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鮮妻

第224章 忒壞了

第224章忒壞了

第224章忒壞了

烈日炎炎。

張蜻蜓出門的時候,還在嫌棄那幾滴惹事的雨,可是真等著烈日當頭,她算是懷念起人家的好處了。

狠狠抹一把額頭的汗,也顧不得勞什子形象,把本已在顛簸的車上晃得散亂的發髻扯開,如尋常民婦般胡亂拿頭巾隨手包了個髻挽上,倒覺得涼快不少。

扶著車壁過去,把臉色發白,捂著嘴欲嘔未嘔的周奶娘扶到窗口,“靠在這兒,多少舒服些。”

周奶娘這一路可真遭老鼻子罪了!自從追上了蕭森的隊伍,就拖著他們一路跑。那些當兵的雖然拖了那么多的糧草緇重,但速度可真不慢。她們縱是坐在馬車上,也得保持相當的速度,才能跟得上。

天氣這么熱,又坐在車廂里,更覺氣悶。周奶娘畢竟多年在大戶人家安穩逸慣了,極不適應,從出發到如今,幾乎是天天暈,天天吐。

故此張蜻蜓把車門窗全都不顧形象的打開,周奶娘也講究不了這么多了。在活受罪面前,人還是本能的愿意選擇舒服的。

其實難受的也不只她,綠枝都坐到車門外去了,只是張蜻蜓顧忌著形象,不曾出去。表面上說,是讓周奶娘來照顧她。這一路倒好,成了張蜻蜓伺候她了。周奶娘是越心急,越使不出力氣,每天坐在車上,就跟扒她一層皮似的難受。

在張蜻蜓手中喝了杯涼茶,周奶娘滿懷歉意,“這些天,可真是辛苦你了。”

“沒事。”張蜻蜓把茶杯收起,寬她的心,“從前總是麻煩你照顧我,我這兩天也算不得什么。等再熬過這幾天,習慣就好了。要不要含片酸梅?”

周奶娘無力的擺了擺手,靠著車窗,想迫使自己睡一會兒也是好的。

張蜻蜓往車外觀瞧,就見其他幾人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胡惜容畢竟體弱,早就歇菜了,不過她長期臥病在床慣了,既然坐著難受,就老老實實躺著,雖然同樣犯暈,倒不覺得太過難受。

謝素馨勉強撐著,只是那形容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至于祝心辰,她是適應得最好的,從前在家也是野慣了,車里悶就改了男裝騎在馬上,倒還輕松。

郎世明開頭還興沖沖的也騎了兩日馬,可是很快就給顛得骨頭疼,老老實實一樣坐車去了。

張蜻蜓眼神往旁邊一瞟,瞧著董少泉一身的汗流浹背,卻仍是端坐馬上,不由心下嘆服。他也是頭一回出這么遠的門,可是騎這么長時間的馬,卻是一聲都沒吭過。

胡惜容幾次三番的讓他到郎世明的車上去歇歇,可董少泉為了護衛她,半步也不曾離開。只笑笑說,“習慣就好。”

要說起他來,還算是事出有因,只是那夏仲和也這么不離不棄的跟著,倒當真讓張蜻蜓有些說不出的滋味。

這小子還真挺有韌性,又能吃苦的,做人也還算守禮,跟來這么些天,從來沒有過半分逾矩。

不過他越是能隱忍,就越招人討厭。張蜻蜓覺得象他這種人,肯定有更大的陰謀。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否則等他使起壞來,那就防不勝防了。

張蜻蜓正在腦子里暢想著各種手段來陷害夏仲和,打發無聊的路程,卻見金嬤嬤又沖著董少泉嚷嚷起來,“這么熱的天,連壺茶水也沒有,想渴死我家小姐么?”

董少泉也不動怒,習以為常的嗯了一聲,命小廝去取水來。

可金嬤嬤卻不滿意,“這茶水喝多了,也傷脾胃,就不能去買些瓜果來消暑解渴?”

這老刁奴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么?張蜻蜓很是不忿。不是他們沒有錢買瓜果,也不是這一路沒有瓜果售賣,就他們今兒還經過一片好大的西瓜田來著。只是他們現在跟著軍隊一起前進,若是他們買了瓜果來自己享用,讓那些將士們看著作何感想?

她們坐在車里,條件已經比那些押糧趕路的將士們好了許多,故此除了一些必要的糕餅茶水,再不會弄其他東西。

就算嬌生慣養如郎世明等人,都克服了下來,不說與將士們同甘共苦,起碼不會當著人家的面去吃香的喝辣的。偏這金嬤嬤一路多事,不是挑三,就是揀四,拿著雞毛當令箭,極是討嫌。

董少泉這些天來雖然隱忍不發,但也僅限于可以滿足的情況下,若是提這些無理取鬧的要求,他是一概裝聾作啞,置若罔聞。

金嬤嬤見半天小廝仍舊只提了壺水來,極是不滿,假意失手,連壺摜在地下,瞬間潑灑開來,滾一身的泥沙。

天氣本來就熱,這老刁婦還給人添堵!張蜻蜓惱怒的一拍車窗,出聲了,“提壺水都能灑了,看來嬤嬤身子很虛啊。我看,您還是趕緊下來跑幾步,練練腿腳,否則再這么下去,恐怕連飯菜也吃不下了。”

“你……”金嬤嬤狠狠的剜了張蜻蜓一眼,到底她是個主子,不敢正面交鋒,只能陰陽怪氣的道,“謝謝二少夫人關心了。只是現就有我家表少爺跟著,他可是明堂正道的大夫,有什么事都能照應著,不勞您費心!是不是啊,表少爺?”

夏仲和遲疑一晌,瞧瞧左右的波濤暗涌,決定實話實說,“嬤嬤聲音聽起來中氣十足,實在沒有虛弱之癥……”

“聽見沒?二少夫人,老奴可好得很呢!”金嬤嬤得意的把話打斷,發出一陣極其高亢的銳利笑聲。

果然不是好鳥!張蜻蜓瞪著夏仲和,卻聽他話鋒一轉,“不過,這旅行途中,本就勞累,確實不宜進食瓜果這些寒涼之物,免傷脾胃。就是飲茶,也以清淡為佳。”

這算什么?兩不得罪么?張蜻蜓不領他的情,金嬤嬤也覺有些無趣。這一路上,她已經制造好些機會給夏仲和。可他呢,也不說領情,也不說不領情,就是這么溫吞水的吊著,也不知是天生膽小,還是沒有氣魄,讓人瞧著好生心煩。

他們這兒正鬧哄哄著,忽見李思靖滿頭大汗的趕了過來,“夏大夫,前面有幾匹馬好象中暑了,口吐白沫走不動道。喂了水喝也不中用,能麻煩您去看下么?”

他這話說得很是客氣,世人尊重醫生,卻不大瞧得起獸醫,要說,他們這些當兵的也多多少少懂一些醫治馬的土方子,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也不會轉過頭來求夏仲和。畢竟是皇上預備役的未來御醫,肯來替馬治病么?

夏仲和卻沒有猶豫,立即打馬上前,“快,帶我去瞧瞧!”

張蜻蜓忙道,“我這兒也有個懂馬的,阿黎,你也跟去幫忙。”

鐵華黎想把馬鞭交給追風,張蜻蜓正閑得發慌,轉念一想,“不用了,就這么走吧!”她連人帶車都跟過去了。

郎世明祝心辰見狀,也急忙跟上,一起去湊了個熱鬧,后頭謝家兄弟無奈的相視搖頭,自發自動的護衛起剩余的車隊。

追到隊伍前頭,果然見到已經有匹棗紅馬倒下了,還有匹白馬也跪在地上,口吐白沫,無力起身。給士兵牽到樹邊樹蔭下歇著,拿涼水潑了,也放了血,只不見好,蕭森也在這兒,急得團團轉。

象他們這樣長途運輸,一匹馬就得頂一個位置,若是在半道上倒斃了,就得影響整個進度了。

鐵華黎過來摸摸馬兒,只覺高溫燙手,“這樣不行,得立即給馬兒灌腸!”

啊?那馭馬的士兵面有難色,指著旁邊一堆從士兵身上解下的水囊,“灌腸我們可不會!況且現在附近又沒有水源,現用的水都是大伙兒喝的水,要到宿營地還有半日要走,哪還有這么多水伺弄它們?”

“我車上還有桶水!”張蜻蜓毫不吝嗇的讓小廝把車上僅剩的一桶清水給抬了下來,郎世明和祝心辰紛紛表態,“我們那兒也有一些,總該夠了吧?”

“先不急!”夏仲和擺了擺手,挽起衣袖走上前去摸那馬頭,“先弄兩塊布,打濕了給馬兒搭在頭上敷著。我再給它們開副藥,吃了再說。”

鐵華黎詫異的看著他,“先生從前醫過馬?吃了藥就能不用灌腸?”

夏仲和搖頭,“我也不知,姑且試試吧。”

張蜻蜓很有些信不過他,嘟囔著,“這雖是馬兒,也是兩條命!能這么隨隨便便試來試去的么?”

夏仲和抬眼,含笑看她,“要是二少夫人能包活,就請您來治吧!”

這小子,忒壞了!明知道自己不懂,還拿話堵她,張蜻蜓氣得臉通紅,“阿黎,你來治!”

鐵華黎謝謝她的信任了,不過卻沒這個本事,“少奶奶,這匹白馬尚有三分救頭,這匹棗紅馬卻不好說了。”

“這就是嘛!”夏仲和臉上笑容不變,“死馬當活馬醫,就是這么一回事了。從來醫病不醫命,馬兒呀,你們今日要死要活,就得看你們的一場造化了。”

張蜻蜓一哽,卻是無法反駁。就見夏仲和在他帶來的大包藥材中挑挑揀揀,擇出香薷朱砂菊花連翹等六七味藥來,放進藥罐里搗騰著,“你們也別干站著,給那馬兒頭上的濕布常換換。再能找個人燒鍋開水么?”

綠枝請示性的看了張蜻蜓一眼,她們車上有爐有炭,做什么都方便。張蜻蜓再怎么對那大夫有意見,也不能跟馬兒過不去。悻悻的撇了撇嘴,算是同意了。

綠枝和小廝們一起動手,很快就燒起水來。

周奶娘見這還得有一會兒工夫,也病怏怏的從車上掙扎下來看視,瞧著馬兒可憐,也替人發愁,“這馬兒就算是醫好了,恐怕一時之間也拉不動車了吧?”

這倒是提醒他們了,郎世明帶的人馬最多,當即跟蕭森表了個態,“要不先從我那兒抽兩匹馬過來,你帶隊,先把車子拖走。我們在后頭趕上,也是一樣的。”

那蕭森可就不客氣了,讓人去領了馬,他回到頭前,繼續帶路了。李思靖帶幾個人,留在這邊幫忙。

不一時,水開了,夏仲和找來一口大鍋,將搗爛的藥泥先倒進去,然后讓鐵華黎掌著,將開水徐徐注入,不停沖攪著藥泥,很快,一鍋散發著苦味的藥水就做好了。但還太燙,不能給馬兒立即飲用,只能不停的攪拌,一邊融合藥性,一邊等它降溫。

張蜻蜓越看越覺得不靠譜,人喝的藥還要煎呢,這么沖一沖,攪一攪就能喂馬了?“一會兒醫不好,瞧你怎么收場!”

她這嘀咕聲不大也不小,恰好能讓夏仲和聽見。他卻不辯駁,只是一笑,便專心攪藥。不多時,胡惜容他們也到了,都停下來,看他治馬。

一時藥水終于涼了下來,夏仲和滴了幾滴在手背上,感覺不燙了,又伸舌舔了舔,嘗嘗似乎味道不錯,便要喂馬兒喝下。

從來藥汁就是苦的,馬兒就算病著,也不愿意喝,一個勁兒梗著脖子鬧別扭。這也沒法解釋,夏仲和讓鐵華黎李思靖幾個有力氣的按住馬兒,尋來漏斗,將藥汁強灌了下去。

胡惜容見馬兒喝得呲牙裂嘴的,極是痛苦,不忍心的問,“這樣行不行的?”

誰也不知道,得等等看了。張蜻蜓心情很矛盾,既想這馬兒快些好,又不想這馬兒好了,讓姓夏的有機會顯擺。

就見兩匹馬兒給灌了藥后,蔫巴巴的趴在那兒,呃呃的打著嗝,每匹馬腦門上還搭著塊濕布,那模樣,說不出的滑稽。

等了約摸一盞茶的工夫,忽地,就見那匹跪著的白馬,腦袋左右一晃,吁地一聲,搖搖擺擺的站起來了。

眾人大喜!馬兒就跟孩子似的,最不會偽裝。難受了就趴下,有力氣了就繼續蹦跶。這一匹好了,另一匹應該也有希望了吧?

果不出其然,再等一時,那匹棗紅馬也顫顫微微的站了起來,走動是沒問題了,只是腿直哆嗦,蔫不拉嘰的,沒有什么神采。

可是這,已經讓人放下了心。

夏仲和臉上露出笑意,拍拍馬脖子,交待馭馬的士兵,“今兒不要喂草料了,就讓它們自己啃些青草,再好好的歇兩日,就沒事了。”

士兵忙不迭的道歉,張蜻蜓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瞅了夏仲和一眼。看不出,這小子還當真有幾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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