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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中旬,皇帝御駕回京。溫婉并沒有跟著一起回京。
明瑾自從學會了游泳,就愛上了這一運動。可惜每天要做的事排得滿滿當當的。明瑾每天只有一個時辰游泳。
明瑾是一個藏不住話的孩子。自從知道兩人學會了游泳,翎昸跟祈哲也想跟著學。溫婉沒答應。不過卻許諾回到京城,就讓人修建一個游泳池,然后請專人教他們。
二月底,平尚堂押解到京。按照慣例來說,平尚堂應該是押往大理寺。大理寺的環境比刑部的監牢好上數倍的。可惜皇帝卻是下圣旨,將平尚堂壓入刑部。人是送入到刑部,皇帝卻沒說何時審案,由誰主審。下面的臣子都是老油條了,皇帝沒發話,也都沒主動去說。
平尚堂這段時間可是受盡了罪了。十一月底就從江南回到京城,挨餓是沒有,但是受凍是肯定的。在路上還生了一場病。半條命都去掉了。好不容易到京城,又被壓入暗無天日的監牢里。
平尚堂仰頭看著陰沉沉昏暗暗的牢房,哪里還有往日里半點的意氣風發。到現在什么功名,什么前程都不想,只想著趕緊出了這監牢。重新獲得自由。
平尚堂聽到有人來探監,巴巴地看著是誰來探望他。沒想著竟然是福哥兒。福哥兒這一年多,已經長高了很多。看上去也沉穩許多。這一段時間,家里發生的事,也迅速催促著福哥兒的成長。
福哥兒給平尚堂送來衣物,送來了吃食。平尚堂被壓在監牢里,誰也見不上,也沒聽到如何處置。心頭忐忑不安:“童福,你外祖怎么說?”就算流放什么的,總得給一個確切的答復。不像現在這樣不上不下,心中不安到極點了。
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的過程才是最讓人煎熬的。
福哥兒面色黯然:“外祖說皇上的態度讓人捉摸不透。外祖的意思再等等看皇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其實就是福哥兒也看不透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要審就早點審。是殺是流浪是抄家什么的,也讓人心底有個數。這樣放著,每天都懸著一顆心。
平尚堂聽了這話,心頭涼了。再美味的飯菜,也形同嚼蠟。吃到一半,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童福。你姑姑呢?”雖然說得到消息,溫婉言明說不管這件事。但是平尚堂還是期盼著溫婉能幫扯她一把。
福哥兒聽了這話,面色非常復雜。子不言父過,就算這個父親讓他很是瞧不上。福哥兒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低著頭道:“姑姑現在在莊子上。我們見不上姑姑。”其實福哥兒也想跟著溫婉去莊子上。可是被拒絕了。拒絕的理由非常簡單,不能耽誤了他的課業。
對于這點,福哥兒心頭有些埋怨。當然,埋怨的不是溫婉,而是平尚堂夫妻。聽大姐說姑姑以前非常疼他的。每次去姑姑府邸里都抱著他舍不得放手。按照姑姑對他的疼愛,肯定會讓他入住郡主府。這樣他就能跟著方先生學習,也能跟著一起學武了。可是這一切卻被父母生生破壞了。弄到現在這地步。
平尚堂嘴唇蠕動著。福哥兒在平尚堂開口之前說到:“爹,正月里娘帶著我跟姐姐們去了姑姑的府邸,跟姑姑求情。姑姑說,她不會管這件事的。”說完看著平尚堂,眼中有著迷惑:“爹,我記得小的時候姑姑很疼我的。就連我脖子上這塊玉佩也是滿月禮時姑姑送給我的。爹,為什么現在爹落難了,姑姑不管了。”
平尚堂聽了這話,面露頹敗。過了好久。也沒任何話對福哥兒說。他能說什么,他什么都不能說。
福哥兒回到府邸,真真急切地問道:“童福,你爹如何了?”
福哥兒神情還算平靜:“爹還好。就是比以前瘦了很多。娘,你別擔心。大管家已經去打點了。爹不會有事的。”
蘇真真這段時間也是心力交瘁。聽到福哥兒說無事,也只是放松一些。到現在也沒個結果,到底是懸著心。也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啊。一直這樣拖著,晚上連個覺都睡不好。
溫婉沒回京城,聽到夏影說皇帝壓住這個案子沒審。溫婉知道皇帝是準備讓平尚堂多吃些苦頭。笑了下就將這些事丟開了。
平尚堂歸京不到五日。派往海口的欽差回京了。欽差上折子,說御史彈劾的都是假的。是誣陷。
皇帝看完折子大怒,當下就將欽差打入天牢。皇帝這一舉措鬧都人心惶惶,因為眾人鬧不懂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還沒待眾人反應過來,皇帝又重新派了新的欽差去海口徹查此案。這次派遣的欽差有些意思,是鎮南侯徐仲然。
溫婉聽了這個消息,思索了。
夏瑤覺得皇帝派徐仲然去海口,很有深意:“郡主,皇上派誰不成,為什么要派徐仲然去海口。”徐仲然在夏瑤的印象之中,算是個好的。但是也僅僅算是好的。并沒有太過出眾。加上這幾年也沉寂下來。關注的也就少了。
溫婉這會已經琢磨出大概了:“怕是灝親王想讓徐仲然留在海口了。海口這塊大肥肉,還是很有吸引力的。不過若是讓徐仲然擔任海口的府臺,也是不錯的。”鎮南侯聽著好聽是侯爺,但只是虛爵,而且還是最后一代。可以說在之前鎮南侯只是一個爵位,無權也無勢。而海口的府臺是實缺,而且還是天下第一的肥缺,正四品的官員。若是在京城這個官位不算大,但是在海口,得到這個位置可以方便做很多的事情。溫婉猜測這個謀劃成功的概率很大。否則皇帝也不會派遣徐仲然擔任欽差。
夏影很客觀:“能不能勝任,得看他的本事了。”
徐仲然到了海口,就開始徹查。徐仲然是個人才,拔蘿卜帶坑,牽扯了很多人。不僅將海口的官場攪合的昏天暗地,還幫皇帝追回了一大筆的銀子。
海口官場的事,自然也牽扯到了京城里很多的官員。皇帝這次是下了狠功夫。只要牽連其中的,殺頭的殺頭,罷官的罷官,抄家的抄家。嘩啦又下去了一堆。
溫婉得到消息,對著夏影說道:“當官真的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職業。一不小心就都人頭落地,還得被抄家成為窮光蛋。”這可真的有一種努力奮斗好幾代,一朝回到貧農時。
夏影沒好氣地看著溫婉道:“郡主,他們是罪有應得。”
溫婉撇了撇嘴,什么罪有應得不罪有應得。真正的原因沒有人比溫婉更清楚的。這一大半的人都是被皇帝查出來與幾個嫌疑人有密切聯系的人。再說身處官場的,有幾個干凈的。記得現代有一句調侃的話:說只要是當官的,紀委一抓一個準,抓錯了也是對的(抓錯了人,但是這個人也不會是干凈的)。現代如此,這里也不例外。
溫婉本來是打算五月初的時候回京城。不過在四月初溫婉就聽到,再有十天左右關二郎就要到京城了。
溫婉嘀咕著這來得可真快啊,按照溫婉的估計怎么著也得要半個多月后才成啊!不過既然快到了,溫婉也吩咐收拾東西,準備帶了幾個孩子回去。
在路上的關二郎那是日夜兼程趕往京城的。出身貧民之家關二郎,也沒多大野心。十多年前參軍,那是為了驅除倭寇能回家安心種田有碗飽飯吃。本來打算完了回家繼續種地去。后來當了官,為祖宗爭光,一輩子也就值得了。
他也沒啥野心,這樣的日子心滿意足了。就算之前被排擠被貶官,心頭有些郁悶,但也沒啥怨恨的。他這輩子大志向也沒有,覺得能安安穩穩的也成。只是沒想到,虎威軍陷入了危機之中。更沒想到的是,一個餡餅砸他腦袋上。
關二郎聽到皇上有意升他為虎威軍的副首領,他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這可是連升四級啊(若是原來沒降兩級,那就是連升兩級)。可真等圣旨到了以后,關二郎才知道這不是做夢,是真正的天降餡餅。其實關二爺升官以后的官職也不是很大,正四品。原先的首領的職位是三品。但是溫婉認為只是五千人的軍隊,這個職位也足夠了。提得太快不相稱。但正四品對于關二郎來說,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待說道還要進京面圣,沒等第二天,當即打了包裹就上路了,日夜兼程趕路。這也是為什么溫婉覺得他速度是神速的原因。
溫婉回到京城以后進了一次宮里。皇帝對著溫婉說,他要將平尚堂放出來。現在所有人的焦點都放在了海口的案件上。皇帝此舉的用意,是讓人以為是溫婉跟皇帝說清,皇帝才從輕處置。不管如何,平尚堂到底是溫婉過繼來的哥哥。不聞不問,顯得有些冷血。
皇帝替她施恩,溫婉以前會受著,但是這個溫婉還真不需要:“皇帝舅舅,多關兩天。讓他多吃吃苦頭,平向熙就是苦頭吃得太少了,出獄了還不安份。這會多關他幾個月,讓他多受些苦楚也就老實了。”溫婉不是怕平尚堂不老實,而是擔心溫婉一回來皇帝就將平尚堂放了。多心的人難免會想著是她的原因。然后,平尚堂以為她又放下了恩怨,很多麻煩又跟著來。
皇帝輕笑:“那你打算關多長時間。”
溫婉想了下后說道:“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