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他以寶劍賭衛洛
涇陵公子眉頭微皺,側頭朝衛洛瞟了瞟。
衛洛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在一次侍婢們穿行到她面前時,衛洛把塌幾稍稍移了移,讓自己半邊身子都處于涇陵公子的身影后。
當眾人再次向衛洛看來時,突然發現要看到那俊美之極的小兒,就得先看向涇陵公子。雖然涇陵公子光論俊美,還略勝衛洛,可是眾人都瑟縮了一下,目光齊刷刷地老實了不少。
不一會,侍婢們便把酒肉全部擺好,衛洛的幾前也擺了高高地一堆肉食,這肉食中有羊肉,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獸肉。粟米煮成了羹,飄蕩著一股異常的清香,里面也不知添了什么佐料。
衛洛眼巴巴地盯著食物。
大殿上這時衣履飄香,歌姬云袖飛揚,笙竽之音靡蕩,都已與她無關了。
她的眼中,只有這些美食了。
連連咽了幾下口水,衛洛偷眼看向眾人,見席中幾乎沒有人動筷,不由有點躊躇。
歌舞聲中,突然響起了一個渾厚地聲音,只見一個三十來歲的長著一張黃瘦馬臉的貴人站了起來,他叉手向涇陵公子說道:“公子,如此歡宴,有酒有樂,豈能無賭?”
他的聲音特別渾厚,簡直是如鐘鼓作響。隨著他這一開口,滿殿的私語聲都給壓下了。
在眾人的注目中,他嗖地一聲,抽出腰間鑲滿珠玉的佩劍放在幾前,朗聲說道:“我這劍,乃大宗師處夫所鑄!”
他說到這里,把那劍高高舉起。嗖地一聲,抽出了雕有雙龍的劍鞘。劍鞘一抽,一汪散發著淡淡銀黃之色的劍鋒,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劍,銀黃之光極為清澈,如秋水般清澈,那光可鑒人的劍面,給人一種絕世利器的感覺。
馬臉貴人從頭上扯下一根發絲,朝著那劍鋒一彈。在一片鴉雀無聲中,發絲飄飄蕩蕩地向劍鋒落下。
發絲剛接觸到劍面,便無聲無息地斷為兩截!
嘩地一聲,人群喧嘩了!
無數的喝彩聲同時響起,坐在后面塌上的劍師們,甚至站起身來張望。
“誠絕世寶物也!”
“處夫乃修鑄劍之道而成劍術宗師的人,他所鑄之劍豈是尋常?”
“真無價之寶也!”
這時的貴人,平素有事沒事都喜歡在腰間佩上一柄華麗的劍,很多時候,它僅僅是顯示時人武勇的工具。
沒有人想到,這個平素不怎么起眼的荊不離,居然隨身佩戴的是這等寶物!
在眾人的嗡嗡議論聲中,只見荊不離得意地挺了挺肚子,那馬臉上露出一抹瞇瞇的笑來。他聲音微緩,朗朗地說道:“今日,我以處夫大宗師的得意之作‘寒霜’為注,想與公子作意賭,不知可否?”
他直接開口向涇陵公子邀賭。
衛洛詫異地抬起頭來。
相比于她的詫異,滿殿貴人都是興致勃勃。看來,這種作賭在貴人中時尋常事。
涇陵公子抬眸,他定定地盯著荊不離,略一沉吟,便開口問道:“以何作賭?”
荊不離對上涇陵公子的目光,馬臉一笑,咧著一口黃牙說道:“不離想以公子身后之人作賭!”
公子身后之人!
嗖嗖嗖!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涇陵公子身后。
他身后除了站在殿角的幾個劍客,只有一人在,那人就是俊美文秀中透著貴氣的衛洛!
一時之間,數百雙目光都聚集到衛洛身上,臉上。
衛洛諤諤地抬起頭來,她墨玉般的雙眼,在迎上數百人的注目時,絲毫沒有怯意。在眾人地注意中,衛洛盯著荊不離打量了一眼后,眨了眨眼,轉頭看向涇陵公子。
奈何,她現在所坐的地方是涇陵公子身后,他不回頭,衛洛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大殿中,又響起了嗡嗡地議論聲。
那些盯著衛洛打量的雙眼中,有不少露出恍然之色,隱約中,衛洛聽得一些聲音傳來,“以名劍換佳人?”
“荒唐!處夫大宗師的劍是何等珍貴,區區一美少年怎值相賭?”
“此少年俊美清貴,眼如墨玉,又聞有急智,或值一睹!”
“咻!世有好劍者!世有好色者!好色之人以劍換色,誠所愿也,怎地不值?”
衛洛一點也沒有把這些議論聲放在心上,她只是打量著那荊不離。對上她墨玉般清冷的眼神,荊不離的目光好似也沒有多少色欲啊!他為什么想要得到自己?
越國諸人也是臉色各異地盯著衛洛,本來,他們以為今天晚上的宴會,越嫡公主才是眾人矚目的中心,萬萬沒有想到,這主角換成了衛洛這一小兒。
不過對于她,越人倒沒有什么反感了。只是表情中很有點思路。
荊不離等眾人安靜少許后,馬臉再次一笑,把幾根拉到下巴上的長皺紋縮短了不少,只聽得他朗聲說道:“不離之賭,乃使一少年與公子身后的衛洛比劍。衛洛若輸,散宴后他便是我的人。衛洛若贏,此劍歸他。公子以為如何?”
荊不離說到這里,又瞇著一雙渾黃眼補充道:“若公子覺得此賭太兒戲,亦可再添籌碼。”
他聲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涇陵公子,所有人都在等著他的決定。
涇陵公子懶洋洋地對上荊不離的目光,深如子夜的眼眸中光芒閃動,他的右手食指,正有一下沒一下的擊打著幾面。
顯然,他正在思索。
衛洛也在思索。
她與涇陵公子一樣,相信所有的事情都不會是無緣無故的。
眾人地注目中,衛洛注意到,涇陵公子敲擊幾面的食指有點直。恩,就是彎曲得不自然。
當下,她頭一抬,慢慢站起身來。
隨著她這一起身,數百雙懷著各種情緒的目光,再次瞬也不瞬地盯上了她。
頓時,坐在右側的一些貴女的驚呼聲傳來,“好一個美少年!”
“容顏如玉,雙眼如墨,真令人愛也!”
“噫,吁!我亦欲賭他來。”
“容色如玉,墨發如云,皎兮清兮,妾心悅兮。”
最后一句唱聲一出,眾貴女同時啞了口。她們轉頭看向那個開口的,年約十八九歲的艷麗豐滿的少婦,嘴一扁,都露出幾分不屑和郁悶之色。那先前說衛洛‘雙眼如墨,真令人愛’的少女,惱怒地低語道:“晉有玳姬,貴女之恥也!”
當然,這些話,衛洛都沒有在意。
她直直地看向那荊不離,雙手一叉,從容笑道:“衛洛何能,令得公以寶物相賭?于今日前,衛洛之容,還是一黑丑小兒,卻不知宮因何故,赴宴時已攜名劍?”
衛洛這話一出,涇陵公子敲擊幾面的動作便是一頓:是啊,衛洛在今日之前還是一黑丑小兒,他是美少年的事,斷不可能這么快便傳出府去。而這荊不離早早就帶了這等寶物參加宴會。很顯然,他不是沖著衛洛的美色來的。
如衛洛這樣的少年,除了美色,他還有什么引人注目的?
想來想去,只有一條了,那就是,他是涇陵公子在意的人!
一瞬間,滿殿有半數人想到了這一點。
荊不離怔住了,他愕然地看向衛洛施施然坐下,半晌都不知說什么的好。
涇陵公子突然放聲一笑,笑聲剛一收,他便響亮地說道:“衛洛有賢士之才,吾愛其才,實不能相賭也。”
這便是拒絕了。
荊不離怔仲了半晌,才收回放在衛洛身上的目光。他勉強一笑,把寶物還鞘,嘆道:“是不離唐突了。”說罷,他也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