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安,大嫂安。”
丁柔隨著丁敏等人屈膝,抬眼看向了丁蕭,國字臉,濃眉,大眼,鼻梁挺直,厚唇,丁蕭從五官上絕對稱不上是俊秀,但卻給人一種剛正不阿厚重可信的感覺,如果危機關頭,有什么需要托付的,丁蕭是首選。
不能以容貌定性情,丁柔暗自提醒自己一句,但對丁蕭,丁柔本能有著一分好感。
“眾位妹妹快起來。”音調平緩,透著親近,說話的是丁蕭的妻子孟氏。
丁柔抬了抬眼皮,原先以為孟氏會是一位難得的美人,可見了面后,孟氏五官中正,勉強能承得上清秀,身子豐盈微胖,笑瞇瞇的眼睛流露出和藹,如此樣貌的人能讓丁蕭無一妾室,如此看見男人是不是有花心,才是關鍵。
從他們夫妻偶爾目光碰觸間,丁柔能看出他們之間的情意來,心中略略對孟氏有一分的羨慕。站立在祖母身邊,丁柔看著丁蕭夫妻領著他們的獨子丁慎給太夫人,大太太,二太太見禮,隨后丁蕭也給柳氏行了半禮,孟氏給的禮物,丁柔也比丁敏的重上一分。
不理會丁敏的不忿,如此可見丁蕭夫婦應該是極為守規矩的人,遵從禮教。
大太太笑著摸了摸眼淚,目光一刻都不舍得離開丁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讓母親擔心,兒子的迂錯,從今后,兒子便可在母親身邊盡孝。”
丁蕭略帶古板的臉露出對大太太的思念之情,然可能是面無表情慣了,很快便看不出異樣來。丁柔心底再加上一條評價,她只能從丁蕭的言行推斷其性情,他們一家返京回到丁府,會給府里增添許多的事兒,她得有個完全的準備。
如果丁蕭可信,丁柔政治二姐夫也有了幫手,二太太問道;“我們惠姐兒一家怎么沒到?”
孟氏笑吟吟的道;“快到京城時二姑奶奶身上不舒坦·二姑爺說養好了再進京。”
“侄媳婦,你可不許瞞我,我們惠姬兒可好?兩三個月前得了她的消息,我這心沒一刻不惦記惠姐兒。”
二太太淚眼迷蒙,說得仿佛她就是最最思念女兒的慈愛母親“你二叔雖然糊涂些·但總不會將惠姐兒嫁個狼心狗肺的,女婿怕是一時糊涂,此番能進京城,二女婿是想仰仗著丁府,料想不敢再虧待惠姐兒。”
男人學壞了,變心了,就別想讓他變好。丁柔垂下眼簾,聽著孟氏道;“二姑奶奶身子我瞧著不太好,在路上到是看著二姑爺忙前忙后的·我見了二姑奶奶幾次,她總是說沒什么,是她一時委屈才想著回京城送信。”
丁柔攥緊了拳頭,感覺孟氏的目光,丁柔回了淡淡的笑·孟氏接著說;“具體情形還得二嬸您問,不過我瞧著那位姨奶奶不似省油的燈兒。”
二太太笑道;”我就說嘛,定是女婿糊涂一時,總會回轉回來的,姨奶奶……等他們進京我說說惠姐兒,拿出當家太太的威風·還能讓給妾室爬到腦袋上去?”
“母親,兒女的事都是勸和的·女婿如果幡然悔悟了·他想要謀學還是補個小官,還不得靠著咱們?”
當說道妾室時·柳氏手心不禁都是汗水,老實的垂頭,丁柔瞥了一眼二太太,太夫人道;“你先別忙著教導二丫頭,我先看看她,看看那位二丫頭跪著求進來的姨奶奶。”
二太太笑容尷尬了些“是惠姬兒一時想錯了,母親,您別氣,那傳信的田老婆子,大字不識,許是聽差了也是有的。”
“二嬸。”丁蕭凝眉,道;“后宅的事兒侄兒本不應該插嘴,但侄兒在廣西也聽聞是二妹妹求著姨奶奶進門·雖然事出有因,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
孟氏接著道;“二嬸說得田婆子,她如今可是田太太了呢,當地人不知曉她為二姑奶奶千里送信·回去后她直說出門探親親戚碰到了貴人,二姑奶奶一家進京,變賣了一些田地,大半被她得了去,當地人都說貴人不僅給了田太太銀子·還叫會她說話,她原先就是個破落戶,現在說得頭頭是道的。”
孟氏看了丁柔一眼,笑道;“這貴人還不是咱們丁家的?”
太夫人滿意的輕笑;“六丫兒總是說,千里送信不能虧待了她,這貴人一說¨,哎,以訛傳訛罷了。”
“她哪來那么多銀子?”二太太道;“府里給她的銀子不多,這買地可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呢。”
二太太瞄著丁柔,太夫人淡淡道;“是我拿得私房銀子。”
二太太不吱聲了,丁柔嗩角一彎,她給田氏銀子時,就訴過太夫人,甚至在莊子上爭的銀子也都說了,當然除了錢老板給的巨額銀票,太夫人心中有分寸,當然會給丁柔做主了。
“你們也累了一日了,去歇著吧。”
太夫人擺手讓他們散去,大太太早就給兒子兒媳收拾好了院落,就等他們入住了,大太太抱著乖孫丁慎不肯松手,孟氏將兒子留在大太太身邊,大太太對孟氏更覺的滿意了些。
太夫人靠著迎枕,左手念著佛珠,問道;“你怎么看?”
丁柔給太夫人捶腿的動作稍微一頓,隨后道;“我看二姐姐不是一時糊涂。”
“她不僅糊涂,還是個沒用的,定是孫家哄著她,她就當做過往不究了?真真是太沒用了些。”
“二姐姐能讓人給京城送信,也不全然是糊涂的,租母·在虎狼環視之下,她如果不原諒的話,如何能進得了京城?”丁柔從另一方面分析著“孫女猜想二姬姐的‘病,怕是他們最后的試探。”
太夫人要強了一輩子,光顧著氣憤孫女不爭氣,少想了孫家的無恥,以及那名妾室的精明,丁柔其實心里也拿不準,她又沒見過丁惠,如何判斷她是真糊涂還是假糊涂?
但丁柔卻清楚整個丁府里唯一能救下丁惠的不是她,而是太夫人,如果太夫人對丁慧失望了,為了丁家的名聲,為了她們姐妹著想,太夫人極有可能對丁惠不管不顧,甚至斷絕疏遠同孫家的來往,這樣一來孫家希望落空,離丁惠的死期就不遠了,丁柔毫不懷疑能做下無恥之事的孫家能折騰死丁惠。
在古代沒個娘家,再遇上個負心薄幸的人,性子再綿軟一些,根本活不下去,丁柔再大的本事,安排的再好,沒太夫人背后支撐著,在處處束縛著她的大秦很難達到救下丁惠的目的。
“聽方才大嫂說起,那人不是省油燈。”
丁柔果斷的將孟氏拖下水,這也是孟氏說出這句話的意圖,她也是在盡可能的幫著丁惠兒,如果沒這句話,真讓二太太全面接管,丁惠的結局不會太好,因這句話,因丁柔,太夫人才會攔下二太太,親自見見丁惠,以及那名貴妾。
“祖母,我是相信通田嬸子的,一切等見了那貴妾和二姐姐再說吧。”
太夫人點點頭,問道;“你當如何?他們進京了,孫家的祖產也賣得差不多了。”
丁柔眼底閃過一絲寒光“該是二姬姐的,孫女都記得呢,孫家來到繁華的京師,手里又有銀子,他據說也略有文采,祖母,京城最不缺的就是風流公子。”
她倒要看看貴妾如何攏住孫公子,她見慣了京城的繁華,丁柔心里記上一筆,太夫人道;“你大哥哥看似穩重的,也誰你鬧騰,六丫兒,你記住一條,不許玷污丁家的名聲。”
“祖母,您放心吧,也許此事過后,丁府的名聲會更好的呢·世事難料的。”
丁柔扶著太夫人躺下,如果丁慧能出息堅決一些,她可能會得到朝廷表彰,到時即便最嚴苛的老夫人都說不得丁惠一句,再嫁,還是獨身,也無人再敢非議她。
丁柔離開后,太夫人睜開眼,怔怔的出神片刻,滿意的笑了笑,將被子裹得更緊。
再為丁惠抱不平,丁柔也不會忽視柳氏,因柳氏有了新院子,她也可大大方方去看望她,不像在大太太院子里住著有諸多的不方面。
剛一進門,丁棟正好從里面出來,丁柔忙屈膝道;“父親大病了一場的丁棟消瘦了一圈,不是為了大兒子回府,他許還會在床榻上靜養。丁棟道;“多陪陪她。”
“是。”
他從來都沒說過這等軟和話,丁柔見柳氏跟在丁棟身后,丁棟并未像以往那般似主子的態度,神情上緩和了許多,不管是因為感動于柳氏侍疾,還是因柳氏的誥命,他能來一趟,同時表明了他的態度,這對丁柔柳氏來說足夠了。
“老爺慢走。”
柳氏屈膝,丁棟回頭消瘦的臉上露出一分笑意“嗯。”
隨從攙扶著丁棟離去,丁柔挽住柳氏的手,見她展開的眉眼略帶一絲局促,服侍人習慣的柳氏,面對突然改變的丁棟會有一絲不習慣吧。
丁柔不想柳氏對丁棟有什么感情,丁棟這人太封建了些,對妾室再寵,也越不過大太太去,丁柔不想將來兩處為難,道;“娘。”
“小柔,娘會守著本分,看著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