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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致知怒氣沖沖的走上前來,還未等張蜻蜓答話,林夫人攬過兒子仔細一瞧,頓時氣得臉都白了,沖出來惡人先告狀,“三姑娘,你縱是一時和弟弟有什么口角,好好說話不行么?就是他不聽你的,你盡可以稟報老爺與我,自會替你主持公道。老爺您瞧瞧,泰安都給她打成什么樣了?這個不是妾身撒謊,一個姐姐對弟弟下這么重手,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章泰安越發的放聲大哭,他身上的衣裳都給張蜻蜓抽爛了,黑燈瞎火之際,看著確實有幾分觸目驚心。
章致知那眉頭皺得更深了幾分,怒視著女兒,“你有什么話說?”
張蜻蜓硬氣的把頭往旁邊一扭,仰著小下巴,“我說什么有人聽么?”
“老爺您聽聽!”林夫人立即跳了出來,“這丫頭在您面前都如此放肆,可想而知她平日在家究竟是什么德性!請恕妾身無能,真的是無法管教了!”
張蜻蜓冷哼,“你要真不管我,我倒還好了呢!”
“住嘴!”章致知怒斥,“有你這么跟母親說話的么?”
“想要人敬重,首先得看自己做沒做值得人敬重的事情!”張蜻蜓呸了林夫人一口,“她也配!”
“啪!”這回一耳光是章致知親自出手了,打在張蜻蜓的臉上,頓時留下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不管如何,在這么多人面前,對嫡母不敬都是極大的罪過。
張大姑娘再一次血液沖頂,又火了。
不過這回在火了的同時,更多了一份委屈,她狠狠的盯著章致知,眼睛里不覺隱含了一絲淚光,一半是因為疼,更多的是因為寒心。
林夫人不是她的親娘,張蜻蜓不會對她有半分期望。人常說,后母的拳頭,六月的日頭。縱是對自己不好,她也能接受。但章致知就不同了,這可是她親爹,張蜻蜓就算跟他沒有什么太深厚的感情,卻也不會象對林夫人那樣,視他為陌生人。
人跟陌生人怎么爭斗都可以,卻忍受不了來自親人的冤枉和折辱。
張蜻蜓毫不畏懼的迎向章致知的眼睛,“爹!您不是想聽我說么?那我就說給你聽!”
“老爺,跟她還有什么好說的?先把她關進祠堂里,讓她好好反省反省!”林夫人急忙插進話來。
她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如果不是章泰安先惹事,沒人會來招惹他。張蜻蜓方才沖動的不肯解釋,她其實是高興的。看見章致知打了她,她就更解氣。
可現在張蜻蜓似乎被這一巴掌打醒了,她就開始怕了,她怕張蜻蜓真的豁出去,不顧一切的鬧將起來,那章泰安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所以她要在這事徹底爆發之前,把罪過全都推到張蜻蜓的頭上。
不待章致知發話,張蜻蜓便一針見血的譏諷著,“看來母親大人很怕我說話呀?怎么,心虛了?”
“讓她說!”章致知吼了林夫人一嗓子,“我倒要聽聽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蜻蜓大踏步的走過去,把自己剛剛扔掉的鞭子撿了回來,“爹,你們都看到了我打他,這點我承認!可是冤有頭,債有主,這條鞭子是從哪兒來的?我胳膊上的傷又是誰打的?要不是他先動了手,我會打他么?”
林夫人針鋒相對,“我方才就說了,你弟弟不好,你盡可以來稟告我們,我們自會為你主持公道。你就是不信我,總該相信老爺吧?為何一定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和弟弟動手?”
張蜻蜓氣得簡直七竅生煙,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么無恥的!
“母親大人,依您這么說,弟弟打了我,我就該忍著。那我打了他,他干嘛不忍著?您見我打了他,您干嘛又不忍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跳起腳來教訓我做甚么?您說要替我主持公道,您這話就不公道!您要不偏心,就讓那小子出來,跟我當面鑼對面鼓的把事情說清楚,看看究竟是誰的不是!”
林夫人噎得無語,半晌才勉強回了一句,“現可是老爺親在此料理家事,由不得你放肆!”
“哈!”張蜻蜓冷笑起來,“您也知道爹在這兒,那您怎么一個勁兒的跳出來廢話?難道,您覺得在這府里,您比爹更公道?說話更算數?”
林夫人氣得渾身直哆嗦,偏偏無法反駁。這個死丫頭,把話全都堵死了,她要再爭,就是挑釁章致知的權威了。
章致知眼見周圍下人圍站一圈,雖是鴉雀無聲,卻是字字聽得分明,不由得心中更氣。這母女倆,在哪兒吵架不好,偏在這么多人面前吵架。可若是他現在把人帶進房去,不管如何處置,下人們肯定都會議論紛紛。倒不如今兒就在此開堂公審,讓眾人心服口服,否則以后在這府里,如何立得起規矩二字?
“都給我閉嘴!”章致知上前喝斥著林夫人,“你且退下,讓泰安過來!”
林夫人見他面沉如水,那雙眼睛黑得看不到底,就知道夫君是動了真怒,未免有些心慌,“老爺……這泰安還受了傷,不如先請大夫回來給他醫治,明兒再說,好么?”
張蜻蜓刺了一句,“瞧他嚎得那么大聲,肯定死不了!要是死了,姑娘我賠你一條命!”
“我都說了讓你們閉嘴!全都沒長耳朵是么?”章致知氣得額頭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大吼起來,“泰安過來!”
這下林夫人也不敢言語了,心中著急,兒子也是火爆性子,方才也沒空囑咐他,可別一會兒說錯什么話才好。轉而瞪著張蜻蜓,那目光若能殺人,早把她千刀萬剮了。
章泰安見娘也救不了自己,只得磨磨蹭蹭嗚嗚咽咽的走上前去。
章致知沒有廢話,“你說,這是怎么一回事?旁人都不許插嘴!”
章泰安緊張得左顧右盼,腿都有些抖了,要怎么說?確實是他先動張蜻蜓的,這話可怎么說?
突然,耳中聽到一陣極細小使勁壓抑著的哭聲,目光掃去,正是快嚇傻了的章清瑩。他當下覺得揀著軟柿子了,伸手一指,“爹,我看到她那兒有一個來歷不明的東西,就想讓她給我瞧瞧,可是她,”又一指張蜻蜓,“不讓!我們就吵了起來。”
章致知見兒子左一個她,右一個她,連個正經的姐妹也不愿稱呼,心中就有了三分氣。可現在問題的關鍵不在這兒,“清瑩,你也過來說說!”
章清瑩想邁步子,可是腿軟走不動,她身邊的全是林夫人的人,沒人敢幫忙,還是綠枝手急眼快的拉了她一把,把她扶了過去。
一到章致知面前,章清瑩撲通就跪下了,顫聲道,“是……我的錯,全……全是我……”
小丫頭嚇得不輕,一時心虛,眼看就要把荷包之事和盤托出了。
張蜻蜓一瞧這可不行,這要是從實招了,不僅自己,就連章泰寅,沈家都有了不是。萬一從此不給這小姐弟倆見沈家人了,那他們該有多傷心?
必須得把這事兜攬下來!張大姑娘眉頭一皺,走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