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上,錦筵桌席,寶裝果品,燈火明亮,笑聲不斷,今晚家宴最開心的要屬福老夫人了,今日大概是她這四年來最是開懷的一日了。
廳上中間的大圓桌上,福老夫人坐在上首,福老爺和福敏修坐在她身邊,福夫人坐在福老爺左手邊,劉姨娘和李姨娘不可與福老夫人他們同桌吃飯,便在旁邊開了一張小桌,讓她們兩個在那里用飯了。
福老爺和福敏修輪流著給福老夫人夾菜,還一邊給她講家里這些年發生趣事,一家人其樂融融,令老夫人心中感到天倫之樂的高興,想著也許就不回壩邊城,在家里和孫子享福好了。
劉姨娘和李姨娘坐在一旁的小桌子邊,也沒有丫環為她們布菜,桌上的菜式更加沒有主桌上的精致,她們互看一眼,撇了撇嘴,難掩心中的妒意。
“咦?雙至,你這是沒穿耳洞還是沒帶耳環呢?”雙至的位置正好在福老夫人對面,老夫人和福敏修說完話,視線正好對上雙至,看到她耳垂無戴一物,便狐疑問道。
整個晚上安靜得幾乎就像不存在的雙至沒想到老夫人會注意到自己,她訕笑回道,“回奶奶,我沒穿耳洞。”
本來每個及笄的女子都必須在那日穿耳洞,不過她看到那穿耳洞的銀針時,腳都軟了,直嚷著怕疼,福老爺心疼她,便答應她不必穿耳洞了。
福老夫人一聽,馬上沉下臉,“你都十五及笄了吧?女子不穿耳洞那是不吉利的,明日你過來,我親自給你穿耳洞。”
雙至一聽臉都綠了,支吾著道,“奶奶,就是不穿耳洞也沒關系吧?”
福老夫人厲眼一掃,沉聲道,“女子穿了耳洞將來才命好,嫁得好。”
雙至還想再說什么,卻被福夫人以眼神阻止了,她在心里哀怨嘆了一聲,打耳洞要真能命好了,那天下就沒苦命的女人了。
“雙至也十五了,媳婦,你放了風聲沒?也可以讓人家來提親了,雖說是女兒,但親事也不能疏忽,再拖個一兩年,要嫁得好就更難了。”福老夫人側頭對福夫人叮囑著。
福夫人微笑著答應著。
雙至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僵硬了,就怕老夫人說出明日開始讓她繼續到屋里來念女書。
幸好這場家宴并沒有維持太久,福老夫人在剛吃完飯不久便覺得困倦,于是這家宴也就散了,福夫人留在屋里服侍老夫人就寢,雙至和福敏修就先回了屋里。
剛走出福老夫人的院子,雙至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福敏修看著她如釋重負的模樣,笑了出來,“真有這樣累?”
雙至哀怨看了他一眼,“大概是往事不堪回首,總有些心悸在。”
福敏修哈哈一笑,在玄關處要轉出走廊時,突然一道嬌小的身影撞進了他懷里,“啊……”
那人嚇得驚呼,若不是福敏修扶住她的肩膀,她大概已經跌倒在地上。
“劉妙如?”雙至微瞇雙眸,挑眉看著那個驚慌失措的劉妙如,“何事如此慌張?”
劉妙如抬頭看了福敏修一眼,急忙離開他的懷里,手里拿著牡丹罩燈籠,燈光照得她的臉頰更加酡紅,她扭著手,聲細如蚊,“奴……奴婢去給劉姨娘拿披風,劉姨娘把披風落在老夫人屋里了。”
雙至掃了她一眼,看她似很怕與他們說話,便微笑道,“去吧。”
劉妙如怯怯應了一聲,看也不敢看福敏修一眼,從他們身邊快速經過往院里走去了。
福敏修淡淡看了劉妙如背影一眼,問雙至,“這丫環新買的?”
雙至笑道,“也不是新買的,是劉姨娘外甥女,想來咱們家當差,便讓她留在劉姨娘屋里了。”
福敏修淡淡應了一聲,也沒有多上心,只是警告雙至,“老夫人回來了,這屋里盡是她的眼線,你早晨要練那什么瑜伽可要小心了,若是被她抓到,你大概就不是念女書這樣簡單了。”
雙至在心里呻了一聲,“奶奶為何不徹底無視我的存在呢?”
福敏修同情地揉了揉她的頭,“奶奶年邁,你多遷就一些就是。”
雙至咕噥一聲,“知道了。”然后深深看了福敏修一眼,低聲繼續道,“大哥,這幾天……你有沒見過秦家兄妹呢?”
福敏修眼眸微微一暗,但仍笑道,“沒有,秦公子要參加年底的科舉,如何有時間經常出來呢。”
“秦子吟呢?大哥也沒見過?”看來大哥還不知道秦子吟要定親的事,哎,要不要先跟他說一聲,好讓他有個心里準備呢?
福敏修笑了笑,避開了秦子吟這個話題,“快回屋里去吧,時候不早了,早些歇息。”
雙至暗暗嘆了一聲,“大哥你也早點休息。”
第二天,雙至一早就被福老夫人叫去了屋里,她一進門,看到在老夫人身邊矮幾上的銀針和兩個黃豆時,心里立刻涼了一半。
“奶奶”她走到福老夫人跟前,曲膝一禮,輕聲喚道。
“嗯”老夫人淡淡應了一聲,對待雙至,老夫人從來沒有像對待福敏修那樣的熱情,她沉聲道,“過來坐下,我來給你穿耳洞,你倒不必害怕,不會疼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雙至哭喪著臉,不會疼為何還要忍?可她不敢反抗老夫人,她太清楚她如果說出一聲不字之后的后果了。
雙至緊握著雙手坐在老夫人前面的繡墩上,老夫人拿起一顆黃豆,用力地在雙至的耳垂兩側磨著,雙至只覺得耳垂熱辣辣的,還有些痛意,不過當她看到老夫人拿起銀針的時候,她倒吸了一口氣,緊閉著眼不敢去看了。
老夫人將銀針在燭火上燒了一下,算是消毒了,然后用紅筆在雙至兩邊的耳垂作個記號,當針穿過耳垂的時候,雙至痛得眼淚直飆出來。
痛!該死的太痛了!
“還哭鼻子呢,很疼嗎?”老夫人讓人過來收拾銀針,睨了雙手捂著兩邊耳朵的雙至一眼,皺眉問道。
當年她穿耳的時候好像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怎么這雙至就疼得眼淚都流不停了?
雙至擦去眼淚,“有點疼,奶奶,那我先回去了。”
“嗯,記著別把那茶梗拿出來,要過幾天才能戴上耳環。”老夫人低聲交代著。
“是”
雙至回了屋里,趕緊讓容蘭拿了藥膏來給她擦到還在沁著血珠的耳垂上,她兩個耳垂紅紅的,有些微的腫,瞪著銅鏡中含淚的自己,雙至嘆了一聲,早知道以前就先忍痛把耳洞穿了,現在就無需被奶奶毫不留情地用銀針戳過去了。
上了藥,好不容易那痛意總算淡了一些,卻聽到容蘭來說,秦夫人知道老夫人回家,便帶著秦子絢兄妹一同來給福老夫人請安了。
聽到秦家兄妹來了,雙至下意識就想躲著不見他們,不過想到福敏修對秦子吟的心意,她只好盡量讓自己的私人感情放一邊,決定今天一定要好好套秦子吟的話。
嗯,去老夫人屋里找秦子吟!
我高呼啊我吶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