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只1000瓦的大燈泡好像太陽的私生子似的,死死盯著地面上工作的人群,給無數的搬運工增加了新的談資。
褐色皮膚的奴隸深深的彎下腰,背上一只100公斤的大膠桶,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船臺,直到空地前方,才輕輕的“呼”了一口氣。
監工眉開眼笑的拿起記號筆,在他左邊的手腕上畫了一橫,用通用語道:“大個子,20桶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還能背。”褐色皮膚的奴隸狠狠的瞪了監工一眼,說道:“你們抓我們來,難道不是為了干活嗎?”
監工的墨西哥人笑嘻嘻的,繼續用通用語說道:“奴隸是我們的資產,當然不能那么簡單的死掉。如果不停的鞭打而累死的話,那我們損失就大了。就像牛馬那樣,你們吃的說不定比我們的還要好呢,至少營養得跟上。所以,覺得太辛苦的話,就休息一下吧。”
“那我也可以休息嗎?”一個白皮膚的奴隸放下了木桶,一屁股就坐了下來。
監工毫不猶豫的抓起皮鞭,惡狠狠的抽了下去,高喊道:“想要休息,先搬運20桶再說吧。”
白皮膚的奴隸炸毛似的跳了起來,怒道:“是你說可以休息的,我可是堂堂的……”
又是一鞭子,抽在了他的屁股上,墨西哥人左手抽出電棍,道:“誰能休息是由我們來決定的,你說的沒錯,根據的肌肉的健壯的程度,你至少能搬30桶乳膠而不損傷身體,獸之木,這是你的名字吧?看看,我們的醫生在體檢的時候就對你們的身體素質做出了評斷,別以為我們是魯莽的奴隸主。如果美國南方沒有解放黑奴的話,他們現在會有更先進的措施。”
電流穿過人體的感覺就像是持續的失禁的過程,大腦對身體失去了控制能力,那是非常痛苦的經歷。但是,每一名奴隸都接受過至少一次電棍測試,從而用于幫助監工調準電壓的高低水平,同時也有助于培養奴隸的畏懼心理。
白皮膚的奴隸乖乖的回到了隊列當中,蒙頭繼續運輸。
對于他們的管理,實際上更像是舊上海的碼頭扛包工人,戴阿弟甚至允許他們擁有一定數量的內部流通貨幣,并在數額足夠的情況下給自己贖身,這是提高奴隸積極性的好辦法。事實上,南北戰爭前的美國黑奴,勞動效率并不真的像書本中所描寫的那么低下,重點是要找準正確的管理方法,在這一點上,戴阿弟似乎越學越透,而墨西哥人則多多少少有點先天上的優勢——在貧瘠的沙漠和戈壁中工作,比起奴隸也好不到哪里去。
碼頭的倉庫區,黃偉指揮著墨西哥人,讓他們使用叉車將卸下來的膠乳送到集裝箱中,再將集裝箱吊裝上火車。
西大陸的技術工人數量極少,但“知識溶劑”也不是吃素的。雖然無法讓使用溶劑的學員和墨西哥人瞬間變成熟練工,但只要慢吞吞的訓練上兩三個月,他們就與那些做了一輩子的碼頭工人差不多了。
來自神廟的祭祀佩服的看著巨大的龍門吊,說道:“煉金師果然是世界上最富有的職業,你們的運氣太好了,有這樣的主上,未來的前途光明。”
“沒有你們準備的橡膠,我們的吊車再多也沒用啊。”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就像是主祭閣下說的那樣,從今天起,馬拉城邦和西江城邦親如一家,是最親密的盟友和朋友。”祭祀背誦的正是伊亞爾答應下來的條件。
為了爭取陳易在戰爭中的支持,伊亞爾免費運來了無數的天然橡膠和過萬名奴隸。這種做法是地球上的政治家不再采用的,但卻很好的說明了他們的誠意。
“我們的確是最親密的盟友和朋友。”黃偉的謊話張嘴就來,他的工作除了記錄好神廟送來的物資詳情之外,就是陪好神廟祭祀,政策之類的事情,可不再他的考慮范圍內。
一艘500噸級的大船,搖搖晃晃的離開了主碼頭。祭祀在紙上劃了記號,道:“再有兩艘船,我們今晚的工作就完成了。天亮的時候,才會有新船抵達。”
黃偉抬手看看表,距離天亮至多四個小時了。
“至少能睡一覺吧。”他哈欠連天的說:“你們早就準備了好多橡膠吧。”
神廟祭祀微笑的用魔芋翻譯的特殊聲音,道:“我們可是大陸上排名前列的神廟,要搜集一些特別的煉金材料,那是最適合不過的了。”
“煉金材料啊……”
“天然橡膠樹的膠乳,怎么聽都有沼澤地的底泥差不多。”祭祀自豪的說道:“我們發動了所有的城邦,一共準備了100船。還好現在是戰爭期間,所有的農民都被征召了,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很方便。所以說,你們與我們的聯合,正是最好的聯合。”
聽起來,祭祀對于戰爭潛力的概念是全不知。西大陸的神廟戰爭,理應是類似總體戰的戰爭形式,簡單的講就是動用一切能夠動用的資源,徹底摧毀對手的戰爭潛力的戰爭。是一種你死我活的戰爭形態。
但實際上,祭祀雖然不懂得什么叫做“總體戰”,可他們對戰爭的殘酷性卻有著切身體會。
黃偉不由懷疑,不知館主給出了什么條件,才讓水龍神廟就范。并且動用全部力量,送來如此之的物資。
他認真的讀了西江日報上有關神廟戰爭的文章,知道水龍神廟屈于弱勢,不禁心想:就算是直接派兵干涉,幾千名武館學員,對于上百萬人規模的戰爭也會無能為力吧,尤其是有那么多的高級騎士的情況下。不過,100艘船,至少3萬噸的膠乳呢。
他在簽收的單據上摁下了手印后,問道:“為了這些膠乳,不光是農民,你們把所有城市的奴隸都上了吧?”
割膠是非常重的體力活,黃偉參與過本地的天然橡膠林的開發,深知其中的艱辛。
“不僅是所有城市的奴隸,還有新抓來的奴隸,等到膠乳割完了,我們就把奴隸一起送過來,幫你們挖礦。”
“啊,太感謝您了!”黃偉習慣性的遞出一支煙,笑道:“這讓我說什么好呢,您來一支。”
祭祀說著謝謝,在黃偉的幫助下點燃了香煙。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閉上眼睛,吐出了長長的煙圈。一指長的烤煙頓時少了三分之一。
“沒事吧!”
良久,祭祀才贊嘆的回答:“真好,有典禮的味道。”
黃偉哈哈傻笑三聲,心想:典禮是什么狗屁味道。
“嗚——”
火車拉響了汽笛,慢悠悠的開動了。
監工的呼喝聲再起:“你們這些沒見識的家伙,都開始干活了,不要浪費時間,接下來兩個小時,要裝滿20個集裝箱,明白嗎?明白嗎!”
黃偉不好意思的向祭祀笑笑,后者卻毫不在意的道:“這些戰場上的失敗者,他們只配在泥濘中結束生命。龍神保佑,我們一定會戰勝敵人。”
文質彬彬的男人轉瞬間就變的冷酷無情,只有狂熱的宗教徒才會理所當然的如此,譬如曾經的天主教徒,曾經的穆斯林教徒,曾經的紅衛兵。
黃偉抽著煙,瞎想著事兒,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不知是第三還是第四聲火車汽笛,將他從夢中催醒。
“早上了……鬧鐘越來越難聽了。”黃偉嘟囔著,然后將自己給嚇到了。
碼頭的號子聲,熟悉的黏濕潮熱環境。
黃偉不知高興還是沮喪的嘆了一口氣,用手臂撐起身子,喊道:“鈉達祭祀!”
他的下屬聽到響動,趕緊跑過來說道:“祭祀去了碼頭區,奴隸下船了。”
“數量多嗎?”
“非常。”學員表情古怪。
黃偉很快就知道原因了。
碼頭上全是奴隸,密密麻麻的排著隊列,少說有數萬人。
“怎么會!”
“臨近幾個城邦的奴隸都在這里了,前線的奴隸還在送過來。”鈉達祭祀不知從哪里弄來了一包煙,嘴里一次性叼了三支,正抽的來勁。
“這么多。”
“還會更多的。”話音字正腔圓,不是通過魔芋而來的。
黃偉立刻轉身,見到的正是陳易。
“有些疑惑?”陳易笑著拍拍黃偉的肩膀。
“是,神廟人太好了。”
陳易呵呵一笑,道:“他們可不是無事獻殷勤,有條件呢。”
黃偉想問,卻不敢問。
主祭伊亞爾也出現在了碼頭前方的船頭處,這是一艘西江港口極少出現的千噸級大船,有兩排船槳伸出來,想來速度一定快的驚人。
他跳下了船,學著龍的樣子,左右交錯的跳著走。
陳易主動迎了上去。他的動作輕巧沉穩,沒有絲毫的多余。
“神術騎士閣下。”伊亞爾大禮相間,用臉頰觸碰他的肩膀、手肘和膝蓋。
“主祭。”
“我帶來了新的禮物,4萬名奴隸,如果我們獲勝的話,還會得到更多的。”
“多謝神廟。”
“完成許諾,是我應該做的。”
“4萬奴隸?”陳易意有所指的問。
伊亞爾主祭重重的點頭:“4萬奴隸。”
“好吧,你們想要什么。”
總算是得到了一句詢問,伊亞爾使勁的咽著唾沫,說道:“神廟戰爭正緊,大祭司期望能有一名神術騎士的加入。”
“神術騎士?”
“任何一名神術騎士。”
黃偉心想:什么騎士能換4萬名奴隸的?
他還沒弄明白呢,卻聽陳易用否定的語氣道:“4萬名奴隸和100船的橡膠,可換不來一名神術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