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懷瑾冷哼了一聲,別開了頭。
皇上支著下巴,笑盈盈的湊了上來,“今日我偏偏就要刨根問底一回,難不成是新帶回來的姚非魚,得了三少爺的寵愛?”杜懷瑾眉頭都擰成了一團,過了許久,才揉了揉眉心,“那女人,至今為止,我連臉都記不清……”
皇帝瞇著眼,看了他半晌,過了好一陣,才仰天大笑。
杜懷瑾頭上的青筋直跳,強忍著怒氣,惱怒的瞪著他,直到他笑聲漸漸低了下來,才冷冷問:“你有何事?”皇上好容易出宮一趟,卻是耐著性子和他周旋,對于杜懷瑾的種種發問,避而不答。
反而是笑嘻嘻的說道:“我倒是差點忘了,三少爺家有虎妻,不敢在外拈花惹草的。”杜懷瑾冷冷橫了他一眼,眼里沒有一點溫度,“這與內人,沒有半點關系,還請你不要詆毀她的名聲。”語氣是難得的認真和堅持。
皇上微微一愣,眼里泛起了異樣的光芒。
隨即揶揄的望著他,吃吃直笑,“初時我只知你在人前對三夫人百般維護,想不到現如今只有你我二人,你卻還是如一,看起來,三少爺倒真真是動了真心了。”杜懷瑾冷哧了一聲,轉開頭頭,望著窗外,沒有做聲。
然而白皙的雙靨,卻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三郎啊……”皇上突然幽幽的長喚了一聲。
三郎是杜懷瑾的小名,這些年,早已無人提過,除了沈紫言……
然而今日,皇上這一聲呼喚,卻喚起了他沉睡許久的記憶。似乎在許多年前,他們還年少的時候,瞞著長輩上房揭瓦,爬樹掏鳥窩,無所不為的時候,彼此稱呼對方的,都是那一聲聲親昵的小名。
杜懷瑾身子微微一顫,他一向是念舊之人。慢慢閉上眼,而后又緩緩睜開,淡然而笑,“我在這里。”皇上靜靜的看著他,半晌無語。君臣之間,相對無言了許久。直到皇上主動打破了此刻的寧靜,“你可還記得當年,我們給七弟立下的衣冠冢?”
“如何能不記得?”杜懷瑾眼眶微紅,“這些年,每年到了這時候,我都去給他上香。”皇上昂首走到了窗邊,淡淡笑了,“前些日子,你還在西北的時候,我派人偷偷去看了看。聽說那里長滿了青草,杳無人跡……”
那里葬著的,并不是七皇子。而是七皇子生前用過的東西,包括死前的那件血衣。
只是因為,七皇子死后,被挫骨揚灰。到得如今,他的骨灰,已經無處尋覓,而唯一能證明他在這時間存在過的,唯有那孤零零的衣冠冢。那是當年的六皇子,冒著生命危險,從牢中替七皇子換下的衣裳,只為他死前,能體體面面的。
只是可惜,當時的皇上被怒火沖昏了頭腦,而皇權,向來是不容人侵犯的。
七皇子一開始,就觸到了皇上的死穴。
杜懷瑾咬了咬牙,面色瞬間便冷了三分:“你什么時候動手?”今日皇上來,正是為了此事,聽得他問,也不含糊其辭,開門見山的說道:“我打算兩個月以后動手,到時候你帶兵在南門接應。”
杜懷瑾猛的看向他,目光凜冽,“你要親自動手?”皇上重重的點頭,“三郎,為了這一日,我已等待了太久。這些年,我常常夢見七弟,總是想起他走之前對我說過的話,也常常想起,我們在一起,度過的日子。若不是出了那件事情,我想,我和你的人生,都會大大的不同……”
杜懷瑾閉上了眼睛。
夕陽的余暉在他面上鍍上了一層金粉。
再次睜開眼睛時,眼里已沒有一絲暖意,“好,我幫你。”皇上并未因為他這句話而顯得歡欣鼓舞,反而更是心事重重起來。“怎么了?”杜懷瑾輕聲問。
皇上苦澀的笑了笑,聲音輕似夢囈:“我和皇后成婚好幾年了,總是沒有一點音信,朝上不少大臣蠢蠢欲動……”身為皇上,卻一兒半女也無,也的確是叫人憂心的事情。杜懷瑾漫不經心的笑了笑,“你如今帝王至尊,天下絕色女子,只要你瞧得上,便都是你的,要多少子嗣沒有?”
皇上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以三郎的容貌地位,信手一揮,也不知有多少女子愿意自薦枕席,你可愿意?”“自然不愿。”杜懷瑾想也不想,沉下臉去,“形勢不同,我和你豈能相提并論?”
皇上笑著搖頭,一直望向遙遠的天邊,淡淡說道:“由己及人,將心比心。你既然能對夫人不離,我難不成就不能對皇后不棄?”杜懷瑾輕聲笑了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漫天的紅霞,映紅了天際,“或許,是這樣呢。”
皇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沉默了一陣,突然問:“我聽說你們府上,在和許家議親?”杜懷瑾微微頷首,“是云兒,在和許家的二公子議親。”皇上點了點頭,“許家也是書香世家,尤其是許熙,更是千里挑一的人才……”
杜懷瑾淡淡笑了笑,驀地抬頭瞅了他一眼,“你又打什么主意了?”皇上眉梢微挑,“我打算將皇后的胞妹,指給許熙,你看如何?”杜懷瑾一怔,隨即,沉默了下去。“怎么?”皇上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問道。
“只怕是行不通……”杜懷瑾幽幽嘆了口氣,“許熙似乎并無娶妻之意,你又何必強人所難?”皇上微微一愣,“我之前也聽說過,許家門檻幾乎被踏破,可是許熙始終不松口,我只當他是眼高于頂,想著皇后的胞妹,生得沉魚落雁之姿……”
杜懷瑾苦笑著搖頭。
皇上微微有些失望,嘆道:“看來這門親事,我是說不成了。”不管是說親,還是加官進爵,所有的目的,只是為了穩固許熙之心。杜懷瑾暗自唏噓,強笑道:“你也不妨和許熙提一提,或許他就松口了呢。”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上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從一開始,你就篤定許熙不會有心娶妻。據我所知,許熙一向潔身自好,在外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名聲……”杜懷瑾知道皇上是誤會了,可有些事情,他著實不好啟口。
猶豫了許久,才嘆道:“你既然神通廣大,難道不知,在福王府向沈府提親前,許家也曾前往沈府提親?”皇上愣住,難以置信的望著他,嘴角微嗡。杜懷瑾別開頭去,聲音壓得極低極低,“現在,你知道許熙的心意了?”
皇上錯愕不已,靜默了片刻,才笑著搖了搖頭,“我知道了。”
話已說完,皇上看了眼天色,低聲說道:“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宮了。”“等等!”杜懷瑾制止了他,急急說道:“我知道有一位楚大夫,醫術極為高明,你不妨讓他替皇后娘娘瞧一瞧……”
皇上眼中一亮,點點頭,“到時候你讓他進宮見我。”杜懷瑾應了一聲,親自送著皇上出門,一直見到他上了馬車,才折轉回來。
沈紫言坐在屋子里,靜靜的看著窗外。
直到秋水輕手輕腳的撩簾進來,低聲說道:“小姐,大姑奶奶來了!”沈紫言微微一愣,又看了眼天色,蒼黃的天,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歸鳥還巢,天空中唯有一只只黑色的飛鳥。
“快請進來!”隨著沈紫言話音落下,門外就傳來一陣稀疏的腳步聲。
一身茜紅色褙子的沈紫諾,踏著急促的步子,走了進來。沈紫言看了她一眼,出乎意料的,滿頭烏鴉鴉的青絲被挽成了靈蛇髻,比往日更添了幾分精神。乍一看看去,整個人都顯得容光煥發。
人逢喜事精神爽。
這么看來,就是有好事發生了。
“紫言!”沈紫諾一進門,便喜滋滋的走到了沈紫言跟前,還未來得及坐下,便說道:“我有喜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沈紫言也不由高興了起來,“什么時候的事情?”“剛剛才知道的。”沈紫諾眼底眉梢都是笑意,“我得知這消息以后,立刻就來告訴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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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紫言就抿著嘴笑,打趣道:“難道姐夫就放心你這樣出來?”沈紫諾不好意思的垂下頭去,低聲說道:“他的確是有些擔心,可我好說歹說,說了半天,又說是來尋你說說話兒,他也就只能依我了。”
沈紫言心中微動,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
沈紫諾低著頭,又繼續說道:“那同我說了以后,過了些日子,我便尋了由頭,將身邊的幾個丫鬟,都許了好婆家,只留下幾個年紀輕的,看著也是寡言少語的丫鬟在身邊服侍。”沈紫諾雖然心慈手軟,卻好在能聽人勸。
沈紫言面上露出了笑意。
本來盤算好今天加更的,結果我……神游了半天……
明天老師出差,沒課,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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