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喜。
羅惠云從屋里走了出來,看到隨喜抱著頎哥兒,眉眼舒展開淡淡的笑。
“娘”隨喜艱難地抱起頎哥兒,笑著往羅惠云走了過去。
“快放頎哥兒下來,都沉得我抱不起來了,別說是你。”羅惠云急忙讓隨喜將頎哥兒放下來,頎哥兒是一日比一日壯實,她抱著都覺得艱難。
端冕從隨喜手里接過頎哥兒,對羅惠云點了點頭,“我帶頎哥兒到外面走走。”
是想讓她們母女倆單獨說話吧。
頎哥兒不等羅惠云點頭,已經抱著端冕的脖子指著外面,“到外面,去爬樹。”
羅惠云笑著搖了搖頭,“越來越調皮了。”
“大師兄,別太驕縱他。”隨喜笑著道。
“頎哥兒乖巧得很,不怕被寵壞的。”端冕笑道。
“沒錯,我是好孩子。”頎哥兒用力地點頭,烏黑閃亮的眼睛認真地看著隨喜,模樣十分可愛。
大家都笑了起來,隨喜點了點他的額頭,“你最乖巧了。”
端冕抱著頎哥兒離開之后,羅惠云跟隨喜母女二人回到內屋。
“娘……”隨喜仔細觀察著羅惠云臉上的神色,也不知阿娘會不會怪她,如果不是她,她們又怎么會避到這偏院的山村。
“來,坐下。”羅惠云拍了拍熱炕上另一邊的位置,讓隨喜到她身邊去。
隨喜依偎在她身邊,“娘,是我連累了你和頎哥兒。”
“傻孩子,說什么連累不連累,在這里生活也算不錯,大家對我們非常好。”羅惠云笑著道,她本來就是個隱姓埋名的人,去哪里過日子都沒有區別。
“可是,如此一來,別人也會當阿娘和頎哥兒是亂黨……”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她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阿娘和頎哥兒是無辜的。
“這里沒有亂黨,這村子里住的都是平常的百姓,外面什么事情,都與我們無關,隨喜,娘已經很滿足了,只要你和頎哥兒平平安安的,我就什么都滿足了。”羅惠云道。
隨喜笑了起來,心里總算釋懷。
“……是師父去接您和頎哥兒的?”隨喜問起羅惠云他們怎么來到這里,更想知道師父現在人在何處?
“青居真人跟我說明了原因,讓我自己做決定,我想著與其將來牽連甚廣,不如到這世外桃源過日子,也算圓我一個心愿。”羅惠云笑道,“你師父沒有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哦,對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羅惠云站了起來,在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匣子,交給隨喜。
隨喜微微一怔,打開一看,是一封信和一塊玉佩。
她急忙打開那封信箋,是師父的親筆信,只有幾句簡單的話,讓她好好留在這里,不必擔心別的事情。
她所擔心無非是怕顧衡和師父兵戎相見,誰受了傷她都會傷心。可師父讓她不必擔心,是不是表示,他不會傷害顧衡……
是了,顧老侯爺對師父有恩,他不會傷害顧衡的。
隨喜將信收了起來,眼睛落在那塊花紋繁復的玉佩上,看不出是具體是什么形狀,不過玉質清脆瑩潤,是上好的古玉,不知師父將這玉佩交給她有何意義,還是先收起來吧。
似乎沒有別的更好去處,隨喜只好在這里安心地住了下來。
正如阿娘所說的,這里的人對她們都非常好,并沒有將她們看做是外人,隨喜原本以為生活在這里的百姓都是心懷亡國之恨的,相處了幾日,才發現他們不但心胸闊達平和,更加沒有什么怨恨不滿,他們就像最平常不過的百姓,只是在這里安居樂業,什么亂黨什么復國什么戰爭都與這里隔絕了。
村里不僅有商鋪,還有私塾,是一個前朝秀才開的,負責傳授村里孩子們的學業,如果師父復國成功,這里每個孩子都是將來的希望。
隨喜覺得自己應該會喜歡這里的樸素安詳。
端冕在這里留了幾天就離開了,他還要趕回南疆去找青居。
與世隔絕的日子,時間如流水潺潺而過,究竟過了多久心里都沒有概念,也不知外面究竟如何一副景象,這真真是與世隔絕的日子。
這村子原來叫桃花村,因為在村外有一大片的桃花林,如今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樹枝上壓著粉色花朵,一層又一層,春風吹過,花瓣在空中凌亂起舞,如一場華麗奢侈的艷舞,讓人看了忍不住沉醉其中。
隨喜帶著頎哥兒一起來這里采桃花,想要泡桃花酒。
頎哥兒來了桃花林之后,興奮地到處跑,多虧了夏蘭看著他,不然都不知道要怎么調皮了。羅惠云沒有讓頎哥兒的奶娘和丫環跟著來桃花村,所以隨喜現在要幫忙帶著他。
“姐姐,為什么樹上只有桃花沒有桃子?”頎哥兒被夏蘭扶著坐在樹干上,好奇地問在摘桃花的隨喜。
“以后就會長桃子了。”隨喜笑道。
“那以后我們來摘桃子嗎?昨天沛東哥哥說要帶上山去摘野果呢。”頎哥兒眼睛閃著期待,忘記了他嘴里的沛東哥哥交代過他不能將這件事告訴任何人。
是林夫子的兒子,林沛東,今天十五歲,比隨喜大兩歲。
隨喜眼色微動,淡聲笑道,“山上有吃人的老虎,你不怕嗎?”
村里有個在說書的老人,曾經講過一個大白蟲吃人的故事,頎哥兒一聽隨喜這么說,立刻跳進夏蘭的懷里,夏蘭差點被他撞得站不穩,嘴上卻還不死心,“沛東哥哥說這個山上沒有,我才不怕。”
“老虎不吃大人的,喜歡吃細皮嫩肉的小孩子。”說著,隨喜笑得很溫柔地看著頎哥兒白嫩嫩的臉蛋,“我們頎哥兒這么香……肯定很招老虎喜歡。”
頎哥兒小嘴扁了起來,大大的眼睛閃著淚花,“我不要被老虎吃掉。”
隨喜摸了摸他的頭,“不要跟沛東去山上,就不會遇到老虎了。”
“我不去了。”頎哥兒帶著哭腔叫道。
孺子可教也隨喜滿意地繼續采桃花。夏蘭無語地看著她家的姑娘,這唬起自己弟弟還真的是面不改色。
“姑娘,山上真有老虎嗎?”夏蘭將頎哥兒放了下來,拿出桃花蜜做成的糖給他吃,走到隨喜身邊,小聲地問她。
“不這么說,他能聽話嗎?”隨喜淡笑道,隨著歲月的慢慢流逝,隨喜越發透出一股恬淡嫻靜的溫雅,她就像一股清泉,溫潤而明凈,跟她在一起心情也會變得平靜溫和。
越是長大,頎哥兒越是頑皮,如果沒有隨喜壓著,羅惠云一個人肯定不知怎么帶他,前幾天還跟著其他幾個小男孩將周大嬸家養在天井里的小雞抓去小溪里悶水,把四只小雞都被憋死了。
氣得隨喜想要拿藤條揍他,只是看到他那可憐兮兮一副我很無辜是別人帶我去的表情,隨喜又心軟了,只是暗暗在心里決定,不能再讓他跟著附近的小孩玩了,否則性子越來越野。
采了一大籃的桃花瓣,隨喜才帶著頎哥兒回村子里。
還沒走到家里,就見到一個十三四歲的姑娘急步走了過來,穿著棗紅色的比甲,桃色的繡花鞋,很尋常的打扮,也不能掩蓋她俏麗動人的姿色。
這姑娘叫周妙英,是周大嬸的女兒,今年十四歲,是村里比較年輕且為成親的姑娘。
“隨喜,我正著你呢。”聲音也是清清脆脆的,不帶一點扭捏,“吳大叔的孫子突然吐個不停,也不知是什么毛病,你過去看看唄。”
桃花村沒有精通醫術的大夫,平時這里的人極少生病,青居每次回來都會先配好許多急用的藥丸放在村長那里。
吳大叔就是桃花村的村長。
隨喜對周妙英點了點頭,溫聲道,“你且等等,我回去取藥箱。”
本來要留下夏蘭在家里看著頎哥兒,頎哥兒也不愿意留在家里,非要跟隨喜一塊兒出門,只好讓夏蘭帶著一起來到吳大叔的家里。
吳大叔的孫子只有三歲,被他抱在懷里在大聲哭著,哭得都順不過氣了。
里里外外都圍了不少人,周妙英提高了聲音,“讓一讓,讓一讓”
吳大叔一家人見到隨喜來了,猶如見到救世主,“隨喜,你快瞧瞧,二虎這是怎么了?”
隨喜讓二虎躺到炕上,給他診脈檢查了一下,對吳大叔說道,“只是有些消滯驚風,沒有大礙,用田基黃煎湯喝幾天就好了。”
說著,取出針盒,要替二虎針灸。
二虎一見到拿锃亮锃亮的銀針,哭得更大聲了,手和腳并用地要趕走隨喜。
隨喜收了針盒,對吳大叔無奈道,“怕是無法針灸了,先煎藥吧。”
吳大叔趕緊讓兒子到后屋放藥的庫里找田基黃,煎了湯給二虎喝下,二虎才漸漸停了哭聲睡過去了。
隨喜在湯里加了點安神藥。
吳大叔將外面圍觀的人都打發走了,隨喜替二虎施了幾針,確定沒有大礙之后,才告辭要離開,吳大嬸拿著八個雞蛋裝在籃子里要給隨喜。
隨喜哭笑不得,急忙推脫,“吳大嬸,您這不是折煞我么?師父替村里的人施診可沒收任何東西的。”
她只不過是代替師父在替村里的人看病,并非圖什么回報。
吳大嬸見隨喜不肯收下,便道,“行,回頭給羅娘子送去。”
過渡章節忒難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