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夜

第五卷神來之筆 第六十九章 輾轉反側

玄幻魔法

寧缺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冰冷而堅硬的石床上,除了那道柵欄,墻壁和桌椅竟也是石頭做的。無彈窗.baoliny.他覺得這個房間的布置有些眼熟,看到那道極小的石窗后才想起來,這里應該就是桃山絕壁里的幽閣,自己曾經在石窗那頭向里面看過,現在陳皮皮已經逃走,囚徒卻換成了自己。

通過感知,他確認自己的雪山氣海已經被桑桑用無法理解的手段鎖死,此時的自己比普通人都不如,根本沒有可能越獄逃走,于是他不再去看那道看似單薄的木柵欄,看著石窗外的狹小天空長時間沉默。

他這時候很疲憊,心神處于崩潰的邊緣,最需要的便是休息,但他卻沒有辦法入睡,因為身體雖然看上去是完好的,但在光明神殿里遭受過的那些凌遲的痛苦,卻依然清晰地停留在他的身體里。

他的雙臂擱在石床上,不敢有任何動作,饒是如此,依然痛的微微顫抖,與石床接觸的背殿處,更是如火灼般的痛苦。

痛苦讓他無法休息,那么時間只好用來思考,遺憾的是,思考的結果也無法令他感到絲毫安慰。

在書院的計劃里,他首先應該戰勝桑桑或者說控制桑桑,然后把她帶離西陵神殿,回到長安城,因為只有她才能真正的修復驚神陣。

來桃山之前,他便知道這場與昊天的戰爭非常難打,卻沒有想到會困難到這種程度,痛苦到這種程度,竟連第一步都沒有辦法完成。

這不代表書院的計劃有問題,桃山前坪那場盛大的天啟,已經證明在人間只有寧缺能夠有機會戰勝昊天。

問題在于,對于這場天人之間的戰爭,沒有任何人有經驗,寧缺和師兄師姐們在書院布置籌劃數月時間,推算出了各種細節。卻沒有算到昊天和人類之間的層級相差太大,大到本命聯系都無法進行完全地控制。

好在書院也沒有失敗,寧缺只要還活著,便有絕路里求勝利的機會,這場天人之戰爭進入了戰略相持期,便要看誰能先找到破局的方法。

寧缺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長時間,在這段時間里外界發生了什么事情,確定沒有人會來審問自己后。他閉上眼睛,開始回憶在光明神殿那漫長一夜里發生的故事,那些血腥而殘忍的畫面,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那個夜晚他遭受了非人的折磨,即便想一想也會覺得身心俱寒,但他依然堅持回憶。不是因為他有受虐的傾向,而是因為他想學習。

桑桑落在他身上的那些無形利刃,都是最基本的空間規則運用,她對他的每次傷害,其實都是一次珍貴的教育。

寧缺掌握的神符,無論是二字符還是v字符,都是走的空間范疇,能夠親自從昊天處學習空間規則的機會,他不想錯過。

他的身上還殘留著那些切割的余痛。他的意識還有些恍惚,但他閉著眼睛,開始不斷地回憶,不斷地學習――從不放過任何學習的機會,能夠從失敗和痛苦里找到提升自己的可能,這便是他真正強大的地方。

他閉著眼睛不斷地回憶著當時的感受,回憶著自己用血肉和痛苦記憶下來的那些空間切割規律,手指在石床上輕輕顫抖,像是無意識的抖動。實際上卻是在不停地模寫著符文。

寧缺在石床上躺了很長時間。石窗外的天色都黯淡了下來,中途有人送來清水和簡單的食物。除此之外,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腹中響起的漉漉聲,把他從沉思中喚醒,他看著幽靜的囚室,再次在意識里構建了一番,確認自己的二字符和v字符的威力都有所增強,眼眸微微明亮,唇角蝐錚凍雎獾男θ藎南朧蕓嗍苣巖膊皇僑蘚么Α

他艱難地坐起身來,扶著石床站起,只是這么一個簡單的動作,都覺得身上的肉仿佛要再次裂開,痛的腿都有些打晃。

他走到石桌前,沉默地開始吃飯,他不知道這場戰爭要持續多長時間,那么首先必須得保證自己活下去,而且必須活的有力氣。

哪怕是意淫這種事情,也是需要力氣的。

碗里的飯是白米飯,上面鋪著青菜與豆腐,看不到什么油花,他卻不覺得難吃,細嚼慢咽,仿佛是老師當年帶自己吃的最好吃的飯菜。

滿滿一碗飯菜,盡數進入他的腹內,饑餓不再之余,精力復生,他甚至覺得就連身上的那些痛楚殘留都變得輕了很多。

飯后自然要飲些清水,寧缺端起那碗清水,舉至唇邊,正待喝時,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臉色驟然間變得蒼白起來。

痛楚再次襲來,甚至比先前更加強烈。

他用微微顫抖的手,緩慢地把水碗放回石桌上,艱難地扶著桌面站起身,挪到囚室角落里的馬桶前。

馬桶里很干凈,只有淺淺的一層清水,就像是一面鏡子。

他站在馬桶前,看著水面反映出來的那張憔悴的臉,沉默了很長時間。

他沒有解開褲腰帶小解,他什么都沒有做,就這樣怔怔站了很久后,挪著艱難地步伐,退回到石床邊,緩緩坐下。

當他的臀與冰冷的石床接觸的那一瞬間,他的臉驟然變得有些扭曲,雙腿間涌出的極端痛楚,甚至讓他險些昏厥過去。

他痛苦地喘息著,直到過了很長時間,才終于適應了這種痛苦,變得稍平靜了些,胸膛卻還在不停地起伏,因為恐懼,也因為憤怒。

自己的身體,不用解開褲腰帶,也能清楚發生了什么變化,他低頭看著雙腿間,

有些惘然說道:“能重新長出來吧?”

稍一停頓后,他加重語氣說道:“必須重新長出來。”

覆水難收,斷發難續,破鏡難圓,終究只是難,不是不可能,只是現在決定這件事情的不是他,而是光明神殿里的她。

他沉默了很長時間后,忽然覺得這件事情很好笑。于是他笑了起來,然而片刻后,他臉上的笑容便變得很慘淡,因為這件事情真的不好笑。

光明神殿里的她沒有人類的情緒,對他沒有任何憐憫,因為她是昊天,而不是桑桑,唯有此時雙腿間的痛。讓他相信自己還能一絲勝機,只是這絲勝機是那樣的痛苦,那樣的不堪,那樣的凄慘,沒有男人愿意承受這種代價。

既然已經付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那么總要收得一些回報。

寧缺望向石窗外的夜。回想著當時的那些痛苦,識海里漸漸有靈光浮現,想象中的符意竟有了幾分難以言喻的神圣美感。

對他的修行來說,此時是關鍵的時間點,如果能夠讓他領悟昊天對空間基本規則的運用,他便能在寫出人字符的道路上向前邁一大步。

昊天既然斷了他的人道,他便只能自己把這個字寫出來。

就在此時,石窗處忽然有霧涌入。

寧缺眼瞳微縮。他曾經夜探幽閣,知道絕壁間的云霧里有西陵神殿無數年來無數強者不甘的冤念。即便是全盛時期的他也無法抵抗,必須依靠月光,更何況此時他的雪山氣海被鎖,已經變成了廢人。

這些夜霧所帶來的傷害是其次,關鍵是這時他正在靜思符道,如果錯過這次機會,誰也不知道下次契機會出現在何時。

他當然清楚,這必然是她感知到幽閣里的變化,然后施出的手段。不然那些夜霧也沒有可能進入到囚室里。

“你已經把我整成這樣了。你還要哪樣!”

寧缺看著峰頂光明神殿的方向,憤怒地大聲喊道:“你要再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死給你看!我拖著你一起死!”

怒喝的同時,他對著峰頂比出了一根中指。

他知道桑桑明白這根中指代表什么。

他現在也只剩下中指了。

但他忘了,桑桑對他的了解并不局限于此,她更明白,不到最后關頭,他是絕然不會去死的,至少一根手指頭不足以讓他自殺。

于是風起于囚室,夜霧微散,寧缺的中指斷落。

緊接著,他的身體上出現了無數道細細的紅線,殘忍而血腥的凌遲畫面,再一次上演,寧缺對此只能以慘淡的笑容表示無奈。

難以言喻的痛楚,不停地折磨著他,直至夜深,他的意識漸漸渙散,便是最后的那點清明都蒙上了霧靄,變得模糊起來。

昊天的意志是那樣的強大而不容拒絕,他正在向著臣服的深淵墜去,不知道是不是本能里的躲避,而是太過痛苦的原因,他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他抱著桑桑在睡覺,撫摸著她白蓮花般的小腳,撫摸著她豐軟膩滑的身軀,指尖觸著的濕意越來越濃。

在囚室里,他躺在石床上輾轉反側,痛苦地無法入睡,又無法從這個夢里醒來,垂在床邊的手指間全部是血。

在幽閣千丈之上的桃山峰頂,光明神殿里的桑桑也做了一個夢,一個春光爛漫美好卻惱人的夢,在夢里她很憤怒。

在神殿里,她躺在地面上輾轉反側,閉著眼睛,睫毛微顫,大腿繃的緊極,鼻蟚コ粒砩系姆被ㄇ嘁路路鶿媸被崍芽

夢里的寧缺依然痛苦,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他從她的身下爬起,看到了她的臉,不是那張漠然的臉,而是那張青澀的臉,有些微黑,很是熟悉。

她睜著明亮的柳葉眼,好奇地看著他。

他的心情忽然變得非常寧靜,忘了身上的痛苦,緩緩低頭,親在她的唇上――吻下來,于是活出去。

(這章的章節名,本來也想叫:吻下來,活出去,把歌詞改個字,就挺好的……開始破局了,總要來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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