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侯府的大婚帖子,其實是剛剛送出去的。
簡飛揚拿了帖子當笑話一樣給賀寧馨看,還調侃過,說京城里面的男人,如今最羨慕的人就是寧遠侯楚華謹。第一個原配妻子是父母之命,第二個填房是皇后之命,第三個填房是皇帝之命。天地君親師,再成幾次親,就齊全了。
賀寧馨跟著笑了幾聲,心里不是不感慨的。
當年她還是裴舒凡的時候,關心的從來就不是這些……
寧遠侯府大婚的時候緊。雖然一個是寡婦,一個鰥夫,一個是陽平侯嫡女,一個是寧遠侯侯爺,倒也門當戶對,可是到底來不及用一年的時間慢慢來換庚貼,過大禮。
陽平侯嫡女曾亭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居然還有這樣的好運氣,寡婦再嫁還能嫁給寧遠侯這樣的人做填房。她當年初嫁的時候,也不過是嫁了個四品武將而已。
寧遠侯楚華謹雖然妻妾眾多,可是人才倒是生得一等一的好。這樣好的男人,就算妾室多也是無所謂的。曾亭對于收拾小妾姨娘和通房非常有信心。她娘陽平侯夫人就是個中好手,她自己嫁了人之后,在那武官家里,上擋婆母,下打小妾,將那武官家里收拾得干干凈凈,只可惜自己不能生,用了諸般手法折騰那武官得送了半條命。后來那武官死得早,跟她窮折騰也不無關系。
陽平侯夫人自然也是歡喜。女兒守了寡,又無子女,她擔心女兒在夫家受氣,便將女兒接了回來,在自己身邊養活。家里的庶子媳婦自然不敢造次,女兒就算有些尖酸跋扈。也體諒女兒的不容易,不跟她一般計較。
為了曾亭的婚事,陽平侯夫人恨不得傾了家。都給女兒陪送過去。不僅將曾亭上一次嫁人的嫁妝都送了過去,又給新置辦了六十四抬嫁妝,讓陽平侯府里曾亭的庶出的兄弟姐妹極為不滿。就連陽平侯曾權也看不下去了,對陽平侯夫人叮囑道:“別太過了。打了眼就不好了。”
陽平侯夫人這才不情不愿地收了手,將自己的私房都折成了銀票,給曾亭壓了箱。
寧遠侯楚華謹娶曾亭的大禮,當然比不上頭婚娶原配裴舒凡,不過比娶上一個填房裴舒芬不知要強多少倍。
裴舒芬抱著自己的兒子,站在姨娘堆里,隔著門縫酸溜溜地看著楚華謹穿著大紅的新郎禮服。氣宇軒昂地牽了大紅綢帶過來。
作為妾室,她們連正大光明地去喜堂觀禮都不行。
只見紅綢帶的另一端,牽著一個亭亭玉立,穿著大紅新娘禮服的新娘跨過了門檻,和楚華謹一起站在喜堂上拜天地。
裴家沒有人過來,聽說連禮都沒有送,直接將送喜貼的寧遠侯府的下人趕了出去。
賀寧馨跟著幾家勛貴夫人早早就到了寧遠侯府,專門看熱鬧來了。
看見楚華謹志得意滿的樣子,賀寧馨覺得好笑,坐在下首專心聽著各位夫人將那位新娘子的八卦。
“這位新夫人。可是不得了。也不知道寧遠侯還有沒有心力應付得過來……”一位夫人拿扇子掩著嘴,悄悄地笑道。
“難說。寧遠侯本來就有五房妾室,如今又多了個新夫人,這個日子可就難分配了。”
“分配啥?你以為是跟你們府里一樣。夫人吃肉,小妾喝湯啊?這位陽平侯府的新夫人,可是如狼似虎出了名的!你們以為這位陽平侯府的嫡女入了府,別的妾室還有機會近寧遠侯的身?——皮不揭了你的!”另一位夫人偷著道。
“你怎么曉得的?這位新夫人,還不到二十五歲吧?”就算如狼似虎,也是要到了三十四十歲的時候吧?
那位夫人坐在角落里,跟周圍的夫人們小聲道:“我姨母家里庶出的二姑娘,嫁給了陽平侯府的一個庶子做正室,對這位陽平侯嫡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還說,這位陽平侯嫡女的前夫,可是死得不光彩呢!”
“啊?!怎么死得?到底是怎么死得?!”
那位夫人便將聲音壓得更低:“聽說,是死在那啥的時候……”
這可是不得了的大消息。各位夫人臉上神色各異,都望著堂上意氣風發的寧遠侯笑而不語。
賀寧馨拿著一柄孔雀尾羽的團扇搖了搖,嘴角含笑,并不言語。
禮成之后,寧遠侯楚華謹將新娘子送入了洞房,自己出去陪客喝酒。
寧遠侯府這一夜張燈結彩,十分熱鬧。
送走了賓客,楚華謹有些醉醺醺地回了自己的新房,看見自己的新夫人已經寬了禮服,穿著一件貼身的輕紗中衣,歪靠在床頭,迎著一盞床燈看書。
“侯爺來了!”看見楚華謹進來,曾亭忙放下書,笑著過來給楚華謹寬衣。
楚華謹伸開雙臂,看著曾亭在自己身前忙碌,仔細打量了她一眼。見她生得不錯,雖然不是絕色,卻有股裊裊娜娜的姿態,頗為引人。
楚華謹忙去凈房洗漱,偷偷吃了兩粒藥,過來洞房。
曾亭也算是老手,卻也架不住楚華謹已經被各種藥淘空了身子,任她在床上再妖嬈勾人,也不能讓楚華謹支撐一柱香的時辰。
“夫人,為夫今日實在是太累了。等明日歇過來,再陪夫人共赴巫山。”楚華謹訕訕地對曾亭解釋。
曾亭想了想,覺得也有道理。這些日子,他們兩家都忙著準備婚事,都累壞了,便大度地道:“侯爺說得有理。你我有緣結為夫妻,也不在這上頭。妾身服侍侯爺安歇吧。”說著,拉下了簾子,跟楚華謹安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楚華謹醒過來,覺得昨晚有些對不住曾亭,便又咬牙吃了三粒自己讓人秘制的藥,將曾亭抱了過來,補了一個洞房花燭夜。
曾亭方覺得身心舒暢,對楚華謹越發喜愛了,趴在他身上含羞道:“侯爺跟妾身新婚,可不能過幾日,就將妾身扔在腦后了。”
楚華謹拍了拍曾亭的肩膀,笑著道:“夫人是圣上親旨賜婚,就是我楚華謹心坎上的人。怎么會扔在腦后?——我扔誰都不會扔夫人。”
說得曾亭十分高興。她死去的丈夫,就是不會甜言蜜語。同是武官,到底沒有楚華謹這樣勛貴府里長大的人這樣知情識趣。
曾亭的陪嫁丫鬟聽見里面夫人和侯爺說話的聲音,忙在外面招呼道:“夫人、侯爺是要起身嗎?——奴婢去讓人炊水,再去傳早飯。”
曾亭在里面應了一聲,催著楚華謹起身,自去凈房洗漱。
今日曾亭要先去老侯爺和太夫人靈前上香,然后去祠堂祭祖,最后要回來見楚華謹的各房姨娘和庶子、庶女。
本來祠堂祭祖要等三個月之后。可是曾亭是圣上賜婚,這門親是不可能不承認的,所以祭祖的日子也提前了。
曾亭知道楚華謹妾室多,也聽說過寧遠侯美妾眾多,便要著意打扮一番,以免被比了下去。
曾亭的丫鬟喜兒進來幫她梳頭,又從衣箱里尋出早就備好的鏤金絲鈕牡丹花紋雪蟬錦上衫,下面系配了一條縷金百蝶穿花云緞裙。頭上梳了盤云髻,左右插上赤金累絲點翠珊瑚長珠瑪瑙步搖,中間戴著一個點翠碧荷翡翠短簪。額上一個小小的天水碧鑲藍寶抹額,還是從陽平侯夫人的娘家傳下來的傳家寶。
喜兒拿著靶鏡給曾亭前后照了照,笑著道:“夫人這通身的氣派,只要往那里一坐,那些個人都要自慚形穢了。”
曾亭笑著斜睨了喜兒一眼:“貧嘴!”便扶著喜兒的手,去前廳同楚華謹一起用了早飯,又去拜了祠堂,便去中瀾院的正屋見楚華謹的姨娘們去了。
柳夢寒在慈寧院里久等曾亭不至,便使了人去中瀾院探究竟,看看是不是兩位新人新婚燕爾,起得晚了。
結果柳夢寒派去的人道:“侯爺夫人在中瀾院里見侯爺的姨娘們呢。說閑了就來給太姨娘請安。”
柳夢寒氣得倒仰,對自己的下人罵了一通,道:“我是他們的長輩,侯爺夫人怎么可能這樣說話?敢是你聽錯了!若是你敢有半個字說假話,我讓你生不如死!”
那人嚇得瑟瑟發抖,叫起撞天屈來。
還是柳夢寒的心腹婆子提醒她:姨娘現在要謹慎些。等大小姐在宮里得了勢,收拾誰不是一句話的事?圣上親旨賜婚又如何?她自己要找死,就是圣上也幫不了她……
柳夢寒警醒過來,不再跟曾亭一般見識,隱忍下來。
曾亭坐在中瀾院的上房正屋里,笑著掃了一眼這屋里的陳設,在心底里撇了撇嘴。都說寧遠侯府是皇后娘家,皇子外家,其實也不過如此……
喜兒過來扶著曾亭在上首坐定,楚華謹坐在她身邊,對丫鬟道:“叫姨娘們和孩子們都進來吧,給新夫人敬茶。”
楚華謹的五個姨娘一大早就起來了,知道要給新夫人敬茶,都專程等在自己的院子里。
聽了侯爺的傳喚,她們都忙忙地叫了自己的孩子一起,來中瀾院給曾亭敬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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