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胖子和陽晨在廣都呆了十天左右,徹底將事情理順,雖然前期的收購合同是由陳珞簽的,不過隨后大大小小的細則放到一起,也是厚厚的一摞紙。
三個人在酒店的餐廳要了一個小包廂,上著茶水邊喝邊聊著,金胖子此刻無疑很有揚眉吐氣的感覺,時不時摸一下肉肉的鼻子,偽上流成功人士的姿態。
金胖子道:“第一筆扶植資金兩百萬已經到網一的賬上了,這兩天我和丁壘有詳細的談過,關于網一未來的發展框架也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丁壘的意思是過段時間會動身去星城一趟,看看深淵在線的主體構架,然后正式確定網一要走一條什么樣的路線。”
陳珞拿著那些合同慢慢看著,間或問道:“他還有沒有別的想法?”
金胖子笑道:“丁壘是個人才,在互聯網這一塊的確有著許多與眾不同的見解,想法很多,不過臨門一坎就是錢的問題,他想就網一未來的發展思路再和你談談,被我推掉了,我知道你應該不喜歡這些麻煩。”
陳珞淡笑道:“也不算是什么麻煩,只是外行人指使內行人,也看不出什么門道,愛怎么折騰怎么折騰吧。”
金胖子詫異:“你就這么相信他?”
陳珞似笑非笑的問他:“你覺得我相信你嗎?”
金胖子又是不停的摸鼻子:“所以我才很相信你的眼光。”
如此明顯的馬屁,惹的陽晨也笑了起來。
陽晨道:“網一如若有意往門戶網站方向發展的話,深淵在線目前的發展思路也是需要作出一些改革了,陳少有什么想法?”
陳珞道:“互聯網這一塊市場很大,如果你們愿意在一個平臺上競爭,我是沒什么問題的。”
陽晨微微一愣,道:“此消彼長的話,未必會好吧?”
陳珞笑:“過段時間你們再回頭來看,就知道我這話的意思了。”
深淵在線的門戶網站路線陳珞是不會放棄的,網一那一塊,雖然也是類似的門戶網站,不過更加綜合一點,所涉獵的范圍會更廣一些,恰到好處的彌補了深淵在線的不足,不過這些目前沒必要說,實踐見真知,一切很快多會明朗起來。
陽晨雖然還是疑惑,不過見陳珞這樣子卻是不好問了,他有些可惜,覺得陳珞太過深不可測,完全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不過如同金胖子一樣,對陳珞,他是絕對的相信和尊敬的。
一輛銀灰色的奔馳跑車,行駛在馬路上,燦爛的太陽底下,車身閃耀著璀璨奪目的光芒,躋身車流之中非常顯眼。
易天賜坐在駕駛的位置上,一只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只手放在車窗上,看上去休閑隨意,很有灑脫的勁,風乍起,吹起他額角的一縷長發,便是使得他整個人多了幾分飄逸的色彩,只是可惜的是,坐在他身側的女人,自上車以來,至始至終沒有多看過他一眼。
“你看上去精神不是太好,如果身體不舒服的話,我還是送你回家休息吧。”易天賜找了一個話題,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康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會才回應道:“算了,還是過去吧,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見過易叔叔了。”
易天賜笑道:“他老人家這段時間也一直念著你,知道你這么想的話,肯定會很開心。”
康卉輕聲嗯了一聲,又是沒話了。
二十分鐘之后,車子在易氏集團旗下的易家酒店門口停下,此刻酒店的停車坪,已經停了一溜的車輛,酒店門口被布置的花團錦簇,喜氣洋洋。
今天是易氏集團一個季度一次的酒會,這是易雄所定下的一個傳統,他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野心勃勃,辦酒會的目的,是要將集團上下所有的力量擰成一根線,打通內部的各個關節。
不過隨著易氏集團多年的發展,這種酒會太過頻繁,如非必要,易雄已經很少出席,大部分都是交給易天賜或者集團的其他高層來處理,而今日,之所以會如此熱鬧,正是因為易雄親自參加了這次酒會。
易氏集團的規模很大,發展的跨度也很大,員工加起來兩三萬人,自然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參加這樣的酒會,酒會里雖然有普通的員工,大部分還是中高層領導,這是隸屬易氏集團中流砥柱的一股力量,也是易雄最看重的一股力量。
停車,易天賜紳士的拉開車門,康卉鉆出來,亭亭玉立,她的穿著很是素雅,很常見的長裙,毋庸刻意打扮,依然璀璨奪目,讓人過目難忘。
易天賜的視線在康卉身上停留了一會,不敢多看,在前面領路,二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作為易氏集團唯一的太子爺,也是被內定的易氏集團未來的接班人,易天賜的做事風格和易雄很像,在集團內部,亦是有著超高的人氣和號召力。
剛剛進酒店,打招呼的聲音就不絕于耳,不同于在外的張揚,此刻的易天賜謙遜許多,很會籠絡人心,他一一回應著,不過分的驕傲,卻也不會過分的低調,分寸拿捏的極好。
也有人向康卉打招呼,康卉明顯心不在焉,淡淡的點頭回應,一路往酒店里面走,上電梯,直上十三層,十三層的大廳,正是此次酒會的宴客廳。
來人已經很多,偌大的宴客廳內歡歌笑語不斷,來人的素質很高,雖然如此,卻也不會讓人覺得太過喧囂。
宴客廳的裝飾低調內斂,豪華不顯,一貫的是易雄的風格,來到這里,打招呼的人成片成片的,更加的熱鬧。
易天賜臉上的笑意更濃,他端過侍者遞過來的酒,分一杯給康卉,微笑著和眾人示意著,很快就打成一片。
康卉的話還是很少,她眸光游離,似是在尋找什么。
很快她就看到了楊晨曦,楊晨曦身形高大,氣度雍容,和他站在一起的雖然都是廣都上層社會的名流權貴,卻依然不能掩飾他的風采。
站在楊晨曦右側的是一個中年人,不高,大概一米六五的樣子,比楊晨曦差不多矮一個頭,面色黧黑,光頭,鼻梁長且直,眼睛很小,笑起來的時候,很容易給人一種憨厚的印象,但是這個人,卻是跺跺腳就能在偌大的廣都引發一場風云的人物,他容貌不顯,能量卻是相當的驚人,他就是易雄。
易天賜的長相隨母親,除了鼻子之外,和易雄并無太多的相似之處,甚至連身高都是一個極端,一米八多身高的易天賜,單單從身高這一點就足以給人一種壓迫之感,但是相比較易雄而言,他還是太過稚嫩,遠遠沒有易雄那種不動而威的氣勢。
圍在易雄身邊的人看多,粗看一眼就不乏政府要員,他的身份雖然未必比楊晨曦顯赫,但是手腕,無疑比楊晨曦要強上一些,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一絲的端倪來。
易天賜和眾人打過招呼之后,朝康卉伸出手來,康卉似是沒能理解一般,將手里的酒杯放在了他的手上。
易天賜輕聲苦笑,隨手將杯子遞給侍者,對她道:“我們過去吧。”
康卉嗯了一聲,跟隨著他朝易雄那邊走去,易雄看到康卉的時候,臉上的笑意更深,也更加真誠,顯然對這個未過門的媳婦,他是相當的滿意。
易天賜和楊晨曦打了一聲招呼,對著易雄叫了一聲爸,然后就站在了一旁。
康卉看楊晨曦一眼,朝易雄道:“易叔叔。”
易雄呵呵笑道:“好,好,你們可總算是來了,我們這一群老家伙在這,無形之中都使得氣氛沉悶許多,我們到一邊去談。”
康卉點頭:“剛好,我也有些話要和易叔叔說。”
楊晨曦聽了這話,眼皮子沒由來一跳,只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易雄就爽朗笑道:“那好啊,你可是好久沒好好的陪易叔叔說過話了,今日一定要好好的陪陪易叔叔。”
頓了頓他又道:“我怎么覺得易叔叔這三個字這么的別扭呢,以前怎么沒覺得?”
這話一出,周邊立馬有人附和道:“老易啊,你這人一向摳門,見著未來的兒媳婦連拿手的禮物都舍不得送,難道還能讓人家叫你好聽的。”
易雄哈哈大笑:“對對,你這可是提醒了我。”
說著,當著眾人的面,易雄將手指上的一個大扳指摘了下來,遞給康卉,道:“來,看看這個喜歡不喜歡。”
這一舉動,讓那些知道這個扳指來歷的人都微微抽了一口冷氣,這東西和易雄本人一樣不顯于外,卻是易雄一次在香港的拍賣會上,花費了八千萬拍來的。傳聞是漢代的東西,是皇帝貼身之物,沾有皇氣,也一直為易雄所喜歡,從來不離身,卻沒想到這么隨隨便便就送出手了。
又是有人想起前段時間所傳聞的說易雄以晨曦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作為聘禮,原本眾人都覺得那只是一個善意的玩笑,畢竟晨曦集團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那可是一個天文數字,易雄就算是再大方,也不可能大方到此種地步,可是眼下看來,傳聞很有可能是真的了,看來易雄對這個未來的兒媳婦真的是喜歡的緊。
楊晨曦的眼角也是閃過一絲訝然之色,不過他并未說什么話,只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幕。
易天賜則是有些竊喜,在他看來,這是易雄在給他爭面子,有易雄的這份情誼在,康卉不管怎么樣都是要給面子的,他未來的路,會容易走的多。
這個扳指來歷太大,在廣都幾乎是人盡皆知,康卉自然也是知道,易雄并未征詢她的意見就將扳指塞到了她的手里,言下之意不言而喻的隱含著一份不容拒絕的霸氣和大氣,康卉握在手里,感覺沉甸甸的,原本要說一些話,可是話到嘴邊又是吞了回去,有些話,并不適合在這種公共場合說。
她也沒說謝謝,臉上表情淡淡的,低頭看著這枚扳指,神思仿佛游離身外。
好在易雄是個大氣的人,對這些細節性的東西并不在意,招呼康卉跟他走,去了他自己的專屬休息室。
休息室和外部的宴客廳不一樣,這里的富貴之氣更加的明顯,主打明黃之色,富麗堂皇,從這一點就可以看的出來易雄此人極具野心,就連自己的休息室,都弄的和古代的皇宮一樣。
易雄讓康卉坐下,易天賜很主動的去泡茶了,易雄這時看了看康卉,看著她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枚扳指,笑著問道:“你剛才說有話要和易叔叔說,是什么事?”
康卉將手里的扳指推出來,道:“易叔叔,剛才外面的人只是開了一個玩笑,這份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您收回吧。”
“噯……”易雄推了推手:“送出去的東西怎么能收回,他們是開玩笑,但是易叔叔我可是一片真心實意,你是我們易家未來的兒媳婦,不管送什么樣貴重的東西給你都不過分。”
康卉還是堅持:“易叔叔,我真的不能要,不然我于心不安?”
“怎么回事?”易雄何其精明,哪里還會看不出來康卉今天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
易天賜擔心父親對康卉有意見,趕緊拎著茶壺過來道:“爸,康卉估計是身體不舒服,你別給她壓力。”
易雄笑道:“我之前只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沒見到自家的兒子胳膊往外拐的啊,我能給小卉有什么壓力,我這是喜歡這個未來的兒媳婦。”
他再一次強調未來的兒媳婦這個字眼,康卉聽來雖然并不覺得刺耳,卻也是有些不太舒服,她朝易天賜道:“你可以先出去一下嗎?我有些話想單獨對易叔叔說。”
易天賜微微一愣:“什么話我不能聽的?”
康卉不言,易天賜知道他是這么一個脾氣,不過誰叫他喜歡呢,在外邊再如何囂張跋扈,再如何萬花叢中逍遙自在,在康卉面前,那是一點脾氣都沒有。
他倒了兩杯茶水,將茶壺放在墊子上,轉身出了門去。
門關上,易雄端起茶杯,緩緩的吹著氣,這個動作使得他看上去有些高深莫測,康卉再一次感受到了某種壓力,她知道這是易雄再給她暗示,可是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
康卉將扳指放在桌子上,再一次道:“易叔叔,這個扳指,您還是收回吧,我真的不能要。”
易雄看那個扳指一眼,眼中無一絲的神采,好似那是一塊一文不值的破爛石頭一般,他眉眼一抬,看向康卉:“小卉,這個,你可得好好的跟易叔叔說說,為什么你不能收?”
康卉牙關輕咬,鼓足勇氣,道:“易叔叔,對不起,我想,我還是沒做好嫁給易雄的準備。”
她想象著說了這話之后易雄應該會動怒,卻沒反應易雄只是淡淡的哦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子啊,看樣子我這個抱孫子的計劃,要往后推遲兩年了。”
康卉不知道他是真的不明白還是假裝糊涂,牙關再咬,道:“易叔叔,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易雄抬斷,易雄說話的聲音還是不大,平和的好似不過是一個長輩在和一個晚輩說話,他問道:“你先不要將話全部都講出來,我現在問你一句,你真的想明白了?年輕人朝氣蓬勃,意氣用事是常事,這一點我能夠理解,如果你覺得累,如果你覺得還沒做好充分的準備,我想我能夠等。”
以易雄的脾氣,能夠說出這樣的話,已經算是非常之寬容了,要知道他雖然表面上看上去平和,實則并不算是一個很好相處的人,如若不是因為如此的話,楊晨曦也不會被他逼到這種地步。
康卉沒有猶豫,只是后面的話要說出來卻是越來越難,她道:“我想清楚了,我有自己的決定和想法。”
“楊總那邊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康卉小小的猶豫了一下。
易雄將手里的茶杯放下,搓了搓手,拿起旁邊的一根雪茄,劃燃一根火柴慢慢點上,抽了一口之后才道:“小卉,我希望現在和你說這樣的話,不是在給你壓力,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夠成為我們易家的兒媳婦,我很看好你。”
“可是……我真的不能,我不想騙您,我也無法欺騙自己。”
說著,康卉站起身,鄭重的朝易雄鞠了一躬,“易叔叔,謝謝您一直以來的賞識,對不起,我無法達到您的要求。”
她神情倉皇的大步離開,好似逃離。
易天賜見康卉一路跑著離開,一陣驚詫,下意識的要追上去,又是硬生生的停下腳步進了休息室,他急促的朝易雄道:“爸,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康卉他怎么了。”
易雄深呼吸一口氣,抽一口雪茄,緩緩的將煙灰彈在煙灰缸里,淡淡的道:“什么事都沒有,什么也沒發生。”
易天賜不信,可是,再也無法問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