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事

第一百三十四章 執意

第131章執意

蘇靜姍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有張口,因為嫌太丟人。于是找了個借口,道:“所謂子不言父過,六哥若想要知道,還是問旁人去罷。”

劉士元倒是個通透的人,馬上不再發問,而是閑話三兩句就起身告辭,然后趁著楊柳送他出來的時候,于廳門外悄聲問她:“你們七奶奶為何跟她父親斷了來往了?”

楊柳剛才也聽到了蘇靜姍的話,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把蘇留鑫曾經的劣跡一股腦地倒了出來,末了還添一句:“六少爺,奴婢大膽勸您一句,蘇家的二姑娘,您還是不要娶回家的好。她的膽子大得很,可是連親戚家的相公都敢勾引的。”蘇靜初勾引劉士衡的事,她早就知道了,本來想直接把此事講出來,但又覺得這樣講,不但丟了蘇靜姍的臉,而且還丟了劉士衡的臉,于是便只以親戚家籠統帶過。

她剛說完,就聽見客廳窗下傳來一聲細微的響動,馬上出聲喝問:“是誰?”

正在偷聽的蘇靜瑤嚇得不敢呼吸,連忙躡手躡腳地回歸到座位上。

楊柳約摸猜到是蘇靜瑤在偷聽,因為廳中現在就只她一個,因此聽見沒了動靜,也便不再追問,而是自言自語一句“大概是貓罷”,掩了過去。

劉士元沒有在意,也沒有追問蘇靜初的品性究竟如何不好,而是無比輕松地道:“娶妻自當娶賢,可我這回只是想納個妾,所以沒那么些要求。如果她品性不佳,娶回去后自有大婦管教,不妨事的。至于她的父親蘇老爺,說句不恭的話,就算我納了她家女兒為妾,他也算不得我的親戚,所以他的品性,與我就更無關了。”

楊柳聽得目瞪口呆,無以為話;而劉士元則笑著轉身,稱要立時派媒人到東亭去提親。

楊柳折返去見蘇靜姍,把劉士元的回答講給她聽,并告訴她,劉士元說要馬上派媒人去東亭提親。

蘇靜姍聽后,猶豫著問劉士衡:“我們要不要去勸阻六哥?”

劉士衡卻道:“勸阻甚么,他們是周瑜打黃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而且你沒見過我那六嫂,不曉得她的厲害,如果你二姐真進了他家的門,倒霉的還不知是哪個呢。”說完又小聲地對她道:“你二姐年紀也不小了,女孩兒家,久不出嫁,留來留去留成仇,反正她是一心想給有錢人做小的,還不如就成全了她的心愿,她高興,咱們也清凈。”

蘇靜姍一想也是,劉士元是典型的當朝男子,對于妾,只負責娶,不負責管,他這樣的人娶了蘇靜初,還真不一定就是壞事;因為蘇靜初那樣的人,的確需要有人來管一管了。更重要的是,劉士衡說的對,他倆你情我愿,她操哪門子的心。

于是便釋然,安安心心地吃了杯茶,再讓楊柳把蘇靜瑤請了進來。

蘇靜瑤進來后,見劉士衡也在,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劉士衡還以為她們姐妹倆有甚么悄悄話要講,便準備出去。蘇靜瑤忙道:“姐夫別走,我正是有事要求你哩。”

“求我?甚么事?”劉士衡停下腳步,奇道。

蘇靜瑤扭扭捏捏地道:“我們隔壁的王秀才,三姐姐也認得的,想進國子監去念書,我聽說姐夫就是國子監的學生,不知能不能幫幫他……”

劉士衡還沒表態,蘇靜姍先啞然失笑:“你都說了他只是學生了,又哪能幫王秀才進國子監呢,除非他是老師還差不多。”

不料劉士衡卻爽快地答應了蘇靜瑤的請求,并道:“若他真有這心思,就這次跟我們一起去京城,到時我把他推薦給一位德高望重的博士,請他出幾個考試給他,若是他能通過這位博士的考試,我不但想辦法達成他的心愿,而且資助他在京期間的衣食住行。”

蘇靜瑤喜出望外,連聲道謝。但劉士衡又說了:“不過,如果他不能通過這位博士的考試,那我可就沒轍了,到時莫要怪我沒盡力。”

蘇靜瑤連連點頭,道:“不管怎樣,都要多謝姐夫的;我一回去就告訴他要好好背書,爭取通過博士的考試。”說完,向劉士衡和蘇靜姍福了一福,告辭了。

她一走,蘇靜姍對就劉士衡道:“你不必看在我的面子上,對他如此大方。他們之間的事復雜之極,到時是喜事是慘事還不一定呢。”

劉士衡對于蘇靜瑤同王秀才之間的事略有所聞,因此便沒去問到底是個怎么復雜法,只道:“我答應她,并非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而是我以后多半是要出仕的,多個朋友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再說了,如果王秀才能通過那位博士的考試,就說明他有真才實學,我樂意資助一個有真才實學有前途的未來舉子,乃至于未來進士。”

聽到“未來舉子”、“未來進士”幾個詞從劉士衡的嘴里說出來,蘇靜姍斜瞥著他笑了:“你到底是不肯吃虧,算計得這樣長遠。”

“這叫未雨綢繆,怎叫不吃虧?”劉士衡不滿地嘀咕了一句,然后去了書房,提筆寫信,向那位國子監的博士推薦王秀才。

此時離驁軒不遠的東邊的客房里,蘇靜初正坐在床沿上,手攥著帕子,向蘇靜瑤說起那劉士元是如何如何地英俊,如何如何地溫潤儒雅。

蘇靜瑤想起在驁軒偷聽到的楊柳的話,忍不住給她潑冷水,道:“你還想著六少爺來娶你?做夢呢!楊柳早就把你做過的那些丑事告訴他了,還勸他莫要娶你呢,照我看,他以后一多半是不會再搭理你了。”

“甚么?你說的是真的?”蘇靜初大驚失色,連聲問道。

“那還有假?”蘇靜瑤沉浸在王秀才入學國子監有望的喜悅之中,漫不經心地應了一句,就進自己房間歇息去了。

蘇靜初獨自坐在床沿,心頭的火氣越竄越高——好她個楊柳,不就跟蘇靜姍進了劉府么,就敢說起她的壞話來了!這若不教訓她一回,是在難消心頭之恨。她死命地扯著帕子,準備去找楊柳算賬,但才起身,就突然想起來,楊柳只不過是一個下人,哪來這么大的膽子,若非是蘇靜姍授意,她會敢同劉士元搭話?

這樣一想,蘇靜初就泄了一半的氣,蘇靜姍如今是甚么身份,她又是甚么身份,可是惹不起的。不過盡管如此,她心中的恨意仍是一點未消,暗罵,她蘇靜姍同她究竟有甚么仇,竟要拆他的姻緣,真是不得好死!

正氣憤著,忽聞外頭有人叫,出去一看,原來是個小丫鬟,就在這客房服侍的,名喚柳兒。那柳兒笑嘻嘻地對著蘇靜初福了一福,道:“恭喜蘇二姑娘,賀喜蘇二姑娘。”

“我哪來的甚么喜?”蘇靜初奇道。

柳兒道:“我們家的六少爺,已是遣媒人去東亭,向蘇二小姐提親了,說是要納蘇二小姐作個偏房!”她想著,蘇靜初只是個商戶庶女,就算只是給劉士元作妾,那也是抬舉了,所以語氣興高采烈。

而蘇靜初的表現,也是興高采烈,就差仰首大笑三聲了,心道,你蘇靜姍暗算我又怎么樣,劉士元到底還是傾慕于我,派人去提親了!她滿心想著等她和蘇靜姍一樣進了劉家門,看她怎么去蘇靜姍面前耀武揚威,于是臉上就堆滿了笑,拿僅剩的兩個銅板出來打賞了柳兒,并許諾她,等自己以后發達了,一定重重謝她。

柳兒歡天喜地地走了。

蘇靜初心情激動,恨不能立刻就趕回東亭去,好等著劉士元早早地來娶她;正好蘇靜瑤也想早些回去,好告訴王秀才備考國子監的事,于是姐妹倆一商量,不等蘇靜姍來趕人,自己主動提出,想第二日一大早就返回東亭去。

蘇靜姍聽了,自是求之不得,稟明席夫人后,就馬上命人備轎備船,一刻也沒耽擱地送她們回去了。船離岸的消息傳來,蘇靜姍大大舒了一口氣,道:“這才來一天,就和六哥搭上了,若再多留幾日,還不知怎樣呢。”

劉士衡對于這位二姨姐,也只有苦笑搖頭的份,心道,以后見了她,還是遠遠地繞道走,免得惹上一身騷,激怒了……想著想著,不自覺地朝蘇靜姍看了一眼,然后兀然地問:“姍姐,你那把匕首呢?”

“哪把匕首?”蘇靜姍很是奇怪。

“就是你捅過你哥的那把。”劉士衡一面問著,一面朝她身上瞄,心想,她而今身在劉府,生活安逸了,應該不會在帶刀子在身上了罷。

豈料蘇靜姍嗖地一下就從懷里拔出一把雪亮雪亮的家伙,舉到他眼前晃了晃,問道:“你說的是這個?”

劉士衡被唬得朝后一個移步,連飄丈把遠,方才停下訕笑道:“你如今有我保護,還要這勞什子作甚,難道是嫌我的功夫不夠高么?”

蘇靜姍上下打量他幾眼,意味深長地笑道:“此刀正是為你而備。若非你功夫高,我還不會將它磨了又磨呢,就是怕它到時不好使。”

“甚,甚么?”劉士衡盡管猜到了此刀的用途,但還是震驚無比,結結巴巴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