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血時代

第三百二十八章 魔弓嘯云

第三百二十八章魔弓嘯云

遙遠地天際邊,一絲微弱的光線擠著沉沉地黑暗,如同從一塊遮天的黑布中微微地剪開一道縫隙,努力地掙扎出來。

楚云升彤紅地視野中,印著的那道微光,變得絢麗多姿,猶如一道映入眼簾的彩虹。

可惜微光始終是微光,從來沒有變過,黑幕后面金燦燦的陽光何時才能重耀大地?

楚云升搖了搖頭,他的身后,不到百米的距離,一片猶如猛獸橫臥的山坳中,一只龐大的黏肉鼓包正迅猛膨脹,每一秒都在不停地擴大,跳動不已。

傻大蟲已經被包裹進去,正在和巨墳融合,楚云升現在不過是它“”而已。

其實也沒什么好護,方圓幾公里內,他已經地毯式地搜索了一片,除了幾個廢棄的村莊,以及干枯的尸體,還有一些倔強地地球原生物,什么都沒有。

稍遠的香山城以及東邊的奧城,倒是似乎有些人類出沒,他們的目標是原來香山附近的藏糧,這里曾經被稱為魚米之鄉,陽光時代,楚云升利用出差的機會,曾來過一次。

只是沒想到,再來到這里“故地重游”,卻是這樣的世道,這樣的身份和這樣的人間。

他還能隱隱約約地記起,當年遠在中國南端,現在近在眼前的百島城,正是公司曾經的那個大客戶的總部所在,余小海和他爭取到出差的名額,目的竟然是為了見識一下傳說的人妖或者是鴨。

后來人妖沒見到,鴨也沒見到,直到臨走的時候,才愕然地發現他們住的酒店房間隔壁的那兩個美女,竟然不是女人……

許久后,余小海還能繪聲繪色地和別人說起這段令人哭笑不得的經歷,那是多么美好的一個陽光時代,卻再也找不回了。

楚云升會心一笑,總有些事情,會讓他意識到他的人生原本不是只充滿了無邊的殺戮與仇恨。

不知道那個集團的老總是否還活著?

楚云升記得當時他著急調試不出結果,全廠上下都在等著他,技改部的部長整天把一天幾十萬上下掛在嘴邊,差點沒把他給逼死。

他不得不通宵在現場奮戰,結果卻依舊出不來,氣得楚云升的公司領導準備重新派高手過來支援。

那次大概是他職場上最危機的一次吧,他一向小心謹慎,只是為了目睹一下人妖的風采,一時腦袋發熱,在余小海的慫恿下,硬是冒著風險,接了一個不熟悉的項目,卻不料差點將他多年的技術口碑毀于一旦。

后來,那個一直神龍見頭不見尾的客戶集團老總,不知道抽了什么風,“駕臨”到一個小小的車間,見到已經滿臉胡茬、雙眼通紅的楚云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在澳城贏了錢,竟然很有風度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別著急,辦法總是有的,只是一時沒找而已,我再給你一天時間,相信你一定能做好的!”

對那位集團老總來說,那日的心血來潮,不過是屁大點的事情,但當時,對職位卑微的小人物楚云升來說,卻是天大的事情。

當項目終于完成后,他就一直將“辦法總是有的,只是一時沒有找到而已”當成了他每次遇到危機時的定海神針,直到如今幾經死亡的邊緣,每一次,他依舊這么告訴自己,不要放棄,辦法總是有的!

港城聯合指揮所。

“武將軍,請您立即要求珂阡兒對蟲子的挑釁行為!”霍家山將手里的報告,放在會議桌上,措辭慎重地說道。

武方候抽著煙,拿起那份秘密報告,吐出煙霧,淡淡道:“霍署長,楚術門人并不是軍方的下屬,這點你應該很明白,我只是和她的父親有些交情,你覺得她會聽我的嗎?我倒認為你們可以去試試,畢竟他們的人很多是港城原居民。”

“武將軍,她這是在拿全城的安危開玩笑,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資料,那只曾要求談判的赤甲蟲絕非普通的蟲子,一個在蟲族中都是低級的物種,竟然可以在蟲子大軍中,獨劈一條供它行走的道路!這本身就說明了問題。”霍家山咽了咽沙啞生疼的嗓子,繼續道:

“科學院那邊有了推論,它極有可能是蟲族中某個智慧體的傀儡體,而它一直在向我們釋放善意,和談的善意,昨天它們圍而不攻,就是一個信號,在這個緊要關頭,她居然還派出楚術門人出城挑釁,這……”

武方候看著手中即將燃盡的煙頭,道:“恕我冒昧,我和你看法不同,昨天的蟲子看似來勢洶洶,但它們很快又收縮了回去,從戰略上來說,就像我手中的似乎要燒到手指,卻很快就會熄滅的煙頭,恐嚇多于實際。

所以我敢斷定,它們肯定還沒有做好和我們大決戰的準備!而不是簡單地出于什么善意,蟲子何時有過善意了?只要它們有絕對的勢力,從來都是烈火焚城,五羊城、鵬城……那個不是?再說,它們擁有能夠滅絕我們的能力,憑什么要給我們善意?”

“但這次不一樣,從來沒有過一個蟲子,愿意和我們談,愿意和我們交流,絕對不一樣!”霍家山堅信自己判斷的一些東西,至關重要的東西。

“對,這才是我們今天應該要討論的東西,它為何要和我們交流?它們以前不交流,現在又不肯交流,為何偏偏那時候就愿意交流?”武方候將熄滅地煙頭丟人灰缸,虎目眈眈地看著霍家山,道。

一直又沒說話的總署長梁興棟,再次忽然開口道:“不錯,老霍,這個是要好好分析、分析,如今勢若危卵,我們絕不能走錯一步。”

霍家山冷笑道:“蟲子現在不肯交流,是誰造成的?難道還用分析嗎?她破壞了這個極為難得機會,即便它們的善意是假的,只是為了脫身,彈我們至少也能從交流中獲得一些有關蟲子的重要情報,一些我們永遠無法從外表看到的關鍵性情報!比如它們的指揮方式……”

梁興棟點了點道:“的確,老霍說的也不無道理,我們至今對蟲子的組織機構,控制指揮系統一無所知,對于我們來說,和它們正面交戰獲勝的機會極為渺茫,但如果能找到它們的指揮中樞,并進行突襲式斬首行動,蟲子大軍便不攻自破!”

武方候冷著臉,沉聲道:“我昨天就說過,阡兒在這件事上的確有所,但是原因,恕我不能告訴你們,這是他們楚術門人的絕密,但有一點我可以說,她所承受的痛苦絕對是你我都無法理解的!”

霍家山冷聲笑道:“絕密?對這間會議室外面的人來說是絕密,但在這里的人,誰手上沒有調查報告?珂阡兒為了那只神弓,抓了多少至今下落不明的人?我就不相信了,難道那群蟲子里也有能威脅到她神弓的蟲子?您這是為她越來越乖戾且不負責任的行為做狡辯!再這么下去,她遲早要害死全城的百姓!”

武方候忽然啪地一聲,手掌重重地拍桌子上,寒聲道:“霍家山!既然今天大家把話都挑明了,那老子也不和你們這些官僚饒廢話!

是,她是抓了人,在五羊城的時候,老子甚至親自派人去幫她抓!你們知道為什么嗎?

絕密?調查報告!?你以為你真的什么都知道嗎!?”

梁興棟趕緊站起來,兩邊勸道:“老武,一把年紀了,別發火,大家都是為了港城著想,來,來,坐下說,坐下說,都是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別傷了感情!老霍,你也別激動,這不是在分析嗎,慢慢說。”

武方候掙脫梁興棟拉扯他衣袖的手,怒道:“老梁,別拉,你他娘地盡做老好人!今天,老子還非把事情說清楚不可!”

霍家山毫不示弱地說道:“武將軍,請說,我洗耳恭聽!”

武方候看了他一眼,沖著門外的警衛員吼了一聲:“小楊,去把老子辦公室的小保險柜抱來!”

片刻后,武方候抖著手,打開保險柜,將一堆日記本、照片、嘉獎狀……等等鋪在會議桌上,冷冷道:

“你們自己看看,這是阡兒交給老子的,讓老子代她保管,霍家山,你知道?你知道個屁!

五羊城總決戰的時候,你們躲在港城,躲在后方知道什么?你們一顆米粒都未曾支援過我們!

我們派了多少次求援人員突圍到港城,你們這幫孫子全他媽躲著,說什么自身難保,要不是老子手上兵力不夠,早派兵過去直接搶了!

你們港城是城,五羊城就不是?你們知道破城當日的慘狀嗎?你們不知道!你們躲在港城永遠看不到那種絕望,看不到那些畜生是怎么把我們的同胞當成豬狗一樣趕在一起滅殺!

沒有殺紅過眼的人,永遠無法理解那種恨與愧疚,五羊城全城上下省衣節食,他們寧愿餓死,也要將最好的食物和藥品都留給我的士兵,但我們卻無法保住哪怕一小片的城區!

突圍的時候,你們能想到嗎?他們都涌了過來,不是求我們帶走他們,而是讓我們帶走孩子,他們送來了所有的還活著的孩子,求我們帶走孩子,然后他們轉身,用血肉之軀,為我們筑成一座人肉“長城”!

你們能想象到,當時一車一車地孩子哭著喊著自己的媽媽爸爸,而他們的父母卻一個個地手拉著手,用自己的熱血胸腔迎上那些撲上來的畜生的情景嗎?

你們不能,因為你們都躲在這里!

我們不計代價地向突圍方向發起沖鋒,死去的士兵堆滿了地面,我們是踏著自己戰友的尸體來到港城的!

那時候,就差一層就要突出去了,老子一個連一個營一個團發起自殺式的沖鋒,你們在哪里?

就那一層,死了我那么多的好戰士,就是沖不出去!一車一車的孩子倒在那些畜生的腳下,倒在一片血泊中,被那些畜生咬在血口里,還掙扎著揮舞小手,淚汪汪地乞求我們這些jfj叔叔救救他們,到現在我還能從夢中被這一幕驚醒……”

武方候眼淚止不地涌了出來,幾乎哽咽到不能說話,咽了口氣,繼續說道:

“阡兒原本在港城,是我厚著老臉在未被圍城前,求她去幫忙的,范大師后來差點為此找我拼命!

最后一層我們實在沖不出去了,阡兒就和我說,她要和嘯云之弓融合氣息,只有融合了,她的力量也許會百倍的增長,并更好的發揮嘯云之弓的力量。

但她又告訴我,她一直和弓在一起,其實早就知道可以融合,但她不敢,她說融合后,她的力量駕馭不了,這只弓會反噬她的靈魂,會讓她成為魔鬼而不能自拔!

所以,她一直都沒有告訴范大師有融合這回事,除了她,她只告訴了我一個人這個秘密,我知道她是怕范大師擔心,她父親死后,她只有這么一個親人了。

你們看看這些日記,這些嘉獎狀,這些昔日的評語,阡兒是我看著長大的,一個心地善良女孩,連一只螞蟻都不敢踩死,碰到蟑螂都會嚇跑,你們怎么能想象,她會拿著一柄弓箭站在滿是尸體的血泊之中,射殺那些大蟲?

為了我們能活著沖出去,為了那些孩子,為了我的士兵,她還是融合了,殺出了最后的重圍。

到了港城,她說她怕以后被弓變成了魔鬼,自己都不敢認自己,就讓我替她保存她所有的歷史,等她將來快死的時候,還知道自己原本不是魔鬼,而是個人。

霍家山,你覺得知道這些嗎?你一個一直躲在港城里的人,夠什么資格去批評阡兒!

是的,我知道她現在漸漸地被那只魔弓奴役了,她的心智在一點一滴地迷失,但是你們知道她的痛苦嗎?

她無法發泄這種越來越抵抗不了的痛苦,只能都拼命地沖在和那些畜生戰斗的第一線。

她找那些對弓有反應的人,原本是想研究出如何徹底掌控這只被范大師成為不屬于人間的魔弓。

然而,她卻失敗了,至今都無法做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奴役,被迷失!

你們覺得她現在乖戾恐怖對嗎?是,她已經變得越來越讓我心疼不已,疼,是這里疼,作為看著她長大的長輩,卻只能見著她從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將她本應該美好的一生奉獻給了這只魔弓,卻變成如今一心只想占有那只弓的奴隸,我恨不能自己去替代她!

但即便這樣,她又做了什么對不起你們的事情?

為你們殺蟲子,她和楚術門人從來都是沖在第一線,去看看所有部隊的陣亡報告,前三名就有楚術門人!

她說服了范大師將楚術一部分秘法送給了總署,讓你們可以大規模清除蟲肉的毒素,作為食物來源。

你們能士諸司的那些修煉辦法,哪一個不是她瞞著范大師偷偷教會你們的!

而她,向你們要什么了?她什么都不要,要的只是那只弓,只是那只弓而已,難道她做了這么多,不該得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