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4國色天香
一葦渡過
司徒月是司徒氏的內侄女,素來跟陳琳的感情較好,因此晚上便是與陳琳一個屋子。司徒月看陳琳在牡丹紅紗燈下繡著花樣子,就湊過來歡喜道:“素來母親都念叨琳姐姐女紅好,如此看來這蝴蝶都跟話了似的。我啊,就是再學上幾年也是趕不上琳姐姐五六分的。”
陳琳攏了攏發絲,淡淡的說道:“我這可不算最好的,月妹妹沒曾見過嵐兒妹妹的女紅,才是更好哩。”
“真的嗎?那趕明我就讓嵐兒妹妹也給我繡個荷包來瞧瞧。”說著打了個哈欠,掩了掩嘴,“琳姐姐,我困了,先去睡了啊。”
陳琳點點頭,將一旁的花樣子合攏到一邊去,紅紗里透過來的燭光映照在陳琳的臉上,越發襯得嬌艷欲滴。心里哀嘆了一聲,也不知為何這會兒不自覺的想找嵐兒妹妹的錯處,也是拿她的身份去刺激她。只不過,想想大哥哥說起來的未來夫君,陳琳卻是紅了臉頰。等到來年這時候,她已經要出閣了呢,也不曾在這家了。這般想著,頓時生出萬般不舍,回頭瞧著司徒月的睡顏,斂下眼簾來,直到將那蝴蝶的最后一針繡完,才招來丫鬟洗漱上了床。
等到次日清晨起來,天已經大亮了,司徒月忙梳洗了,輕啟窗子,看到四周又成了一尺來厚的積雪,仿佛就如身處一個琉璃盒子里似的,想來晚上又下雪了。
司徒月剛想說什么,忽見姑母急急忙忙進來,陳琳見狀忙對司徒月笑道:“月妹妹且出去走走罷。”
司徒月聽了,自然知姑母定有事情要和琳姐姐相商,便穿了件大毛黑灰鼠里子的大褂子束了一條五色蝴蝶絳子,便出了門一路逶迤而行。
迎面卻是陳嵐和陳嫻攜手慢走,身后是秋月抱著一只美人聳肩瓶。
瓶中插著一枝二尺來高的紅梅花,虬枝如鐵,花瓣似玉,色若胭脂,香欺蘭蕙,更有一種清冷的姿態引人注目。
陳嵐披著一件藍底杏花楓葉紋樣的緞子面皮里的斗篷,鴨蛋臉兒,一雙俊眼神采飛揚,顧盼流波,晶燦如星,發絲如云,藍繩挽就,素面淡妝,就如池塘中的一朵青蓮,洗盡鉛華,卻眼底深處更多了幾許剛毅。
司徒月暗自詫異,心道:‘平日里只覺得琳姐姐最是好看,看過去就跟一朵國色天香的牡丹似的。如此見了這嵐兒妹妹,雖說是年歲小些,但是也是覺得穿這般的衣裳也會是一種婀娜哩。看上去就會讓人覺得舒服呢。’
想到這兒便迎上去,笑道:“好一幅雪地雙艷圖哩!竟比畫上的還好看!”
陳嫻穿著淡紫蘭花刺繡領子粉紅緞面狐里對襟褙子,銀色暗花白色立領中衣,白底繡折枝紅梅棉綾百褶裙,披著淺色芙蓉蘭草紋樣滾白色風毛兒的斗篷,細眉如煙,明眼如水,小杏臉細致嬌潤,竟是像極了她親生姨娘。雖然是年歲小,但是卻是多了幾分嬌俏,小小年紀便是能看出來是個美人坯子。
陳嵐抱著手爐暖手,聽了這話只笑道:“看月姐姐說的什么話呢!”說著見陳嫻冷得搓了搓手,便把懷里的手爐遞給她暖手。
司徒月瞧見了,問道:“嵐妹妹和嫻兒妹妹這是去哪兒呢?”
陳嫻笑道:“如此剛從祖母那里出來,想著到二姐姐那兒蹭茶喝去。”
“喝茶?這大清早的也喝茶哩?”司徒月見她們倆姐妹情深的,也不想跟著參和了,只道是去請安就分開來了。
陳嫻看著司徒月頗有些風風火火的往她們來的方向走去,才轉過頭來將手中的手爐又遞到陳嵐手中去,“二姐姐自個暖手罷,我這會兒手熱了。今日也不知道三姐姐怎么的不跟我來,素日里她不是最愛粘在二姐姐跟前的么?”
陳嵐笑了笑也不推辭就抱著手爐,聽陳嫻這么說淺淺笑道:“我竟是不知道的,許是有什么事情罷。我們快些走罷,外面風大。”
陳嫻嗯了一聲也無疑有他,便是攙著陳嵐的胳膊往前走了。
“母親,怎么這般慌張?可是出了什么事兒?”陳琳見司徒氏慌慌張張而來,便是知道母親有要緊的事兒,便是趕緊讓座,擔憂的問道。然后揮揮手讓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下去,才問道。
司徒氏坐在一旁,喝了滾熱的茶才吁了口氣,她竟是太慌張了才急著找姑娘來商量商量事情。才道:“月兒住的可好?”
陳琳笑道:“她心思單純些,自是能吃能睡的,昨個睡得可香哩。這不母親來的時候,她才剛洗漱完呢。”
司徒氏沉思了一下,開口道:“她可是說了些什么別的?”看到自家姑娘疑惑,才挑開了說道:“這事還是得跟你通通氣,你素來心思活泛些,便是來給娘出出主意。”
司徒氏本就是打算讓陳嵐嫁到司徒相爺家去,也是知道陳嵐的身份自然是撈不上司徒瑾的正妻之位的,且素來司徒瑾并沒有定親的打算。但是司徒相爺還有個養子,便是聽說當做親子養的。但是養子畢竟不同于親子,在司徒氏看來就是連那庶子都比不上的。但是聽說起來那養子竟是特別的受寵,這讓司徒氏的心思就一直活泛的。本來這事情都要成了,奈何老太太插了一腳上來,把陳嵐的婚配之權奪了過去。之前司徒氏一直想從唐安卿這里入手,今日得了信唐安卿一家進了司徒府,要知道這司徒府向來是不大迎客的。這讓本來被唐安卿上次送回來的回禮氣到了的司徒氏心思又活泛了起來。
司徒氏目的自然不可能跟陳琳直說的,便只道:“眼看嵐兒也要定了人家,本來娘相中了你那族舅家的養子,雖說是養子,但是配嵐兒也是綽綽有余的。”
陳琳疑惑道:“族舅?母親說的難道是司徒相爺?”
“可不是哩,娘都打聽好了,那養子從小就在府里長大,也是姓司徒的。今年十五歲,這不是跟你妹妹正好么。等到你妹妹及笄,也不過兩年。”司徒氏哀嘆了一口氣,面上帶著慈愛,“本來都是親戚的,這樣子嵐兒嫁過去也是不會吃虧的。只是娘相中了,你祖母不一定能相中。就是不知道你祖母心里可有什么人選?我自然是希望你妹妹能嫁個好人家的。”
“這..”陳琳心里心思轉了轉,看著母親的臉才嘗試的說道:“母親,雖說是祖母做主,但是母親畢竟是嵐兒妹妹的嫡母,這婚事還能不讓您過過眼呢。況且琳兒也覺得這門親事也是不差的。”
“說的也是,可不是呢娘看好的哪還能有什么差的。”見其中一件事算是解決了,司徒氏心思一轉就道:“琳兒可能不知道,你那族舅家里多了個女兒,雖說是沒宣揚出來,但是這初來上京的定是無聊的。母親雖說是有心關懷,但畢竟也是隔了一輩的。”
陳琳聽了也是頗為詫異,她本就在深閨這外面的事兒哪有什么機會聽說。但是畢竟不是不通事務的女子,聽母親這么一說便是笑著說道:“如此不知道是姐姐妹妹呢?若這樣子的話,不如下帖子請她到家里來做客呢,如此也好聯絡下姐妹感情呢。”
“如此甚好,為娘本來還擔心怎么辦才好呢,還是琳兒有法子。我看今個天氣不大好,不如等明天若是放晴了便下帖罷。”司徒氏笑著拍了拍陳琳的手,毫不吝嗇的夸獎道。“月兒也在,正好正好。你可去給祖母請安了?”
“這正打算去呢。”司徒氏聽罷了就說是讓陳琳去請安,笑容滿面的出來了。
何田家的跟在司徒氏的后面,看司徒氏笑容滿面的樣子,就知道夫人是得到滿意的結果了,心里活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管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司徒氏往主院走去。
陳嵐正換了衣裳,便見陳琳進來,看到司徒月也在,笑道:“正到處找月兒妹妹呢,竟在二妹妹這里。”
“來找嵐妹妹玩哩,琳姐姐打從哪兒來啊?”司徒月回話,暗自觀察走進來的陳琳。陳琳今日穿著蔥黃色綾面灰鼠皮襖,柳綠色春皺綢裙子,更襯得容姿如花,肌膚欺霜賽雪,溫柔和藹的目光之中,依舊是暗蘊的點點精光,只是端莊的氣韻卻愈加明媚沉穩。不外乎司徒月覺得陳琳比作是朵國色天香的牡丹了。然后又悄悄的瞄了一眼陳嵐,低下頭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才給祖母請安回來,才知你們幾個都去請過安了,獨獨剩下我一個。本來是想叫著妹妹幾個一塊兒去的,被一點事兒耽擱了。”陳琳笑道,她自然是沒錯過司徒月的眼神,只是疑惑為何司徒月這般看她。
“可是姑母有事兒找琳姐姐商討,我瞧著姑母急匆匆的哩?”司徒月湊過來攬過陳琳的胳膊坐到了一塊兒,問道。
陳琳拍拍她的手,笑道:“只是些小事兒,我來的時候聽得你笑的很是大聲,難道是遇到什么趣事了?可否說出來讓姐姐我也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