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在老太爺院里設宴,也就不算是什么正式的宴席,算是家宴了。
雙至和石拓到了的時候,余氏一雙眼睛晶亮地打量著石拓,嘴角不自覺揚起滿意的笑紋,果然有大將之風,如果惜夢能成為他的平妻,那也是不錯的。
石拓維持他一貫的冷酷給余氏請安,然后在石老太爺的招呼下,大家才入座開始家宴。
趙少飛觀察著石拓,覺得這樣強勢的人似乎不好算計,即使將來表妹真能成為他的人,只怕也難以掌握他的思想。
“惜夢,你還沒見過你大表哥呢,怎么這樣安靜?”余氏有意要將余惜夢推到石拓面前,心態掩飾得很好,卻不是什么人也看不出,至少雙至已經察覺到了。
趙少飛的視線落在雙至臉上,想從這位端雅的郡夫人臉上看出點什么情緒來,方才他試著從將軍府的丫環嘴里問出這些話來,怎知這些奴才嘴巴緊得很,一個字關于石拓和福雙至的話都不肯透漏,可想而知,這將軍府的規矩多嚴厲,這證明福雙至不是個好對付的人啊。
“大表哥。”余惜夢低聲地喚了一句,這個石拓看起來好可怕,為什么娘要將她許給這樣的人?
石拓淡淡地應了一聲,沒有多看余惜夢一眼。
余氏有些失望。
石老太爺也似什么也察覺不出來,只招呼著大家吃菜。
石燦的位置正好在余惜夢對面,看到這位表妹臉帶嬌羞甜美非常的模樣,他心口一陣狂跳,眼神也沒有掩飾地盯著她看,把余惜夢盯得俏臉更加羞紅。
雙至保持著從容淡定的微笑,她知道趙少飛在打量著她,想要試探她對余氏有心之舉的反應,其實她根本不必擔心,余氏和趙少飛的如意算盤也未必打得響。
早些時候,趙少飛和余氏說的話,已經被府里的灑掃丫環聽到向她匯報了。不是她使人故意去壁聽,就是剛好那么巧在屋外角落打掃的丫環沒有被余氏的丫環發現,將他們的對話一五一十地聽了下來。
石拓這樣冷淡的回應,讓本來熱鬧的氣氛有些僵住,老太爺只好笑著繼續招呼大家多吃些菜。
席上,余氏又提起讓石拓關照趙少飛的事兒,石拓看了趙少飛一眼,淡聲問,“趙公子想進軍營嗎?”
趙少飛笑容有些勉強,回道,“趙家以經商維持生計,這軍中事情,我還真是一竅不通。”
“趙公子何不幫我?石家要將普靖城的生意轉到京兆,需要一個幫手,且燦兒也是剛開始接觸生意,有人在旁邊指點,也是不錯的。”老太爺笑著問,他決定先把人留住,再好好觀察,如果秉性純良,將來倒也可以重用。
趙少飛眼睛一亮,石老太爺說的正中他心思。
“如此,就承蒙老太爺您厚愛了,在下定當盡心為石家辦事兒。”趙少飛是個聰明人,他說的是石家,而非將軍府。
雙至眉心輕蹙,找趙少飛的心思不純,如果老太爺要重用他,只怕不妥,她不能在這個時候將趙少飛真面目揭穿,還是待明日找個機會再與老太爺提提。
石拓心思不在他們身上,石家的生意是誰在管理他并不在乎,那趙少飛既然不去軍營,那也不關他的事情了,他把剔骨的魚肉放在雙至碗里,不顧眾人驚訝的眼色,又給雙至加了塊雞肉,低聲叮囑她。“吃飯!”
雙至表情尷尬,石拓是不是忘了這不是他們兩人的單獨晚餐啊,這讓別人看到他堂堂一個大將軍為個女子布菜,是要被笑話的。
“給夫人呈湯過來。”石拓不顧眾人的注視,繼續毫不掩飾地對雙至體貼周到。
雙至咬了咬唇,伸手在下面扯了扯石拓的衣袖,睇了他一眼。
石拓嘴角微勾,這才作罷。
余氏干笑幾聲,“拓兒對雙至還真是細心體貼啊。”
石拓只是淡淡笑了笑,沒有答話。
雙至卻漲紅了臉,對余氏尷尬笑著。
接下來,宴席在一種怪異的氣氛中進行,余氏多次暗示余惜夢要對石拓殷勤些,引起石拓的注意,只可惜石拓還是不曾睜眼看過余惜夢,而余惜夢心中也對此舉充滿了抗拒,反倒是對面的石燦讓她心跳不已。
不過還有一個人讓雙至覺得有些不一樣,且不說仙慧這幾天因為秦子絢的事兒情緒低落不愛說話,這石仙慧平時這種宴席可是非要諷雙至兩句,今兒怎么如此安靜,還跟個大家閨秀似的小的端莊文雅,一舉一動溫柔規矩,完全沒了平時那種張揚跋扈。
順著仙淑眼角余光所向之處,竟是那個趙少飛?
雙至眼角抽了抽,這都是些什么事兒啊,石仙淑不是立志要找一個能給她榮華富貴的男子嗎?怎么就看上趙少飛了?雖然這趙少飛的確生得一副好皮相,可······這也有些不太靠譜了,嗯,明日一定要找機會跟老太爺提提這個人才行。
而雙至在暗中打量這席上各人的時候,那趙少飛也在觀察著她和石拓之間,石拓冷漠讓人不好接近,但在看著福雙至的時候,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溫柔,對其他女子卻是看也不曾正眼看過。
趙少飛又看向立在一旁的石拓耳朵兩個妾,一個生得艷美嬌媚勝過表妹幾分,另一個怯弱嬌柔惹人生憐,如此這般美貌的女子都得不到石拓半點注意力,更別說是表妹了。
看來要利用表妹成為將軍府的主子那是不可能的了,趙少飛眼色微沉,開始在心中算計著另一種可能。
宴席散了之后,雙至和石拓回到上房,一進屋里,雙至立刻揪起石拓的衣襟,“石拓,你什么意思?故意要大家看我出糗不是?”
石拓含笑的雙眸幽閃著黑曜石一般的光芒,“我做錯什么了?”
雙至氣呼呼地錘著他肩膀,“你沒做錯什么,你溫柔體貼,對你娘子我關心甚微,你看到那些人的眼光沒?好像我是十惡不赦的壞人似的,讓你這個大將軍為我布菜,侵蝕他們心中高高在上的······”
石拓低頭吻住她,堵住她的話,一陣的唇齒纏綿之后,石拓才放開她,看著臉頰熏紅,眼神迷離的她,他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不穩,“這樣有何不好?”
他只是想讓別人知道,他有了雙至就夠了,沒必要再往他屋里送女人,特別那些見到他好想見到鬼一樣的女人。
雙至瞪了他一眼,手握成拳重重地捶了他一拳,“你討厭死了,老是這樣······這樣······”
石拓悶哼一聲,按著被她打著的胸口。
雙至一驚,"你怎么啦?是不是打得太用力了?“
石拓低聲笑了出來,彎腰將她橫抱起來,往臥榻走去。
“混蛋!你耍我!”雙至氣得大叫,揪著他耳朵忿忿不平。
石拓將她放平在臥榻,親自為她脫去珠履,“雙至,我只是想讓別人知道,有你就足夠了,你看你都把我管得那么緊了,連看一眼別的女子都不行,我再也不要別人了。”
聽著石拓這別扭的表白,雙至星眸晶亮晶亮的,她摟住他的脖子,驚喜地叫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要讓表姑姑他們知難而退,不要再有意將余惜夢推給你,是不是?”
石拓輕咬她耳垂,“表姑會死心的。”
雙至側頭,深深望著他,然后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大聲叫道,“石拓,我愛你!”
石拓心口一滯,好像有什么東西在他心中爆破而開,激蕩得讓他全身都酥麻了,唇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愛他!呵,這是他一次聽到她如此直白的心意,原來自己一直期待的,就是她這句話。
“我愛你!”她抱著他,還在宣誓一樣叫著。
他再也抑不住心里的快樂,低頭吻住她,“嗯,我知道。”
二天,原本打算陪著雙至的石拓被皇上召進宮去,雙至交代了管事娘子一些話之后,想起那個趙少飛,便往老太爺的院子走去。
余氏母女和石仙淑一起在屋里聊茶,而趙少飛則一早便到石燦屋里,與他提前培養默契,必將將來他要效勞的是石燦,雖然覺得這文石家二爺是扶不起的阿斗,但趙少飛還是覺得先取得他信任才是最重要的。
石家夫人今日和仙慧去廟里求簽,聽聞那是京兆很靈驗的觀音廟,白求白應,正所謂是無子得子,求財得財,謀官得官,要姻緣有姻緣。
石老太爺正在回信與石銀珠商量轉移生意的事兒,見過雙至來了,笑著讓她坐下。
“雙至啊,我正有事兒想找你呢,你就來了。”老太爺瞇眼笑著。
雙至福了一禮,在下首坐下,“爹您找我有什么事兒吩咐呢?”
老太爺輕咳了一聲,“嗯,是這樣的,雖說石拓不喜歡做生意,不過他始終是長子嫡孫,讓燦兒來管理這事兒我也沒和他商量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原來是擔心自己的兒子心里有結,看來老太爺還是不夠了解石拓,也還不知道如何和石拓溝通,但石拓好像也無意要與自己的老爹敞開心扉好好談談的想法。
哎,這對父子怎么看都不像父子。
“爹,您別擔心,夫君他不喜應酬,您若真的將生意交到他手中,他才要覺得頭疼,如此安排是最好的,二叔自幼在您身邊,做生意的手腕多少也學到一些,讓二叔打理著,比交給夫君要合適。”雙至平和地說道,眼底真誠無半點虛偽。
“拓兒果真也是這樣想的。”老太爺不確定地問著。
“夫君若非這樣想,兒媳又怎敢自作主張如此肯定呢?”雙至含笑道。
老太爺總算松了一口氣,“如此甚好,昨夜席上,我見拓兒臉色不予,還以為他是······哈哈,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雙至小臉有些泛紅,想不到石拓的行為會被老太爺誤解成這個意思。
“爹,您真的打算重用趙少飛嗎?”雙至轉移話題,她擔心如果老太爺和石燦會被趙少飛蒙蔽了。
老太爺小眼瞇成一線,“你如何看待這人?”
“心術不正,心機頗深,稍不小心只怕會被利用。”雙至直言不諱,她相信老太爺不是個糊涂之人。
老太爺點了點頭,“此人確實不可深信。”
雙至疑惑抬眼,“那爹為何還要將他安排在二叔身邊?二叔涉世未深,恐對趙少飛會加以重要,媳婦擔心······”
老太爺笑道,“雖然燦兒他們幾人幾次對你放肆無禮,你卻還是真心實意關心他們,雙至,委屈你了。”
“爹您嚴重了,都是一家人,何必說此話呢。二叔和仙慧他們好了,媳婦也安心了。”漂亮的話誰都會說,雙至擔心石燦被騙,其中更大的原因是擔心他會連累石拓,她只是個小女人,即使經歷兩世人生,她還是有自己的自私。
“嗯,你能如此想,我也放心了,石家的生意不小,要全數移交到京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趙少飛頭腦靈活,而燦兒······還年輕,許多事情不能圓滑處理,我也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有趙少飛的幫忙,許多事情會事半功倍,此人即使心術不正,但做生意的只看手段,只要他不作出損壞石家的事情,趙少飛還是可以用的,該防的防住就行了。”老太爺嘆了一聲,要是燦兒能成才,他也不必如此憂心。
“爹,您不怕二叔到時候反被趙少飛利用么?”雙至明白知人善用這個道理,趙少飛是有可取之處的,但石燦未必能駕馭得住他。
“不受點挫折,又怎么知道世道不如他想的那么輕松。”老太爺笑道。
“爹,您是打算利用趙少飛,讓他教二爺何謂生意,何謂人心,何謂世道?”果子狐疑問道。
老太爺一笑,“趙少飛要是能給燦兒一些教訓,我損失些財銀又有何妨?”
”原來爹早已胸有成竹。“雙至微笑,想來趙少飛想在老太爺眼皮底下做出什么事兒來也難了,這下她倒不必再憂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