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裳的電話是在三天后才打過來的。
這幾天,除了上課,劉偉鴻一直呆在教研室,并且就坐在電話機旁邊。整個“動物科學教研組”,就一個教研室,也一臺電話。以前劉偉鴻一般都不坐到這里來的,一個人在教室旁邊的小房子里備課,清靜。
但是現在不行。
劉偉鴻知道還會有人找他。老是叫人家叫他聽電話,也不是很好。
對于劉偉鴻出現在教研室,大家都不覺得意外。
朱校長那天不是在籃球場上說過了,只要劉偉鴻率領農校籃球隊獲得了文教系統籃球比賽的冠軍,就讓他做動物教研組的組長。
在大家看來,要拿到這個冠軍對于劉偉鴻來說,難度并不大。
最強的工貿學校隊都被打垮了,還有誰是劉偉鴻的對手?
也就是說,這個嘴上沒毛的年輕小娃娃,說不定很快就是大家的“上級”了。雖然這個所謂的教研組長并不是個官,卻表示著一種“待遇”。非官方的,朱校長個人給劉偉鴻的“待遇”。只要劉偉鴻能夠一直得到朱校長的器重,今后前程無量。
電話鈴急促地響起來。
“你好!”
劉偉鴻拿起話筒,以標準的普通話說道。
“衛紅?”
那邊立即就聽出了他的聲音。
自然,劉偉鴻也聽出了云雨裳的聲音,臉上立即浮現出笑容:“姐,是我!”
“你胡鬧什么?你知不知道你闖多大禍了?”
云雨裳立即嚷嚷起來,聲音都有點變調了。可見她是真的著急。她沒想到劉偉鴻這樣不知輕重。
“姐,不要緊,沒事。”
劉偉鴻很輕松地說道。
“還說沒事?你是不知道,這幾天首都城里都鬧翻天了。大家都在談論著這篇文章,聽說連最高首長和董老都驚動了……大家都在說,是不是要變天了……”
說到后面這兩句的時候,云雨裳的聲音壓低了幾分,顯得很是謹慎。
劉偉鴻也略略吃了一驚。他也沒想到此事竟然會驚動最高首長和董老這兩位泰山北斗。看來自己雖然重生了,對眼下的政治格局,還是了解不是那么透徹。純粹以后世的眼光來看待這個問題了。尤其是云雨裳說的那句“變天”,更令劉偉鴻不安。
他知道會變天。
但卻不會是由老劉家“挑起事端”。
可不要因為他的意外介入,蝴蝶翅膀扇呀扇的,把歷史大勢都扇歪了軌跡,那可就糟糕了。他現在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即將出現的政治風暴這個基礎之上。這個基礎一旦不存在或者變了樣,此事最終會演變成什么樣子,還真是不好拿。
但他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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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他不扇動蝴蝶翅膀,依照原來的歷史走勢,老劉家數年之后也會糟糕,一樣的“萬劫不復”。真要是歷史大勢因此而改變,至不濟也還是“萬劫不復”。只不過導致老劉家沒落的“罪人”就不是劉成勝和劉偉東父子,而是他劉偉鴻了。
首都那個家門,他今后是再也休想邁進去半步!
“呵呵,連你都知道了,看來是真的鬧得比較沸沸揚揚了。”
劉偉鴻繼續以非常輕松的語氣說道。
這個話帶著點調侃,卻也是事實。云雨裳盡管是老云家的嫡系子弟,本身也在國家部委上班,和一般人比起來,政治敏感度自然很高,但和劉偉東、賀競強等紅三代杰出子弟自然毫無可比性。在首都這個對政治最敏感的環境內,云雨裳都能聽到議論了,可見此事傳揚的范圍已經不局限于高層和理論界。
“哎呀,你這人真是的……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云雨裳也被劉偉鴻氣得沒法子了。她知道劉偉鴻喜歡胡鬧,但這樣的事情,是能胡鬧的嗎?
“你知不知道,月華同志已經對此事表態了!”
接下來這句話,就真的讓劉偉鴻大吃了一驚。
“哦?他怎么說的?”
劉偉鴻緊著問了一句。教研室還有其他老師在,劉偉鴻就不方便提起月華同志的名字,免得同事們大驚小怪。
但劉偉鴻確實很想知道,月華同志在此事上的態度。不過想必月華同志不會公然對此事進行評論吧?
“……月華同志前天參加了中組部的一個會議,在會議上,不點名的批評了你大伯!”
云雨裳猶豫了一下,再次壓低聲音說道。
“是嗎?那太好了!”
劉偉鴻幾乎是歡呼起來。
“你……劉衛紅,你竟然是這種人?你就那么恨你大伯?”
云雨裳是真的生氣了,在電話那邊很不高興地說道。她自幼看著劉偉鴻長大,算得是青梅竹馬了。也一直以大姐姐自居,對劉偉鴻許多胡鬧的行為,都能寬容,甚至總是帶著三分溺愛之情。但劉偉鴻如今的表現,超出了她的底線。
她也知道劉偉鴻和他大伯以及大哥不太對路,老劉家不待見紈绔子弟,云雨裳是清楚的。劉偉鴻以前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過大伯和大哥對他的蔑視。
然而這都是家事。
劉偉鴻因此叛逆,“離家出走”,云雨裳都能理解。但劉偉鴻以這種方式“陷害”劉成勝,以至于影響到了劉成勝的政治前途,那就完全不是一個概念了。
這是典型小人的做法,而且“陷害”對象還是自己的親大伯。
云雨裳絕對想不到劉偉鴻竟然是這種人!
劉偉鴻知道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不是的,姐,你誤會了,不是那個意思。我不恨我大伯,相反,我是想幫他……我就是在幫他!”
“哼!你這種幫,恕我不能理解!”
云雨裳可不容易被說服,怒氣沖沖地說道。
“姐,政治上的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的。”
劉偉鴻在電話里不好說得太多,只能這么點一句。
“好啊,我是政治白癡,你是政治天才!那就請你指點一下吧,你怎么就是在幫你大伯了?你知道有多少人在幸災樂禍嗎?”
云雨裳怒道。
劉偉鴻在自家老子面前都鎮定自若,沒有多余的解釋,但在云雨裳面前,他不能這么“拽”,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特別在意云雨裳的感受。如果云雨裳就此認定他是一個陰險卑鄙的小人,那可就糟糕了。這樣的結局,是劉偉鴻不能接受的。
劉偉鴻移動了一下屁股,說道:“姐,我可以給你解釋。但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這個消息,是從何得來的,可靠嗎?”
這一點也很重要。
說白了,劉偉鴻絞盡腦汁炮制出這樣一篇長文,目的就是“離間”劉成勝和月華同志的關系,讓大家都知道,老劉家和月華同志的觀念是不一致的。在即將發生的政治風暴之中,劉成勝乃至整個老劉家,都能因此從漩渦中解脫出來。
所以劉偉鴻必須確定云雨裳告知他的這個消息是否真實可靠。
電話那邊沉默下去,顯然云雨裳在考慮,要不要向劉偉鴻進一步說明情況。
劉偉鴻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甚至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是我爸說的!我在家里無意中聽到的。”
稍頃,云雨裳才有些不情不愿地答道。
云雨裳的老子,也是副部級官員,年紀和劉成勝相當,略小一兩歲,算得是老云家二代子弟的“旗手”。他在家里無意間說出來的這個消息,應該是可靠的。
這也比較符合月華同志的性格。
根據劉偉鴻對月華同志的了解,這位核心領導同志的性格是很直爽的,以“大膽敢言”著稱,曾經一度被外媒譽為共和國開明政治的先驅者。
得知老劉家拋出了這么一篇文章,故意和自己唱對臺戲,月華同志要是沒有一點反應,反倒有些奇怪了。在中組部的會議上,借其他問題敲打敲打劉成勝,是完全可能的。
這還是礙著劉老爺子在,不然的話,可沒有如此平和。
“這就好,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劉偉鴻長長舒了口氣。
“哼!”
云雨裳冷哼了一聲。
“姐,這個事情吧,他確實很復雜,一兩句話解釋不清楚……這樣說吧,萬一月華同志是錯的呢?他的路線是錯的呢?”
劉偉鴻很隱晦地提了一句。說到“月華同志”四個字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
“什么?”
云雨裳深感震驚。
她萬萬沒想到,劉偉鴻竟敢懷疑月華同志。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劉偉鴻把自己當做什么人了?一個小屁孩,竟然就敢做這樣的假設!
“我只能說這么多了。你想想,萬一他是錯的,我大伯這么跟著他走下去,豈不是也要犯錯誤?姐,你也知道,這不是開玩笑的。咱們老劉家,犯不起這樣的錯誤!”
劉偉鴻篤定地說道。
豈但老劉家,整個共和國只怕也沒人犯得起這樣的錯誤。
“你……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云雨裳吃吃地問道,覺得不可思議。在她心目中,劉偉鴻就是個孩子。
“姐,有些事情,現在說不清楚的,但是過一段,你就明白了。我絕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小人。再說了,毀了老劉家,對我沒有半點好處。”
劉偉鴻低沉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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