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屏記

第二二四章 病情

第二二四章病情

宋嬤嬤囑咐了金鈴一番,就打發了她回去,然后才到上房來見荀卿染。

“……回去就把丫頭們打發出來,偷偷將東西吐出來了,埋在花盆里。金鈴那丫頭還算機靈,挖出些來給奴才看了。……奴才沒拿來給奶奶瞧。……方才要了木瓜回去,似乎又起了疑心,要兩個丫頭吃過,她才敢吃。”

宋嬤嬤低聲向荀卿染將辛婦好的種種可以講說了一遍。

怪不得辛婦好不肯在這多待那么一時半會,原來是想早點回去把吃下的龜苓膏吐出來。

荀卿染皺了皺眉頭。一開始辛婦好吃那龜苓膏并沒有任何異樣,反而是一副很會吃的模樣。讓人不由得贊嘆辛婦好見多識廣。可是,當她說出龜苓膏的方子是宋嬤嬤獻上的之后,辛婦好竟然失態了,不僅再不肯動那龜苓膏,而且急著要離開。

這樣的表現,能說明什么?

荀卿染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冷笑來。果真是愛惜自己的千金之體啊以辛婦好的見識,也該知道龜苓膏少許吃些,是沒有妨礙的,可辛婦好竟然這樣小心,不惜大動干戈,將吃的那點都吐了出來?

是知道那是拿來害別人的,因此心里忌諱,半點都不想沾的緣故?

又或者,辛婦好懷疑那龜苓膏中被加了料?

做賊心虛到如此程度,也太沉不住氣了。

強迫自己嘔吐的滋味只怕不好受,因此才讓人要木瓜去吃。作為客人,對主人家的厚待倒是頗為甘之如飴。

后來又對木瓜起了疑心。所謂疑心生暗鬼,是怕她荀卿染知道了她們的算計,反過來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小人之心,突然意識到她們可以那樣害人,為什么別人就不可以?

竟然疑心到這種地步,真是好笑。蘭馨苑一滴水一粒米,都出自她這個主母的安排,要下料,時時處處都是機會。除非辛婦好從此絕了飲食,否則這種防備又能有什么用處?

荀卿染揉了揉眉心。本來她只以為,辛婦好既然和齊攸從小相識,宋嬤嬤作為齊攸的奶嬤嬤認得辛婦好,對辛婦好有感情。現在看來,這兩個人之間的牽絆,應該復雜許多。

“奶奶,打算下一步怎么辦?”許嬤嬤輕聲問。

“怎么辦?”

辛婦好對自己如此愛惜,對別人就……,荀卿染輕輕哼了一聲,這可謂是愛自己如寶,待她人如草了。這樣的人,該如何對付?

“讓人準備著,一會咱們再送些龜苓膏給辛姑娘。”荀卿染笑著吩咐。

荀卿染和齊攸吃完晚飯,齊攸就又到前院去了,似乎在忙著什么事,荀卿染也沒多問,就帶著人往馨蘭院來。

辛婦好這邊飯桌還未撤下,荀卿染看著沒動多少的飯菜,笑了笑。那些飯菜,本就是辛婦好這些天比較愛吃的菜色。

“可是這些飯菜不和婦好姑娘的口味?婦好姑娘想吃什么,我吩咐廚下再去做來。”荀卿染笑道。

“多謝夫人,婦好只是稍微有些胃口不好。”

“這可巧了。”荀卿染笑道,“我這兩天也是如此。郎中來看過,說是最近天氣不好的緣故。就是今個下晌給婦好姑娘診過脈的那個郎中。他說婦好姑娘也和我似地,要吃些清淡爽口的才好。”

荀卿染揮揮手,麥芽從帶來的食盒中端了一個托盤,還是玉碗、銀勺,又是一碗龜苓膏。

荀卿染親自拿了銀勺,舀了勺蜂蜜在龜苓膏上,這才將碗遞給辛婦好。

辛婦好在看到龜苓膏的時候臉色就有些發白,這時就不肯接。

荀卿染舉著碗,笑道:“婦好姑娘和宋嬤嬤有舊,宋嬤嬤這方子說是老家帶來的,婦好姑娘又愛吃,怎地不吃?”

辛婦好只得接過了龜苓膏。

“婦好一會再吃。”辛婦好道。

“婦好姑娘去給我道歉,我心里就非常不安,怕是招待的不周到。婦好姑娘明明喜歡這龜苓膏,卻不吃,難道是惱了我?”荀卿染笑道。

如果不是惱我,那就把龜苓膏吃進去。荀卿染笑瞇瞇。

許嬤嬤、桔梗、麥芽幾個也在旁邊陪笑勸解。

辛婦好無法,只好慢慢吃起來,幾次要放下碗,可又難卻眾人的盛情,只得將一碗龜苓膏都吃了下去。

絲毫不肯委屈了自己的這么一個人,卻硬撐著吃了這龜苓膏,實在是耐人尋味。

荀卿染笑的眉眼彎彎,又陪著辛婦好說了半天的話,快到掌燈時分方才離開。

睡到半夜時分,荀卿染突然覺得身邊空空的,閉著眼伸手一摸,齊攸不在床上。荀卿染睜開眼,屋內也不見齊攸的身影,臥房的門虛掩著,門縫中透過來淡淡的光線。

荀卿染披了件衣服在身上,從床上下來,走到門口,就聽見外面有人壓低聲音說話,正是齊攸和許嬤嬤。

這么晚了,是什么樣的大事,許嬤嬤自己處置不了,要來稟報?

荀卿染推門走出來。

許嬤嬤屈膝向荀卿染福了一福。

齊攸看見荀卿染出來,問:“怎么醒了?”

齊攸歷來比她警醒,必是許嬤嬤來稟報事情,齊攸先醒了,就沒叫醒她。

“出了什么事?”荀卿染坐到齊攸旁邊,同時掃了許嬤嬤一眼,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回奶奶,是馨蘭院的婦好姑娘。不知怎地,突然就腹瀉起來。婦好姑娘不愿叫人,還是丫頭們看著實在不好,來告訴了奴才。奴才過去看了,情景有些嚴重,因此才來回四爺和奶奶。”

“晚飯時還好好的”荀卿染驚嘆,“這怎么得了,可請了郎中?”

“奴才已經打發人出去請了,估摸著一會就該到了。”

荀卿染點點頭。

“四爺,”荀卿染轉頭看著齊攸,“我過去看看吧。”

家中的客人病了,她這做女主人的是應該過去照看。這辛婦好又是別人托了齊攸照顧的,齊攸似乎與那個人交情非淺,又或許不僅僅如此。

荀卿染略一思忖,又道:“四爺也和我過去看看?”用的是商量的口氣。

“也好。”

桔梗、麥芽幾個也早都驚動了,這時便進來,幫荀卿染換了衣裳。

“不過是府內,怎地換了出門的大衣裳?”齊攸見荀卿染穿著見客的衣服,不由問道。

“婦好姑娘,是四爺吩咐要當貴客來待的。我總怕怠慢了,雖是府內,也總要如此,才不虧了禮節。”荀卿染笑道。

許嬤嬤帶著人在前面打著燈籠照著路,桔梗麥芽幾個也拿著燈籠前后圍隨著,眾人就往馨蘭院來。

馨蘭院內上下房都亮著燈,所有伺候的丫頭婆子都在廊下侍立。

金鈴、銀鈴兩個在屋內伺候辛婦好。荀卿染和齊攸邁步進屋,這兩個丫頭也迎了過來。

“給大人、夫人請安。”兩個丫頭屈膝行禮。

“起來吧,婦好姑娘如何了?”荀卿染問。

“方才又用了一次馬桶,現在床上躺著。”金鈴道。

荀卿染看了齊攸一眼,轉頭問金鈴:“婦好姑娘可能見客?”

“許嬤嬤說請了郎中,婢子們已經幫姑娘穿戴好了。”金鈴頗為機靈。

荀卿染走到辛婦好床前,就見辛婦好躺在那里,頭發披散著,臉色枯黃,嘴唇發白,這才不到半夜的工夫啊,就腹瀉脫水成這個樣子。荀卿染不得不認為,這里面還有些別的因素,比如心理煎熬之類的。

“婦好姑娘,”荀卿染輕聲喚道。

辛婦好迷迷蒙蒙地睜開眼,荀卿染見她雖虛弱,但眼神是清明的,便稍微放下心來。

荀卿染正要說話,誰知辛婦好又閉上了眼睛。

“婦好姑娘,四爺和我來看你了。”

辛婦好又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是怎么回事?”齊攸問道。

“沒什么事,就是睡下的時候,突然覺得不舒服。”辛婦好讓金鈴扶著半坐了起來,含糊說道,“大人、夫人我真的沒事。是這兩個丫頭大驚小怪,還驚擾了大人和夫人。”

“這怎么叫沒事?”荀卿染道,“別怕,郎中一會就到了。”

“我真的沒事,不用請郎中。”辛婦好道。

“沒事怎么會突然如此,可是婦好姑娘從前就有這樣的癥候?”荀卿染關切地問道。

辛婦好看了眼荀卿染,忙搖頭,“婦好身體歷來康健。”

她可不敢說她從前就有這個癥候,如果被荀卿染當成是舊病,那以后不是有了借口讓她經常舊病復發。

“婦好姑娘歷來沒有這個癥候,突然如此,必有緣故。難道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不成?這件事不能疏忽,定要問個明白。”

荀卿染說著話,轉頭看了眼齊攸。

齊攸點頭。

荀卿染眼神就轉到金鈴、銀鈴兩個丫頭身上。

“婦好姑娘一飲一食,莫不是你們兩個經手,今個晚上,婦好姑娘都吃過些什么?”

“下晌姑娘吃了半個木瓜,晚上只吃了廚房送來的飯菜,并沒吃別的了。”金鈴道。

“還吃了夫人送的一碗龜苓膏。”銀鈴補充道。

“今個婦好姑娘的菜色,都是從咱們那挑揀出來的,小廚房歷來穩妥。”荀卿染對齊攸說道,“而且咱們吃著都還好。莫非是龜苓膏的問題?”

“龜苓膏”齊攸問。

“前些天四爺去軍營里,宋嬤嬤獻了個方子給我,囑咐我常吃可美容顏,就是龜苓膏。”荀卿染解釋道,又驚道:“我這兩天莫名地有些不舒坦,難道真是那龜苓膏有問題?”

“奶奶,婢子那天吃了龜苓膏,肚子疼了半晌。”紫菀上前說道。

“宋嬤嬤,”齊攸皺起眉頭,吩咐道:“去叫了宋嬤嬤來,這事要問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