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芳很快的為若云解圍:“四妹現在這樣子多好,總提以前做什么。”
若云沖沈宜芳感激的一笑。心里暗暗慶幸,自己選擇的這步棋果然沒走錯。沈宜芳確實是個外冷內熱的性子。表面雖然傲氣些,可關鍵時候肯出言幫若云一把的也只有她。
沈宜蓮看了兩人的互動,嘴角露出一個略帶譏諷的微笑,旋即隱沒不見。若無其事的繼續和各人閑聊起來。
若云打起精神,笑著加入話題。
總不能時時刻刻都不合群,必要的交際也是不能少的。別小看了姐妹之間的相處,這其中需要注意的地方多著呢!
若云打定主意要和沈宜芳交好,因此不著痕跡的在言語中多有休現。她的功力要比沈宜蓉高出了一大截,既能巧妙的表示出自己的立場,又從不肉麻的夸大其詞,讓人覺得很是舒服愉快。
沈宜芳自然照單全收了,心里暗贊,四妹果然知情識趣。小小年紀,也不知怎么生出了一昏玻璃心腸,察言觀色的本事無人能及啊!
沈宜華卻是悶悶的沒有多少精神,只在一旁靜靜的聽各人說話,基本上不說話。
各人對她的心結都略知一二,識趣的沒有拉上她說話。
若云看了沈宜華一眼,自然的聯想到了沈奕鳴的失意。心里不由得暗嘆,今日這對兄妹真是流年不利,各有各的失落和感傷。
男女情事,一要兩廂情愿,二要門當戶對,三要有緣分,缺一不可。不是自己的,還是不要多想為妙“。
想及此,若云嘴角泛起了一絲苦笑。
這些話說來真是簡單,可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呢?
當年的她,何嘗不是在心底偷偷的愛慕著不該愛慕的人。心想著哪怕身份低微,只要能一輩子陪伴在他身邊,時不時的看他一眼就于愿已足。
更讓她欣喜的,是懷了他的孩子。哪怕孩子一輩子都認蕭婉君為母,可她才是孩子的生母,是她和他的骨肉。光這一點里便足以讓她在懷孕的日日夜夜里滿懷著欣喜度過。
只是沒想到,孩子誕下的同時,也是她命喪黃泉的時刻。
她的世界,她的美夢,她的幸福,瞬間崩塌!好在老天垂憐,她竟然有幸重回人世,重新換了個身份活了下來。還有機會接近昔日的主子,可以慢慢的琢磨著該如何為自己復仇。
只是現在的她,滿心瘡疾,只怕再也沒有那份少女的純真情懷了“
所以,哪怕齊簫表現的再熱情再明顯,她也沒有了那份少女的嬌羞和喜悅。只想遠遠的躲開。
若云蒼涼的一笑,笑容里滿是無可奈何。
很快的,便到了年底。
院子里的丫鬟們忙著將里里外外徹底打掃的干干凈凈,又將所有的衣物被褥都拆洗曬干凈。
若云倒是不算忙碌,每天悠閑的在院子里練字彈琴,沒事便去探望葉姨娘,再加上天天要去給沈老太太和齊氏請安,偶爾和兄弟姐妹們坐在一起吃飯閑聊,日子倒也過的飛快。
沈霜這此日子卻是分外的忙碌,每年到了年底,各種瑣事都需要處理。還有大批地方官員來京城送年禮找門路,希冀著能在來年升遷或是調到一個更有油水的部門去。
沈楠也是其中一個,只是他政績平平,不知道是否有機會升遷就是了。
沈霜一直忙到了大年三十,才算清閑了下來。總算有時間陪陪家人孩子了。
一大早,鞭炮聲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
若云早早的被吵醒了,迅速的穿衣梳洗,吃完早飯之后便領著香菱一起去了沈老太太那兒請安。
沈老太太人老精神倒是很好,每天早上起的都很早,若云到了那里的時候,沈老太太已經精神翼礫的坐在椅子上了。
自然有人比若云還早。
岳姨娘和沈宜蓮一左一右伴在沈老太太身邊,正說說笑笑十分熱鬧。
若云連忙上前一一行禮問安。
沈宜蓮抿唇笑道:“四妹,你來的倒早,二妹三妹都還沒來呢!”
若云笑著拍了沈宜蓮幾句:“大姐最有孝心,起的又早,我們真是望塵莫及。”這倒也是實話。為了博沈老太太歡心,沈宜蓮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這一點,若云也很是佩服。
沈宜蓮聽了這話心里很是舒暢,謙遜的說道:“這是我分內之事,不值一提。只要祖母不嫌我煩就成了。”
沈老太太慈愛的看了沈宜蓮一眼,笑著說道:“蓮姐兒這張嘴,最是討人喜歡。祖母哪里會嫌你煩,巴不得你天天都來陪我呢!”
沈宜蓮歡喜的撫掌一笑:“這可是祖母親口說的,以后我可就天天都賴在祖母這兒不走了。”
沈老太太被哄的呵呵直笑。
岳姨娘笑盈盈的看著這一幕,心里不無驕傲。在所有母親眼中,都是自己的女兒最優秀最出眾。岳姨娘也不例鄧掣
如今的沈府,雖然是齊氏當家主事。可真正有什么重大決策,依然是沈老太太拿主意。再說了,沈霜極重孝道,平日里最聽沈老太太的話。只要能博了沈老太太的歡心,在沈府里立足根本不成問題。
岳姨娘本就是沈老太太的娘家侄女,有份血緣上的親近,這個優勢是任何女子也比不上的。再者,岳姨娘在沈府里生活多年,從十歲起就陪伴著沈老太太,那份熟捻和長時間培養出的感情更是無可替代。
到如今,岳嬉娘更是牢牢的抱緊了沈老太太這棵大樹,幾乎大半的空閑時間都待在沈老太太這里陪著她。
在沈老太太心里,只怕岳姨娘的分量比齊氏還要重一些。
若云在沈府生活了大半年,對這此事情也看的明白透徹。絲毫不敢怠慢了這位深藏不露的岳姨娘。
雖然目前葉妖娘暫時奪回了寵愛,比岳姨媽更受矚目。不過,誰也不敢肯定這份寵愛會維持多久。反倒是岳姨娘,堪稱后院的常青樹。
沈宜芳和沈宜蓉也很快來了,請過安之后,四姐妹一起又去了齊氏的院子。
齊氏正召了管事婆子們吩咐年三十的家宴事宜,沒多少時間陪女兒們說話。若云等人也都識趣的很,請過安之后,便打算各自回院子待著。
若云走的最遲,迎面碰上了通房丫鬟秋露。
秋露見了若云,連忙上前行禮。
若云微笑著吩咐秋露免禮,很自然的上下打量了秋露幾眼。
秋露本就俏麗,如今又添了分女子的嬌媚,倒是比原來更漂亮奪目。而且,看來還算風光“
若云笑著瞄了秋露頭上的精致的金釵和手上的金鐲子兩眼,不置一詞。
秋露對若云一向頗有好感,居然難得的拉了兩句家常。幾句之后,便問道:“四小姐,葉姨娘的病好些了么?”
若云不動聲色的一笑:“有所好轉了。”秋露到底是在關心葉姨娘的病情,還是在試探敵情?
如今的秋露,已經是沈霜的暖床丫鬟了,身份有了微妙的轉變,只怕心態也會有此不同吧!
秋露在若云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忽然莫名的覺得心虛,結結巴巴的解釋道:“奴婢只盼著葉姨娘能快快的好起來呢!”
若云淡淡的一笑:“倒要多謝你關心葉姨娘。吉人自有天相,葉姨娘定會好起來的。”
秋露似也覺得話題無以為繼,借口還有事要做,便匆匆的走了。
若云沒有回頭再壽秋露,卻長長的嘆了口氣。
香菱一直默默的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忽的也跟著嘆了口氣:“秋露似乎變了。”
以前的秋露,不是這樣的。或許偶爾有此傲氣瞧不起別的院子里的丫鬟,或許會冒一兩句若有所指的話,可大體上,秋露還是個討人喜歡的少女。
可現在,秋露儼然變了個人。打扮的光鮮亮麗花枝招展不說,臉上還涂了厚厚的脂粉。比起實際年齡要稍微大了一些。
還有,那種閃爍不定的目光,讓人莫名的覺得不太舒服。
難道,身份一改變,人就變了么?
香菱的眼里滿是迷惘。
若云看了香菱一眼,淡淡的說道:“或許,秋露本性就是如此,只是往日里壓抑慣了,現在一朝得意,便顯了出來。”
不,不是所有人都像秋露這般的。
若云也曾做過一年多的通房丫鬟,那一段日子里,若云每天都過的戰戰兢兢,伺候起主子比往日更盡心。唯恐被主子懷疑有異心,更怕被若虹她們冷嘲熱諷。所以,愈發把姿態放的更低。
即使心里歡喜,也只會一個人躲在被窩里偷偷的笑。絕不會在人前流露出半分得意。
事實上,也確實沒什么可得意自豪的。
通房丫裂,“也只是名稱好聽些,其實就是沒有名分的替主子暖床的丫鬟。隨時都有可能被打發出府,或是被主子發配另外嫁人。若是不幸的,還有可能被主子利用的徹頭徹尾,永世不得翻身。
香菱不知道若云究竟想到了什么,笑容才會如此的荒涼。那樣蒼涼落寞的表情,實在不該出現在一個孩子的臉上。
小姐還只是個未經世事的孩子,如同養在溫室里的嬌貴花朵,從未經歷過風雨。為什么會浮現出那樣飽經滄桑令人心酸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