竅,居心不良,也不會遭此報應……隋戈同學,您大人有大量,請您務必看看我媽的腿,要是您能治好她的腿,再高的診金我都付。”
“什么?你制的膏藥把你媽的腿給弄瘸了?”隋戈詫異道,真不知道李鳴意這廝制出來的膏藥究竟是什么東西,居然能將好人的腿都給貼稱瘸子。
隨后,隋戈又道:“古話說,‘親有疾,藥先嘗’,真沒想到,你這家伙居然拿你母親來試藥,你的孝心讓狗給啃了?”
李鳴意一臉愧疚之色,說道:“只是膏藥而已,我哪里知道會造成這么嚴重的后果。何況,我以為已經破解了藥方——”
“你以為自己破解了藥方?”隋戈淡淡一笑,“可惜,你的想法太天真了。忘記告訴你了,破解我們家狗皮膏藥的人可不少呢,不過山寨出來的膏藥能夠將人的腿治瘸的,恐怕你還是頭一個呢。”
李鳴意被隋戈這話諷刺得老臉發紅,想起早上的時候,他還在電話中跟隋戈耀武揚威,此時更加覺得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但是,就算這地板上真有一個縫,李鳴意也不可能鉆進去,因為他老母的一雙腿是瘸是好,全都掌控在隋戈同學的一念之間。
李鳴意其實并不想來求隋戈的,但是他老娘被送進醫院之后,醫院的專家們都表示無能為力,并且建議其高位截肢。如此一來的話,李鳴意的老娘恐怕就只能一輩子在輪椅上渡過了。
一劑膏藥將風濕治成了高位截肢,李鳴意覺得實在是愧對自家老娘。
噗通!
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李鳴意跪在了隋戈面前。
是的,他跪了。
跪得很清脆,很響亮,把正在玩游戲的高峰都驚了一跳,鼠標一抖,險些被魔獸給干死了。
“隋先生,我知道我自己是畜生,是禽獸王八蛋,豬狗不如,狼心狗肺,但是我媽她老人家是無辜的,我哪里知道,貼了兩張膏藥,居然會將她的雙腿給貼瘸了呢。隋先生,您如果心里不舒服的話,你就扇我幾耳光,踢我幾腳都行,但是請您一定要救救我媽……”
“起來吧。”隋戈向李鳴意說道。
男兒漆下有黃金,一個男人能夠為了自己的母親下跪,也算是還有一點人性,也算是良心未泯。
隋戈從小無父無母,但因為老地主的緣故,卻是一個有孝心的人,看到李鳴意為了自己的母親給自己下跪,倒是沒辦法無動于衷了。
“隋先生,你答應救我母親了?”李鳴意大喜道。
“盡力而為。”隋戈說道,“你也不要高興太早,第一,我要看過情況,才知道能不能救你母親;第二,鑒于你之前的行為,我是不會白白出手的。”
“隋先生您放心,什么條件我都答應!”李鳴意一口應承道。
“那好,我們走吧。”隋戈說道。
醫者仁心,事不宜遲,所以隋戈也沒有多等,跟著李鳴意乘車直奔醫院。
二十幾分鐘之后,隋戈跟著李鳴意到了三醫院的骨科病房。
病房當中,除了李鳴意的母親之外,還有一個中年西醫。
此人是三醫院的骨科副主任醫師,名叫陶承德,仗著副主任的頭銜,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荒唐!”
陶承德聽了李鳴意的想法之后,訓斥道,“李鳴意啊李鳴意,你好歹也是一個醫學碩士生,堂堂的醫師,居然將這種江湖郎中請入了我們醫院,這是什么?這簡直就是荒唐之極,貽笑大方!作為一個職業醫師,你這種行為簡直給我們醫院同仁丟臉!”
“陶主任,隋先生是我請來的,就算他是江湖郎中,現在我也希望他來為我母親治病。”李鳴意壓著心頭的怒氣說道。如果不是顧忌陶承德的身份,只怕李鳴意現在就要發飆了。為了將隋戈請來這里,他李鳴意又是低頭又是下跪的,怎么也不能讓陶承德給氣走啊。
但是陶承德是什么人,在他的眼中,李鳴意只是一個小醫師而已,跟他這位副主任相距甚遠,所以他毫不客氣地說道:“李鳴意,我看在單位同事的份上,才親自為你母親診斷,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居然還敢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你難道不想在三醫院混了嗎!”
“麻痹的!陶承德,你親自給我媽診斷,結果就是要讓她老人家高位截肢,我感恩,我感你祖宗十八代的恩!”李鳴意心頭的怒火終于爆發了。
徹底爆發了!
原本,李鳴意也不是這種輕易就會發怒的人,但是之前給隋戈低頭、下跪,李鳴意心頭始終覺得有些憋屈,而陶承德的這些話,卻像是一根導火索,徹底引爆了李鳴意心頭的怒火。
陶承德不由得一愣,很顯然,他沒有想到李鳴意居然敢跟他叫板。一般情況下,這時候的李鳴意,應該擺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晚輩態度,并且應該稍微說幾句感謝的奉承話才對,雖知道這個李鳴意今天居然吃了豹子膽,敢跟他正面卯上。
“你……李鳴意,你這是什么素質!你哪里還有一點人民醫生的修養!你不配留在這里當醫生!”
“夠了——”
李鳴意冷冷道,“陶承德,我現在以病人家屬的身份請你出去!至于我有沒有素質,配不配做醫生,那也不是你說了算,你算什么東西,你以為自己是院長?好了,你請離開!”
“好!李鳴意,你給我等著!”
陶承德氣得臉色鐵青,哐當一聲摔門而去。
“阿鳴,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要截肢?”
這時候,病床上的李母才反應過來,“高位截肢”四個字,將她嚇得著實不輕呢。
“媽,你放心好了,什么事沒有。”李鳴意善意地繼續說著謊言,“這位隋先生,是我專門為你請來的中醫高人,他一定有辦法治好你的病。剛才陶承德說的那些話,你就當他是放屁好了。”
“阿鳴,你就不用騙我了。唉,真是沒想到,我連孫子都沒抱上,這就要坐輪椅了……”
說著,李母就在床上垂起淚來,然后向隋戈說道,“小先生,你是中醫?”
“中醫世家。”隋戈說道。
“還是中醫好啊。”李母說道,“早些年,我就叫阿鳴去學中醫,我說洋鬼子的東西靠不住,他恁是不聽……對了,小先生,我這雙腿究竟能不能治啊?”
“我看過之后才知道。”隋戈說道,坐下來查看李母的一雙腿。
李鳴意那個藥方,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讓他母親的一雙腿完全失去了知覺,肌肉、神經都處于開始逐漸死亡,所以陶承德才下了“高位截肢”的診斷結果。
平心而論,李鳴意也知道陶承德的診斷結果中規中矩,但是事關自己的母親,李鳴意自然不肯輕易放棄,況且他認為解鈴還須系鈴人,也許隋戈會有治療自己母親的辦法。
隋戈查看了一番之后,向李鳴意說道:“邪毒侵體,與她雙腿中本來的寒毒互為作用,導致雙腿經脈完全閉塞——能治。”
聽見“能治”的時候,李鳴意明顯松了一口氣,正要說兩句恭維的話,卻聽見隋戈又道:“不過,因為你之前讓我心情很不爽,所以診金不能低。”
“只要你能治好我母親的病,多少診金我都付!”李鳴意連忙表態。
“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隋戈忽地問了一句。
李鳴意不知道隋戈是什么意思,卻不敢撒謊,說道:“連同獎金在內,一個月六千多一點。”
同時,李鳴意心頭暗想:“難道他要我一個月的工資作為診金不成?”
隋戈想了想,說道:“一月六千,一年七萬,十年就是七十萬。你母親養育你二十年,現在,你就用十年工資來回報她的養育之恩吧。”
“你要七十萬?”李鳴意駭然道。他雖然表態多少診金都付,但是卻沒有想到隋戈同學的胃口竟然這么大,大得這么的離譜。
“誰他媽說醫院的西醫心黑、胃口大,這個中醫小子才是真的心黑,黑得都他媽發紫了!”
李鳴意在心頭罵道,這一刻他簡直就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