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投入一場神圣的戰爭一場為主而重獲圣地的偉大的十字軍東征吧!讓一切爭辨和傾軋休止,登上赴圣地的征途吧!從那個邪惡的種族手中奪回圣地吧!”
“東方是那么的富有,金子、香料、胡椒俯身可拾,我們為什么還要在這里坐以待斃呢?”
伴著忐忑不安的心境,倫格走進了耶路撒冷古老而又受到祝福的城門。千年的差異讓他無法立刻找到一條正確的路線,隨著道路上擁擠不堪的人群和不住響起的高聲爭執與辯論,倫格甚至稀里糊涂的光臨了一下被稱為撒拉森帳篷的阿拉伯居住區。
如果不是一個肥頭大耳商人模樣的人手疾眼快的把他拉了回來,可能在眾多疑惑和仇恨盯視下的貢布雷子爵,就要被一群衣衫襤褸的撒拉森人洗劫一空了。
“你的膽子真是夠大的,”救了倫格一命的胖子不住的嘮叨著,他穿花繞樹般的在人群里擠出一條小路,同時他那肥胖的右手始終緊緊抓著倫格,這種讓人實在無法接受的舉動曾經讓倫格不止一次的想拔出劍來,砍掉抓著自己的那只肥手!
可是在他還沒有因為過于沖動恩將仇報的時候,那個全身肥肉的胖子終于放開了他。
“你可是真幸運,遇到了我,”胖子不住自我吹噓的著“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個外來的人,在這種地方到處跑隨時可能會送命的。”
趁著這個腔調古怪的胖子說話的時候,倫格仔細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地方。這是條傾斜地街道,頭頂上兩側土房橫搭的花色各異的幕布把街道遮擋得有些陰暗,不時有水滴從幕布的縫隙流下來,濺在下面經過的人的身上。
“你是在耶路撒冷。是在這個世界上最可能發財,又最可能稀里糊涂掉腦袋的地方。”胖子還在喋喋不休“要知道在這兒你能遇到我這樣地好人是再是上帝在照顧你,不過我想你一定被上帝照顧的不錯,否則你也到不了圣地。”
“你認識我嗎?”倫格看著眼前這個滑溜的家伙,他不相信這個人會這么好心的突然幫助自己,特別是想到這里是耶路撒冷的時候。
“哦,這個。我只是認為你比較走運……也許是上帝在指引我幫助你,上帝讓我這么做的。對,肯定這是上帝的啟示!”胖子東拉西扯地為自己找著借口,直到最后終于找到了好理由似的喊著這是上帝的啟示。
“所謂上帝的啟示已經淪落到可以隨便被人當成撒謊地借口了嗎?”倫格心里有些感觸的想著,他不知道經過千辛萬苦來到耶路撒冷究竟能發現什么。
盡管他已經決定在這個時代走完自己的一生,可是他依然想知道那神秘的命運究竟為什么會降臨到自己身上,自己究竟又要承擔什么樣的責任。
守護耶路撒冷?和薩拉丁決戰?還是如托爾梅所說真地去發現和完成他沒有完成的命運?
倫格看了眼面前的胖子。深吸口氣從懷里拿出了一個蘇德勒斯,那還是當初瑪蒂娜派她的女仆送給他地,他把蘇德勒斯塞到胖子手里,轉身向一條看起來比較明亮的小巷的路口走去。
“哦。天哪!”胖子笑嘻嘻低頭看看手里的蘇德勒斯,可當他看到倫格要離開,他立刻把蘇德勒斯揣進懷里緊追幾步趕了上去“別走呀,你知道路嗎?如果再迷路了可沒有好心人肯幫你了,你是想去圣山朝圣嗎?可你知道怎么走嗎?”
倫格回過頭看著胖子。然后他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放心我認識路,在那邊。這只是我這一生第一次來到耶路撒冷。”
說完,倫格再次戴上帽兜,把自己的臉隱藏在黑袍的深處。沿著崎嶇的小巷向卡爾瓦里山的方向慢慢走去。
“上一世的死亡之地,這一世會是我地輝煌之地嗎?”暗暗攥著托爾梅留下地那個袋子,倫格心里不住的這樣想。
“這就是那個上帝地寵兒?”看著倫格走遠的背影,胖子從懷里拿出那個蘇德勒斯仔細打量著,然后用力向上一拋,金幣在空中翻滾著又落回到他的手里“很年輕的一個孩子,不過他的好運太多了,應該分別人一點。”
倫格在擁擠的小巷里慢慢的走著,這時他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剛剛進城時的那種患得患失已經沒有。
走在狹窄的街巷里。已經放晴的天空中的炙熱陽光從橫搭在房頂的幕布縫隙里照射進來。在擁擠的街道上貫出一條條光柱。倫格微微抬起頭,透過稀薄的幕帳看著遠方隆起的泛著白色的圣山深深的呼吸著。這座他前世曾經登臨過的神奇之山,在跨越了無法理解的千年之后,又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到耶路撒冷去看,一切都在耶路撒冷。”托爾梅臨終前的話又出現倫格的頭腦中,那個袋子的秘密和可能引出來的故事,驅使著倫格隨在一大群朝圣者的人流中,向著圣山方向慢慢走去。
還夾帶著潮濕氣息的山風逐漸驅散了憋悶的空氣,沿著崎嶇向上的狹窄山上街道,倫格走在那條著名的“苦路”上。無數的朝圣者匍匐在地,輕吻著那一塊塊也許是千年前耶穌曾經踏過的石頭。他們低聲哭泣著,為主基督曾經受過的苦難而哭,也為自己的罪責而哭。
“寬恕我吧,我的主,”一個頭發蓬亂胡須花白的人跪在一個角落不住抽泣著“我是個可恥的殺人犯,我因為嫉妒殺了人,主呀,寬恕我的罪孽吧。”
那個人不住顫抖著,他不住的懺悔著,祈求著。而象他一樣的人整條道路上都是。來自不同地方,說著不同語言的人在這里有地低語,有的高呼的說出自己平時不敢輕吐的心底的秘密和犯下的罪行。在這座神圣之山上,一切罪惡似乎在這時都變得微不足道,而且可以被原諒了。
“這就是這些人為什么不遠萬里來到耶路撒冷的原因?”倫格暗暗問著,他不知道這些人在做了這次終身難忘地旅行之后是不是就真的得到了救贖,或者會不會就此變成他們心目中自認的好人。可是倫格卻知道,他們的人生肯定會發生巨大的變化。
“那么我的人生呢?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又有什么在前方等待著我?”隨著登臨山頂,一座石頭教堂終于出現在他地面前。
盡管曾經在千年后看到過這座教堂,可是當在這個時候看到的時候,看著教堂前無數跪伏在地上的人,看著不論是衣著襤褸的乞丐還是身穿華麗長袍地貴婦都向著教堂的入口虔誠祈禱的情景。倫格還是被一種無法言表的情緒感染了。
“圣墓教堂,耶穌的死生之地。”倫格嘴里喃喃自語著,接著他用他人無法聽到地聲音繼續說到:“也是我的死生之地。”
踩著被無數人踐踏過的石階,倫格慢慢走進了這座被整個基督世界奉為圣堂的教堂。看著墻壁上那些古樸深刻地蝕刻和苦路上到處可見的鐫刻下的名字和奇跡。倫格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又一次跨越千年,成為了那個背著個簡易旅行包行走在世界各個角落里的丁超。
之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不過是夢幻般的虛景,也許在下一分鐘自己可能就會醒來吧,倫格閉上眼睛靜靜的等待,然后睜開眼睛。
可是眼前依然是剛剛看到的一切。而且這時正有一個身穿繡有耶路撒冷王室徽章罩衫的騎士走到了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之后,輕聲問:“請問,你是倫格.朱里安特.貢布雷子爵大人嗎?”
“是地。請問有什么事情嗎,騎士?”倫格微微點頭,握在手里地鹿皮袋子攥得死死的,袋子里裝地東西突出的棱角擠壓著他的手心,這讓他更加感受到自己站在這里的真實感。
“大人,很榮幸見到了您,”那個騎士放松下來似的吐了口氣,他向一個偏僻的角落微微抬手示意著倫格跟隨自己,“我是克里福德騎士。是蓋伊公爵大人的傳令官。”
蓋伊!倫格心里微微一跳。他看著這位自稱蓋伊傳令官的騎士,心里不住想著為什么這個人會這么快就找到自己。難道自己在剛剛踏進城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監視了嗎?
“請隨我來。大人。”克里福德騎士在前面領著路向大教堂的后面走去“西比拉公主和蓋伊公爵已經為您準備了個還算舒適的休息的地方,不過那地方也是暫時的。公爵大人已經在命令人為您修繕一座舒適的房子了,據說那房子以前是諾曼公爵來圣地朝圣時特地建造的。”
克里福德騎士邊走邊說,在他的引導下,倫格順著一條僻靜的小路走下已經開始被落日余暉染成紅色的卡爾瓦里山。當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倫格忽然轉過身,他看到那個鑲嵌在巖石上的圣跡十字架在山壁上投射出巨大的陰影,而十字架本身卻又被火紅的夕陽涂上了一層如血般令人不安的紅色……
“公爵大人認為您應該得到更好的接待和照顧。”站在一座有著鏤空窗欞的木門前,克里福德臉上帶著歉意“不過您知道國王剛剛去世,很多事情要由殿下和公爵大人去做,所以只能請您在明天國王陛下的大葬上和公爵見面了。”
“對不起騎士,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誤會,可是我想作為一個普通的剛剛繼承爵位的侍從,蓋伊公爵對我的禮遇也許有些過重了。”倫格看著站在門里等待著的兩個侍女故作疑惑的問著。
雖然不知道那個蓋伊為什么會突然對自己如此的厚待,但是倫格知道現在的耶路撒冷就如同一個陰謀的漩渦,不知道有多少人多少派系和多少勢力的探子在這座被世人關注的城市里嗅探著他人地秘密。至于那些陰暗街道和偏僻小巷里可能隨時會出現的屠殺和暗算,更是多得足可以和圣山上的石頭媲美。
而剛剛走進耶路撒冷才不到半天的自己,究竟又已經被多少人盯上,那就不是倫格能知道的了。所以在這種時候。公然接受蓋伊的所謂好意,這看起來實在不是個很明智的選擇。
盡管他自己也知道,至少在名義上自己這個把守護圣槍地榮譽奉獻給雷納德的舉動,已經被人們劃進了蓋伊那一伙。而且自己要想在耶路撒冷順利的呆下去,也只能依靠現在還算占據主動的蓋伊,但是當他想到不久之后即將發生的一切之后,倫格就覺得投靠蓋伊實在如同為自己簽了一份死刑志愿書。
再想到雷蒙對他的曖昧態度,和他那個與自己無法割舍的女兒之后,倫格覺得自己和蓋伊,真地不是很般配了。
“怎么會過重呢,這是您應得的。”克里福德有些詫異似的反駁著,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就好像倫格這些話真地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大人您立下了守護圣槍不被惡人截獲的功勞,還在關鍵時刻守衛住了耶路撒冷的門戶。讓的黎波里避免了被異教徒洗劫的厄運,這些都是您地功勛,單是這些事跡就足以讓耶路撒冷王國的民眾為之振奮了。何況您還是上帝的寵兒。曾經經歷過只有主耶穌才經歷過的神奇地復活,這一切都已經說明了上帝是多么眷顧您了。這難道還不足以得到公爵大人的重視嗎?”
說到這里,克里福德臉上露出一絲神秘的表情,身子前探低聲說著:“公爵大人當然知道您在的黎波里曾經為雷蒙伯爵來到圣地說過話,可公爵絕對不會為這點小事就譴責您的,畢竟為圣地的安危擔憂也是處于您的虔誠。至于雷納德大人,他甚至認為您的舉動是值得贊佩的,這一切都說明了您是一位多么正直地人。而且讓人想象不到地是,您居然還奇跡般的繼承了過世地托爾梅子爵的爵位。這正說明了上帝對您的寵愛是多么的深厚了。難道您對這些都還有什么疑慮嗎?”
“沒有,沒有。”倫格暗暗苦笑著,他知道自己看來是掉進一個陷阱了,至少在別人眼中,自己已經是鐵板釘釘的歸在了蓋伊旗下。
而自己之前在的黎波里所做的一切,也無形中變成了蓋伊向他人炫耀自己手下功績的砝碼,甚至他可能還會因此而大興一股徹底壓倒雷蒙的氣勢來。
這也就可以解釋為什么當他知道自己曾經在的黎波里出言幫助雷蒙,他卻依然對自己表現出如此不合情理的照顧了是蓋伊公爵一方的人守衛了的黎波里,和替他說話。雷蒙才得以能夠離開的黎波里。這不但顯示了蓋伊的大度無私。更會讓所有人都不由產生一種雷蒙已經完全被蓋伊比下去了的印象。
畢竟,連自己的領地都需要人家手下的人來守衛的雷蒙。還有什么資格和蓋伊公爵對抗,甚至是妄想去爭奪耶路撒冷的王位呢?
倫格心底暗暗苦笑著,這個蓋伊,真的不是那么簡單的人物呀,至少現在看來,倫格已經有自己被蓋伊逼得沒有退路的感覺了。
“那么大人,我就不打擾你的休息了,”克里福德向門里一直恭敬的等待的兩個侍女做了個手勢,然后微微鞠躬:“大人,明天的早晨我會來接您,蓋伊公爵已經為您在國王的葬禮上留下了一個位置,那個位置很靠近寶座,這也是為了表彰您為國王陛下所做的一切。”
倫格注意到,當說到國王陛下的時候,克里福德的臉上露出的那包含深意的笑容。“明天,真是個讓人期待和恐懼的日子啊……”躺在蒸騰著熱氣的石頭浴盆里,倫格疲憊不堪的說。
逐漸的,他就把一條冒著熱氣的手巾蓋在臉上,在身邊侍女用力按摩肩頭的舒適感覺中,慢慢陷入了恍惚的黑暗深處。
:以上的發言,均為烏爾班二世1095年11月27日在法國勒芒進行的著名演說,十字軍東征運動也是由于他的這次講演而產生。
:受到祝福的城門,傳說中所羅門國王曾經站在耶路撒冷城門下大聲宣稱,只有被允許者才可以穿過這座城門。不過具有諷意義的是,據說薩拉丁正是從這座被所羅門王那信譽可靠,萬無一失的擔保過的城門走進耶路撒冷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