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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接受各位的追殺……TT)
二月春闈,在京城一片極度緊張的氣氛中拉開了帷幕。
禮部尚書靳錄,盡管屢遭彈劾,但是在皇帝的強勢保護下,依然擔任了這次春闈的主考官。
朱毓升是一個非常強硬的人,雖然他性格上的這一面,以前并沒有多少人知道。
他在深宮中隱忍得太久,把本性藏得太好,以至于大多數的朝臣都有一種錯覺——這個年輕的新帝是可以拿捏的。只要他們向他展露出權臣的實力,他一定會像先皇一樣,對他們下面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可惜他們料錯了朱毓升,他從來就不是個善茬。
要真是那么好欺負,他能夠在三個候選人中脫穎而出嗎?早被人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就在春闈前幾天,朱毓升發動雷霆攻勢,對這次利用會考來要挾他的權臣們展開了反擊。
朝廷中斗爭的過程,芳菲并不清楚,她也不會多嘴去問。
她每天心心念念的,就是陸寒什么時候能放出來。
春闈之前一天,所有被關押的無辜學子,終于被放出了承天府大牢。并且,皇帝讓人對他們下旨,說他們可以繼續參加會試,錄取的成績不會受到這次事件的影響。
被關在大牢里將近十天的數百學子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還能參加考試。
他們大多是些養尊處優的富家子弟,在大牢里這些天雖然沒受什么身體上的虐待,但那差勁到極點的關押環境也夠他們受的了。
這還是其次,主要是心理上的恐懼壓倒了一切。對于一個讀書人來說,被懷疑舞弊,終生的前途就此葬送。多少人寒窗苦讀十年二十年,就是為了金榜題名?如今數載苦學一朝喪盡,怎能不讓他們痛苦?
所以很多人沒能熬到出來,就在獄中病倒了。
但陸寒沒有。
他每天在牢房中席地而坐,也不和人交談,只是靜靜地閉上眼睛休息。其他人的抱怨、痛哭、尖叫、打滾,他全都視若無睹。
經歷過河盜船上真正的生死之劫,已經把陸寒的心志鍛煉得極為堅強。
他也不是不怕失去科舉的資格。可事情既然沒有到絕望的時刻,就不要過早的放棄自己……這是他在遭遇河盜后得出的最大心得。
當芳菲看到從承天府大牢門口走出來的陸寒,發現他雖然渾身狼狽,精神卻還很好的時候,禁不住欣慰的哭了出來。
只要他沒事就好……
蕭卓身份特別,不好陪芳菲來承天府大獄,便派自己的管家蕭林來接陸寒。
芳菲自知失態,忙抹干眼淚,向陸寒介紹了蕭林的身份。
蕭林是個非常穩妥的中年漢子,是蕭家的老家人了,對蕭卓極為忠心。他畢恭畢敬地向陸寒行禮,說明了自己的來意——蕭卓邀請陸寒到他家中居住,直到春闈結束。
本來芳菲內心是很想讓陸寒住到自己租的那個院子里的,這樣才方便自己照顧他。但考慮到社會輿論問題……未成親的一對男女住在一個家里,無論如何都不合禮法,除非是主仆關系。
所以既然蕭卓主動提出讓陸寒到蕭家去住,芳菲自然極為感激。
陸寒從出來以后,一直很沉默。
除了向芳菲笑了一陣,跟她說了幾句話,告訴她自己身上絲毫無損讓她不必擔心之外,陸寒就一直沒開過口。
芳菲覺得他可能還沒從這場無妄之災中徹底走出來,善解人意的默默陪他坐在馬車上也不說話。
她不知道,陸寒的心里此刻平靜無波,并沒有她所想象的那樣激動和憤怒。
他也氣過,也恨過。但是走出大牢的那一刻,陸寒看見外面的滿天陽光,忽然覺得很多事情不需要去計較。
氣憤,惱恨,對事情有什么幫助嗎?
他如今只想著一件事——盡量平靜下來,用最好的狀態,去迎接明天的大考。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雖然他現在還不太清楚,自己為什么會突然遭此厄運,但這不是追究真相的時候。
他比以前任何時候,都更渴望力量……
陸寒的渴望,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朱毓升的渴望。
此刻,他坐在御書房中看著奏折,薄薄的唇上有一絲冷酷的笑意。
這群人,現在想跟他和解?
太晚了。
他們以為他會什么準備都沒有就對他們出手嗎?只是在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罷了
這幾個權臣背后的大家族、大集團,盤根錯節,息息相關。他們以為朱毓升不敢下手對付他們的……
畢竟如果這些人倒下了,朝廷中空缺出這么大的一塊勢力范圍來,到時候朝廷亂象一生,內政紊亂,北疆的胡人可不會輕易放過這個逐鹿中原的良機
但朱毓升偏偏就做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從下往下的攻擊,暗中指揮言官發動雪片般的彈劾攻擊,讓這些人在道義上陷于不義之地。
再由他來親自出手,嚴懲了幾個“帶頭大哥”,讓蕭卓以及錦衣衛的一干人等連夜炒家——還出動了東廠番子、五城兵馬來封了京城,用最快的速度把這些在朝廷里呼風喚雨了多年的老臣們一下子給擊倒了。
當陸寒走出大牢的這一刻,朱毓升已經收到了這些老臣們送來“乞骸骨”致仕的奏折。
他心情很好。
盡管這次出擊,他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朝廷元氣大傷,可是他依然很高興。
如果要簡單描述他的心理,那就是:“寧可讓朝廷毀在我的手上,也決不能茍活在別人的手里”
他就是這樣強勢的一個皇帝……現在大家終于知道這一點了。
即位半年以后,朱毓升終于在朝廷上確立了自己的威望。誰都不敢再小窺他……當然,這對于一直依附著他的帝黨來說,卻是一個好消息。
一朝天子一朝臣,早該是我們這群人上位的時候了老家伙們,滾蛋吧
當時的陸寒,還沒意識到,自己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微妙的時機,踏入了大明朝的朝廷斗爭之中……
“皇上,夜深了。”
御書房里,朱毓升的近身太監惠周,輕聲提醒了一句。
他是朱毓升入宮以后一直用著的舊人,也是朱毓升的心腹。朱毓升即位后,立刻提升他為司禮太監之一,讓他繼續在自己身邊服侍。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來,其實朱毓升的內心,是一個很念舊的人……對許多人,許多事。只要他認定了,就很難改變。
“嗯。把這幾份奏折給朕整理好。”朱毓升放下朱筆,從御座上站了起來。那幾份請求致仕歸去的奏折上,赫然都用朱筆寫著一個“準”字。
惠周和幾個小太監,小宮女們服侍朱毓升在甘露殿睡下后,走到走廊外去審查那些值班的侍衛。
他一面走,一面想:“是不是該問問皇上,什么時候選秀女入宮呢……這后宮也太空虛了,皇上連個看得上眼的宮女都沒有……”先皇的妃嬪們,生育過子女的都住在冷宮里,沒生育過的統統送到皇廟去修行,后宮現在不是一般的空,也難怪這么多人想把女兒送進來了。
“不知道皇上喜歡什么樣的女子……嗯,也不是很難知道。”他想起今天朱毓升一時興起,在御書房畫下的那幅美人圖。
朱毓升的丹青,是他親生母親安王妃所授。他在宮中生活多年,沒事干的時候也請宮廷畫師教過一陣子,繪畫人物倒是很有一手。
“皇上畫的那幅美人圖倒真是有些仙氣。”惠周百無聊賴地想著,他自然不知道,那幅美人圖還真是有原型的……
朱毓升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明黃帳子,并無一絲睡意。
自從見過芳菲以后,她的倩影便時時在他眼前出現。
他已經很久沒有動過畫筆了,可是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著要畫畫……
畫了一張,又一張,朱毓升總是不甚滿意。為什么總是畫不出她獨有的美態呢?要是她真人在眼前就好畫多了吧?
要是她真人在眼前……
朱毓升不愿意再深想下去。再想下去,他怕……他會克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那天他和她,只是匆匆見了一面,說了幾句話。可只是短短的一刻,卻不停地在他腦中反復回放。
她尖尖的下巴,晶瑩的雙眸,淺粉色的嘴唇……還有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每一處都是那樣美。他努力地畫,也畫不出她一半的美麗,盡管身邊的惠周和內侍們都對他的丹青贊不絕口,他卻越發煩躁了。
不想了
他是皇帝,不應該被兒女私情所纏繞,處理政務才是正理
朱毓升在床上翻來覆去,忽然就聽到四更天的鼓響了起來。
貢院那邊,應該已經開門了吧。
大明興安元年禮部會試,正式開始——
(小朱哥哥:“人家愛江山也愛美人,不行嗎?”陸寒:“行啊,不過我們真人PK過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