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灝笑著摸了摸沈紫嫣的腦袋,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臉,寵溺地道,“兩月未見,我的小紫嫣又長高了不少。”
沈紫嫣是他盼著出生的女兒,自小養在身邊,又慣會撒嬌討他歡喜,所以最得沈灝的疼愛,他的三子四女中,無人能出其右。
沈紫姝見父親只顧著和姐姐玩鬧,便不依了,一個勁地往父親懷中拱去。沈灝既覺得無奈又覺好笑,于是分出了一只手又捏了捏紫姝肉嘟嘟的臉頰,“還有爹爹的小紫姝,也出落成了一個小美人了。”
秦氏笑著迎了上去,“二爺一路奔波辛苦了,老太太在頤壽園等得急了,還不快些進去回話,盡在這和兩個丫頭廝鬧了。”
沈灝攜了妻子的手,望向簇擁上來迎接他回府的妻妾兒女,一眼便看到了角落里默默立著的一對雙生兒女。
沈榕的姿容絕秀,臉色略有些蒼白,但那修長的身形,俊朗的眉目,溫潤的氣質,卻隱隱透出人中之龍的氣度來,比起大哥的獨子沈楓來,也不逞多讓。可惜先天不足,一直大病小病不斷,纏綿病榻。
長女沈棠,更是風姿卓絕,即便身上著的是素淡的家常衣裳,與紫嫣紫姝的錦衣華服相比,也絲毫掩蓋不住她的絕世風華,她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里,不發一言,也不像紫姝那樣上前來求自己的關愛,但自己卻怎樣也無法忽略她。
沈灝的眼睛不由覺得有些刺痛,他掙開秦氏的手,走到沈楠面前,柔聲問道,“榕兒這陣子身子可還好?我讓人從南邊捎來的藥可曾用上?”
沈榕的臉上一副受寵若驚,他的眼睛立時便晶瑩了起來,“承蒙父親牽掛,南邊帶來的藥已經用過了,周大夫說此藥最合孩兒的病癥,用了幾丸,如今孩兒的咳癥已經好多了。”
沈灝的臉上不由堆滿了笑意,他樂呵呵地轉過頭去又問沈棠,“上次裁的春衣可送了下來?怎么穿得這般素凈,棠兒你正值花樣年華,可不能空辜負了這好時光,到以后想后悔的時候可來不及了哦!等下爹爹派人把從江南帶來的云煙軟羅給你多送幾匹過去,再做幾身新衣裳。”
沈棠淺淺一笑,“棠兒謝謝父親記掛,父親的話,棠兒記下了。”
沈灝見狀,笑容更盛了,他是情場上的高手,萬花叢中翩然而過的花蝴蝶,自以為最了解女子的心思,對待秦氏也罷,后院中的白柳兩位姨娘也罷,便是對紫嫣紫姝紫妤三個女兒,他這招也屢試不爽,便以為這大女兒也是這般容易便能被打動的。
沈棠心中暗自覺得好笑,但面上卻仍舊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回到安遠侯府的兩年來,她早就已經習慣了心口不一,曲意忍讓。
秦氏見沈灝對方氏所出的這對兒女表露出疼愛,臉上一寒,朝紫嫣和紫姝兩姐妹使了個眼色,便笑著又拉過了沈灝的胳膊,“瞧你,和孩子們絮叨有的是時間,讓老太太久等可不太好。大哥和明月他們到哪里了?算算時辰也該差不多到西大街了吧?”
她成功地把話題岔開,轉移了沈灝的注意力,紫嫣和紫姝也順勢擠了過來,一左一右地把沈灝夾在了中間,慢慢地他們四人就往頤壽園的方向走得遠了,甚至都沒來得及讓沈灝跟白柳兩位姨娘說上話。
柳姨娘一甩帕子,冷哼一聲,“大清早就讓站這里迎二爺,可二爺回來了一句話也沒讓說成,便又簇著他走了,哼,這秦氏也太專橫了些。來,柏兒,咱們走!”說著便拉著七歲的四少爺沈柏離去。
這柳姨娘,乃是吏部侍郎的庶妹,雖然進門最晚,但卻是貴妾,又生了兒子,是以秦氏最為忌憚,常想方設法找絆子給她下,但怎奈柳氏花信正好,又比秦氏更加美貌,沈灝對柳氏一直都盛寵不衰。
白姨娘原本只是沈灝書房里伺候筆墨的一個小丫鬟,但她頗有幾分姿色,又善解人意,常與沈灝紅袖添香,秉燭夜談,時間久了,便慢慢擄獲了沈灝的心,成了他的通房,后來因生了四小姐紫妤,便提了她做姨娘。
她一向以柳姨娘馬首是瞻,見她離開,便也拉著沈紫妤疾步離去。
沈棠望著她們的背影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秦雨柔,當初你使勁氣力,用盡心機得來的這個男人,那么快就有了新歡,還不止一個,不知道夜深人靜之時,你的心中可曾有過后悔?
她笑著拉了沈榕的臂膀,然后慢吞吞地朝頤壽園走去,雙福雙喜自覺地讓到了他們姐弟的后面,警覺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碧笙今早提及了般若寺,我忽然想起,舅父在時,曾有數次提及那里的主持,你可還記得?”沈棠低低地道。般若寺,是京城中最負盛名的寺廟,主持靜觀方丈,是當世一時無二的得道高僧,般若寺的香火鼎盛,來往的也都是高門大戶的夫人小姐。
沈榕一掃臉上的病容,想了想道,“嗯,有些印象,聽起來,舅父似乎是認得那叫靜觀的主持的。般若寺與京城權貴的關系很深,若是向那靜觀打探,說不定,能問出什么來。姐,讓我去!”
沈棠搖了搖頭,“你上次去青衣衛的總壇打探,已經惹了三叔的懷疑,最近還是稍安勿躁,不要輕舉妄動。般若寺的事,就交給我去吧。”
沈榕拉住沈棠的手便緊了一些,“我聽說,般若寺的武僧都頗有本事,萬一這靜觀是敵非友,姐姐你一個弱質女流,豈不是入了龍潭虎穴?那也太危險了。不如還是我去!”
面對愛姐心切的弟弟,沈棠一向都沒有什么脾氣,在這處處都是勾心斗角的安遠侯府,只有在沈榕的面前,她才能展現出自己真實的一面。
她笑了笑,又認真地說道,“你放心,姐姐不會有事的。過些日子,我便會想個由頭,讓祖母同意我去一趟般若寺。”
除了永寧伯夫人左氏,沈棠所感興趣的女人幾乎都能與般若寺搭得上關系,兩年前突然連升三級至京畿衛統領的夏承恩的夫人,兵部員外郎張廷延的夫人也俱都是般若寺的忠誠信徒。
這般若寺,是非走一趟不可的。沈榕最了解沈棠的脾性,見她心意已決,也不再阻撓,只好囑咐道,“那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一有不對,就立刻撤走。反正我們兩年都忍過來了,也不急于一時。”
沈棠沖弟弟微微一笑,攜了他的手,快步往頤壽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