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第309章鴻門宴
照慣例,邊關每當有出征得勝的將領歸來,皇上除了在朝堂之上進行封賞,晚上還會把有功的高級將領們留在宮中賜宴,以示榮寵。
這個潘家人都知道是慣例了,故此雖然心急,想等著潘云龍回來見上一面,但大家也知道肯定會很晚,故此仍是各干各事,只說到明早再見罷了。
可當邀請潘秉忠進宮赴宴的圣諭突然傳到潘府時,除了病榻上的小謝夫人和閉門謝客的潘云祺,著實讓一家子都吃了一驚。
雖說潘茂廣沒有回來,但往常按照這樣的情況,也只是將賞賜送來便罷,并不會邀請家中旁人進宮赴宴。現在皇上忽作此舉,到底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恩典,還是擺下了鴻門宴?
盧月荷心中一緊,趕緊給那來傳圣諭的小太監暗遞了一大錠銀子過去,壓低了聲音問,“我家祖父年事已高,酒量又淺,恐怕君前失儀。請問小公公,能告罪不去的么?”
那小太監從袖中接了銀子,掂掂份量很是滿意,呵呵一笑,“少夫人不必擔心,皇上興致很高,不僅請了貴府的老太爺,象是忠順王府、昌平王府、還有武烈侯府等等這些家中有子侄參戰的公侯之家都已經派人去請了。皇上說,就算是本人沒有回來的,也要請家中長輩去坐坐,頌揚他們為國培養出棟梁之材的教養之功,也給萬民做個表率。至于飲宴,您就更不必擔心了。因太子喪期未過,皇上早已下令只準備些家常米酒,可沒有烈性傷身的。”
既聽如此一說,盧月荷略略放下了些心腸。可張蜻蜓覺得此事怪異,拉她到一旁竊竊私語,“既然是太子喪期還未過,皇上怎么會有這樣好的興致?把這么多人召進宮中,會不會跟我爹似的,全都扣起來?”
這倒不會,畢竟沒有正當的理由,無故扣留這么多的朝廷大臣,那可是會引起朝野震蕩的。但是皇上此舉,確實透著幾分古怪。到底是去還是不去,盧月荷一時也左右為難。
潘秉忠顫微微的站起身道,“便是君要臣死,臣亦不得不死。爺爺年紀都這么大了,便是有什么,也不怕了。這個時候,茂廣還領軍在外,要是我不去,豈不更叫皇上疑心?你們去讓那小太監稍坐一會兒,我去換了官服,就隨他入宮。”
現在也只能這么辦了。為了吳德的事,潘府相當于已經狠狠的打了東宮一記耳光,要是連皇上下詔赴宴都不去,那真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一家子趕緊幫潘秉忠收拾出當年的盔甲,雖然只是七品的朝服,但若要入宮,還是得一絲不茍的穿戴整齊。
送他出門前,潘高氏瞅著老伴那一把花白的老胡子在寒風中飄啊飄的,忍不住就要哭,這萬一要是有個好歹,可就是最后一面了。
潘秉忠心里一樣難過,卻轉過身子,只是對著長子和兩個孫媳交待,“不管發生了什么事,你們都把家好好撐著。不行……不行就讓云凱帶著平兒,趁天夜趕緊出去避一避,好歹……”好歹也是給潘家兩房都留個根。
聽他這話,大伙心里頭更難受了。潘高氏癟了嘴角就想嚎,卻怕宮里來的人聽見,讓張蜻蜓扶到一旁,拿帕子捂著嘴,下死勁忍著。
盧月荷穩了穩心神,盡量保持鎮定,“事情未必就壞到那個地步,爺爺您到了宮中跟云龍也說一聲,若是皇上有些什么為難之處,不管有多難,都暫且應下,萬事等一家人平安出來了再說。”
這話很有道理,潘茂盛也道,“哪怕是要奪了兵權,不賞賜咱家了,也什么都別爭了。現在二弟在那么大老遠的地方,萬一真出了什么事,他可也是鞭長莫及,咱們現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如聽大侄媳婦的話,先把一家老小的性命保住要緊。”
潘秉忠點頭稱是,雖說他們還不知道潘茂廣已經暗中部署了許多事情,還安排了潘云豹回到京師,但即便是潘茂廣此刻就在家中,恐怕對這樣的局面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做臣子的總不可能無理由的違拗圣命,若是真的膽大包天的做了,那就算是皇上不追究,世人的口誅筆伐也會把人給逼死。
所以,在皇上沒有做出實質性傷害臣子的舉動來之前,為人臣子的在明面上是沒有一點辦法反抗的。潘府后院,剛剛聽到消息的蔣孝才拉著激動的想混入皇宮偷窺的潘云豹,作如是說。
他甚至比潘云豹更加心急,潘府起碼還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他親娘都不知道他回來了。也不知皇上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作為九五之尊,有時候可能一個小小的舉動就會決定一個臣子的命運。
看著窗外黑而朦朧的寒冷夜色,在酒宴結束前,恐怕這京城里的許多人家都不得安枕了。
皇宮,武英殿。
雖說是給武將們的封賞酒宴,但頭頭腦腦的文官們也來得不少。還有一些年高德劭的老臣子們,比如謝長德也給請了來。
他到得比潘秉忠還早一步,潘云龍見著外公,急忙起身過去見禮。謝長德在扶起他的時候,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囑咐一句,“萬事稍安勿躁。”
潘云龍是聰明人,一聽就明白了,他也覺得今日宴無好宴,早打定了主意裝聾作啞。在場的不少老狐貍,心中存著可都是一樣的主意,如此交待自家兒孫。
可皇上會不會這么容易的放過他們呢?誰也不知道。
等邀請的人都到齊了,皇上也準備好,要牽著孫兒上場了,“弘兒,你知道皇爺爺今兒為什么要請這么多人來么?”
李弘懂事的點了點頭,“皇爺爺這么做一定是為了孫兒。”
皇上微嘆,“你能明白皇爺爺的一番苦心就好,那你說,萬一有人問起吳德,你那舅公究竟該如何處置,你要怎么說?”
小男孩微垂下了眼,小臉上有些黯然,“錯了就是錯了,皇爺爺也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舅公既然犯了這樣的大錯,就應該依律處置。”
“你能這么想,自然是好的。可若真是依律處置的話,吳德就要被殺頭了。你的心里,真是愿意殺他么?”
李弘心中很是不忍,到底還是誠實的搖了搖頭。
“那你為什么不愿意殺他?是因為他平常對你很好?”
李弘想了想,略有些負氣的道,“也不完全是這樣。舅公雖然有錯,是該處罰,可是潘府既然知道,為什么不遞奏折上來回報,反而要在全京城百姓的面前把事情鬧得這么大?舅公是丟了臉,但東宮也跟著丟了臉。現在父王尸骨未寒,就鬧出這樣事來,他們潘家,是不是也太不把孫兒放在眼里了?”
“說得好!”皇上贊許的點了點頭,“那潘家既然不把孫兒你放在眼里,你又待如何?”
李弘小大人般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的道,“孫兒沒辦法。現在孫兒還太小了,不說潘大帥沒把孫兒放在眼里,朝中肯定還有許多人沒把孫兒放在眼里。潘大帥執掌天下兵馬,又為國盡忠,孫兒不能治他的罪。再說此事,確實是舅公的不對,該罰的還是他。
不過皇爺爺,舅公一定要死嗎?那潘家的二少夫人,她應該是知道舅公要抓她的把柄吧?卻故意設了圈套讓舅公來鉆,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了皇家的顏面,若是舅公該死的話,她這個婦人難道就不該罰?再有,既然潘家執掌天下兵馬,又不服孫兒,那能不能想法削弱他的兵權?”
“你想得都對,但又都不對。吳德該死,卻不是因為他犯的錯,更重要的是,他害得東宮失去了天下士子的心。潘家該罰,也不是因為他們設計丟了東宮的臉,而是他們把讓天下士子的心捧到另一個皇室子孫的手里。”
皇上幽幽嘆了口氣,眉頭緊鎖,“若你和那李思差不多的年紀,皇爺爺何至于憂心至此?怕只怕,有人想要絕了咱們紅龍一脈,將這寶座另奉他人。”
“那咱們該怎么辦?”
“所以你現在就要和爺爺出去,挽回那些臣子們的心。君臣之道,就如舟水,咱們想讓臣子們心服,就得首先拿出誠意去打動他們。你年紀還小,爺爺又不能陪你長大,所以這些臣子就是以后你前進的水,你一定要學會隱忍,讓他們覺得你將來會做一個有道明君,他們才會心甘情愿的輔佐你。”
李弘沉吟片刻,舉一反三的道,“那孫兒還應該特別給潘家一些賞賜,對吧?”
皇上欣慰的頷首,“潘家這次雖然做得有些不給東宮面子,追根溯源也是吳德可惡。殺他一個雖是死不足惜,但他死了也未必就能挽回人心。所以你要學著,如何利用這些事情,一點一點的收服臣子的心。當然,適當的教訓也是必不可少的,天威不容侵犯,對誰都如此!”
李弘似懂非懂的蹙著眉頭,皇上也不強求,“走吧,你現在就跟著皇爺爺一塊兒出去,看皇爺爺教你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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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