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川氏真,駿河今去家十二代家主。
北條氏康,相模北條家第三代家主。
武田信虎,甲斐武田家第十八代家主。
這一人一封信,擺在武田信玄和武田信繁的面前。
這每一個人都當今,或者過去天下間的風云人物,并且都與武田家關系非淺,對武田家內部事宜,有著足夠話語權和影響力。
武田信繁首先對武田信玄言道:“自善德寺會盟來,甲相駿三國結成同盟,這十數年來,今去家致力于三河,上洛未成反遭大敗,勢力已大不如前。而反觀北條家與我武田家日益強大。這幾年雖說我武田北條,并力用兵關東,互為依托,兩家感情和睦。但越后之上杉輝虎在關東影響力,已大不如三年前出陣小田原時,除了空有關東管領之名銜,實際上卻調動不了,關東大小豪族。如此上杉家一去,如此能爭雄關東的,唯有我武田,北條了。”以
武田信玄指著這三封信,對武田信繁言道:“當年善德寺一晤,所在的三人中,義元公已經逝于捅狹間,關東唯有氏康公與我信玄勢力匹敵。氏康公之志向,即一統關東,重現當初坐鎮鐮倉,執政北條氏之氣魄。然而關東不得京畿,空有武力,卻無以號令天下。
一旦北條家統一關八州,再行上洛,首當其沖的就是我武田,今去了。”以
武田信玄想起當年善德寺會盟時,北條氏康給他留下極深的印
這個男子臉上留著一道醒目十字形的刀疤,這道傷痕是當年河越夜戰時,北條氏康親自突入前關東管領上杉憲政所在的砂久保陣中,所負之傷。
之后所有北條家臣都稱呼這道疤痕叫“氏康疵””。
當時武田信玄預感到這位堅韌,果決的男子,將來與自己必有一戰,這是遲早之事。
武田信繁點了點頭言道:“氏康公,五年前已經退隱將家督這位傳給次子氏政公,氏政公是兄長你的女婿,所以他來過問我武田家家事,也并非是唐突之舉。”以
武田信玄展開北條氏康的信紙,北條氏康信上的言辭還是十分恭謹,客氣的,聲言武田家之家事,本北條不該過問,但分屬同盟之誼且為姻親,忍不住多言幾句。
當年鐮倉幕府執政北條氏頒下您領令,希望各武家都能遵從嫡長子即位之事,不應有改。并聲言當年武田北條兩家,圍攻松山城時北條氏康曾見過武田義信一面,覺得其人品敦厚,舉止泰然,實是有家主之風度。
所以希望武田信玄能認真考慮,不要讓家中再重演當年油去之亂的悲劇。
北條氏康的意見還算是溫婉,信上只是說希望武田義信即位,相對于此,而之后今去家家主今去氏真的態度,無疑就顯得咄咄逼人多了。
而令武田信玄真正感到不快的正是今去氏真的來信。
武田信玄拿起今去氏真的信后,哼地一聲將之擲于地上言道:“今去氏真,不如義元公多矣。”以
“當年義元公在時,有太原雪齋和尚出謀戈策,又有掛壽尼這樣有遠見卓識之人在幕后,故而才開創駿河,遠江,三河三國的基業。而今日太原雪齋故去,而掛壽尼年事已高,又病臥床榻不能理事今去家自今去氏真執掌已來已是一落千丈了。””
武田信繁嘆道:“沒料到昔日名門今去家,今日竟后繼無人遠江國人反亂尚未平息,松平家已是崛起,現在已一統三河,并虎視遠江,反觀今去家在三河之勢力蕩然無存遠江大小國人又不歸心、而此刻今去氏真不思平定逆臣,穩定家族內部,還居然有心插手我武田家嫡位傳承,真是昏庸之極。”以
頓了頓武田信繁又言道:“到是那松平家當主松平家康,頗為不凡背后又有尾張織田家支持。我看若是放任下去,將來駿河有可能會入松平家之手。若非盟約所限,與其我武田家在北面與上杉家苦戰十余年,未分勝果,倒不如南下并吞駿河,卻不失為一條打通沿海之出路。”以
武田信玄聽了武田信繁如此議論,目光一閃,伸手一揮言道:“與上杉輝虎勝負未分之前,說這些都沒有意義,眼下今去氏真自持以親妹嫁給義信之緣由,質問我,為何冷落義信,反而將軍權交給四郎。而信中言辭頗為無禮,即使義無公在時,他寫信與我尚不敢如此傲慢。”點
武田信繁沉思了一會言道:“今去氏真此言也并非沒有依據,甲相駿同盟中,當初義無公將女兒嫁給我武田家之目的,就是看中義信能繼承兄長未來家督之位。若是義信不能繼承家督,那么武田家與今去家之間的同盟也就失去了效用。””
“所以今川家就如此支持義信,貿然介入我武田家之家事”,武田信玄將聲音提高了八度,若不是上杉輝虎仍在越后,我倒真想揮軍入駿河,教訓一下這目中無人的今去氏真,讓他知道我甲信軍團的厲害。”
武田信繁忙出言勸道:“兄長,莫要動氣,現在我武田家之家事,并非是我武田一族之事,已關乎甲信數十萬百姓,乃至甲相駿三國同盟,甚至整個關東的局勢變化,若說不引人側目,那才是不當的。”
“并且父親大人,氏康公,今去氏真這三人之影響力,不僅是對武田家,對整個關東也是舉足輕重,所以請兄長一定慎重。”
武田信玄平復了胸中的怒意,然后看向武田信繁言道:“次郎,你已退隱入道,本家之中現在就屬你立場超然,不涉及其中,況且你又是我武田家一門眾,家中重臣對你也是一貫信服,你對此事的意見如何?”
武田信繁苦笑了一下,他的立場也并非超然,他的二個兒子,小諸城城主武田信豐,現在武田勝賴手下作為寄騎,況且這堂兄弟二人平素又關系最好,現在武田信豐基本一切事務,都唯武田勝賴馬首是瞻。
至于過繼望月家三郎望月信永,與武田勝賴交情也是不錯。
將來武田勝賴若與武田義信決裂,在自己不插手的情況下,這兩個兒子很可能會站在武田勝賴一邊。
武田信繁想了一下,言道:“兄長,依我之見,無論你傾向義信,還是勝賴,還是清早作決斷。在這爭霸天下之際,若武田家再上演油去之亂一幕,就是亡國滅族了。”
聽到亡國滅族這四個字,武田信玄身軀微微一震。
武田信玄沉吟一會,言道:“待我想一想。”
說完武田信玄轉而反是盤膝而坐,似用臨濟宗參禪的法門,閉目沉思。
悄然無聲之際一場驟雨,已在窗外降下。
屋內一盅檀香繚繞而上,信玄,信繁兄弟二人默然無言,對坐其中。
許久之后,武田信玄雙目一睜,胸中已有了決斷。
于此同時,在信濃。
驟然落下的雨水,在評訪湖上猶如跳珠般亂濺。
武田勝賴他們此刻正在一間農舍之中,臨時避雨。
當地農戶待聽聞是本地領主親臨,當即噗通一聲跪下,然后將自己妻子女兒都趕出屋外,留下空屋給武田勝賴一行武士休息。
武田勝賴于農舍之中眺望著神訪湖旁,因大而而顯得格外朦朧的群山。
黑云翻滾之下,重重地壓在這片詛訪湖旁的群山之上。
令人分外覺得一絲陰沉之感。
因為得知武田信虎,北條氏康,今去氏真一起,向武田信玄表態支持武田義信之事,所有屋內一干人都是面色凝重。
真田昌幸言道:“此事表面看來,是由老主公挑頭而起,聯絡今去,北條家一起向主公提議,不過其中實際上有脈絡可察,據我方忍者情報,這一年多以來,老主公在京都,作為幕府相伴眾,侍奉公方殿左右,并一直住在三條家。期間,據忍者眾秘密查探,義信殿下之母親,三條夫人與母家三條家頻繁書信有往來,其中可以窺見,是義信殿下通過三條夫人,來向老主公進言的。”
“今去家更不用提了,義信殿下的正室就是當今今去家主的親妹,兩邊書信往來更是經常,所以義信殿下聯絡上今去家,也是容易至今,至于北條家則可能是,今去家出面要求,或者是三條夫人,通過出嫁給北條家家督北條氏政的女兒,向北條氏康提出的要求。”
“未必”,真田幸隆言道,“北條氏康是深謀遠慮之人,不會因為他人幾句話,而作出沒有考慮的判斷。他寫的這封信一定是有出于有力于北條家的考慮,他更可能是不愿意見到勇猛善戰的主公,而取代義信殿下,繼任武田家家督,來對將來的北條家,他的兒子氏政公造成威脅。”
武田勝賴搖了搖頭言道:“而今討論這些,已無意義,祖父,今去氏真,北條氏康,兄長這次的手腕,著實厲害,居然能請得動這三人,來替他說項,我想父親大人,這次…細這次恐怕是要讓步了。”
武田勝賴說道這里,頓生一股無奈之感。
而屋中之人,也感到勝賴此刻心情之彷徨無策,頓時無聲。
既然戰場之上,武田勝賴面臨萬軍圍困,亦不會流露出如此因色,但是在政爭這方面,他卻是束手無策。
這時武田勝賴望向真田幸隆,問道“一德齋大人,你可有什么對策來替我解除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