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人的指揮艦被擊毀之后,他們的作戰能力明顯下降了一個檔次,變得僵硬死板,攻擊頻率也放緩下來,接下來的戰斗雖然仍然非常激烈,但勝利的天平還是毫無意外地倒向了我們這邊,在西維斯這個超級風暴指揮官以及其他久經沙場的帝官指揮下,我們逐漸逆轉了己方在數量上的劣勢,敵人那死板的方陣在大量機動部隊的不斷沖擊下已經呈現出漏洞百出的狀態,被行動井然的帝追殺到潰不成軍。
擁有完美的指揮少數決定性的精英力量一堆buff,以少勝多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帝國上將號艦橋,還沒來得及休息一會的帝國高層們統統聚在一起,正在討論著當前的情況。
之前巨大的壓力現在終于稍緩,這場原本以為會艱難無比的的戰役最終還是在西維斯的努力下朝著我們希望的方向發展了,這讓眾人極大地松了口氣。
但是西維斯本人除外——不管怎么說,雖然我們是完成任務順利返程,可中間差點出大岔子還是事實,假如不是淺淺的突然給力,即使有我的虛空領域解決危機,恐怕在場眾人也得掛彩回來,這讓身為前線指揮官的西維斯壓力巨大,也讓她更堅定了一個信念:奇襲和詭計都是邪門歪道,讓最高領袖親自去奇襲更是邪道中的邪道,以后說啥也不能讓家里這幫一旦興奮頭上來就啥也不管不顧的家伙親上火線了。
這也給我們提了個醒,對敵人的指揮艦進行突襲作戰確實不是什么明智的決定,它們不但本身防御力驚人,而且還被龐大的護衛隊重點保護,居然讓幾十艘永恒級母艦作為護衛艦,這得虧是首領級使徒親自上陣,假如派過去的是普通的突擊部隊——恐怕不但傷不到那些指揮艦,反而會打草驚蛇。
這次也是迫不得已才只能用奇襲來盡可能削弱敵人的戰斗力,今后如果還有類似的情況……誰愛去誰去吧。
“這樣一來,東天區的敵人基本上就等于肅清,相信經過這么長時間的對戰,他們在這里已經沒有隱藏部隊,而大星云里面的敵人或許也被我們消耗掉了很大一部分,我們現在應該將目光放在西邊,”我敲了敲桌子,吸引起大家的注意力,然后將目光放在淺淺身上,“在此之前,先讓我家寶貝丫頭說說她的巨大發現——別樂了,都看見你后槽牙了。”
“哼,”淺淺瞪了我一眼,然后秒忘了這點小小的不滿,“那當然是巨大發現了,人家可是天才少女的說——阿俊,還記著咱們那個已經失去聯系的幽能死星吧?”
“廢話,當然記著,”我頓時一陣肉疼,“那是多少電費啊。”
“它根本沒有丟,”淺淺輕描淡寫地說道,“跌入虛空,離開這個世界什么的,都是錯的,幽能死星還在它原本的地方,從始至終,它都沒有移動過,就在幾分鐘前,人家才剛剛確信了這個猜想。”
“what?!”我頓時怪叫一聲,引得姐姐大人一個手刀過來,“阿俊你鬼叫什么呢!”
“就是這樣,它就在那,只不過你們看不到。”淺淺樂呵呵地看著我一臉糾結的表情,她熟知自家男友的性格,知道現在眼前的人在糾結什么:并不是糾結于她那讓人難以置信的發言,因為不管這丫頭說什么,我都不會去質疑——頂多當成沒聽見——我真正在糾結的是,假如幽能死星就在那里的話,那我們一直到現在玩命地投入巨大精力去虛空領域尋找那玩意的線索……這是何其可恥的浪費啊!
如大家所知,我和淺淺一樣,都是非常會過日子的人。
至于淺淺是不是在亂說,那是不用懷疑的,雖然大部分情況下她非常不靠譜,但這丫頭在什么時候認真,什么時候可靠,我再清楚不過,現在她說的事情絕對是可信的。
“好了,阿俊你別糾結了,”姐姐大人哭笑不得地看著因為這幾天的浪費而心疼無比的自家弟弟,“淺淺,你知道阿俊肯定會相信你任何一個異想天開的點子,所以你也別賣關子了——它現在到底在哪呢?”
淺淺豎起一根手指,在我們眼前一晃:“它在六秒鐘前。”
“又要解釋啊,好麻煩……”
看到周圍一圈意料之中的迷茫眼神,淺淺頓時抱著腦袋趴在桌子上,她最不擅長這種需要智力的事情了,但總不能用一句“這是專業知識你們不用知道”來帶過去,于是,整理了半天語言,我們的時間女王開始給一群正常人上起了《時間繁史》的掃盲課。
“首先用大家比較容易理解的方式來解釋時間錯位的問題——阿俊,你能看到一秒鐘前的我嗎?”
“一秒鐘前?”我愣了愣,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我一直在看著你吧?”
“錯了,阿俊,你永遠看不到一秒鐘前的任何東西,”淺淺用力搖頭,否定了我想當然的回答,“哪怕是一毫秒前的東西,對你而言也是無法直接看到的,就如同你看不到一毫秒之后的東西一樣,這就是時間歷程的絕對性之一:觀察者永遠只能觀察到和自己時間一致的東西,整個世界體系內,任何個體都是處于同一個歷史中的。
這應該是世界建立的基礎法則,它決定了世間萬物的糾纏關系,在這個法則的限制下,一個物體對另一個物體產生作用的前提就是兩者處于一個時間軸上,舉例來講,就是人類的雙眼看到的東西必須是相對于他而言‘現在’發生的事情,在這個時間點之前的信息被稱為記憶,在這個時間點之后的信息被稱為推演,兩者都無法直接觀察得到,人跳不出這條鐵則,就好像沒有人能抓著自己的頭發飛起來一樣。”
“等等,那假如我利用你的能力回到過去,比如回到十年前干掉二胖,這個不就是進入了另一個時間軸嗎?”我立刻找到了一個可能的矛盾點。
“阿俊,你還是沒明白哦,這根本是兩種不同的情況,利用我的能力回到過去,實質上就是在正常的時間軸誰能給向回走了一段,就好像在一根導軌上,一直小蟲可以向前爬,也可以向后爬,但這根導軌仍然沒有改變,導軌所記錄的歷史也沒有改變,時間錯位則不一樣,你不是沿著時間導軌向回走,而是你個人擁有了一根和正常時間線不一樣長度,甚至不一樣方向的導軌,蒙了沒?”
我懵了,真的。
如同任何涉及時間的東西一樣,這是個非常讓人糾結的理論,時間歷程的絕對性導致人類永遠只能看到“現在”也只能活在“現在”,而你所看到的任何“過去”都只不過是“現在”呈現出來的“記憶”而已,就好像兩年前你被門口大黃咬了一口,兩年后的今天,你只能回憶起被狗咬這件事,而不可能再次經歷一番人狗大戰——因為大黃在兩年前的今天就是讓你親手給燉了的。
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捋清楚費了我不少功夫,不過讓人頗為平衡的是,莉莉娜這個一向自我標榜為天才的家伙比我反應還慢。
“這玩意比法則表現形式還讓人蛋疼啊……”
女神官大人毫無形象地趴在桌子上,哀嘆不斷。
我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斜了她一眼:“你……蛋疼?”
莉莉娜當場暴跳:“本教皇咪咪癢總行了吧……喂!那是什么眼神!人家花了前后三四十年就培養出這么一對稀有資源你以為很容易啊!”
頓時我就覺得自己和莉莉娜這家伙的日常對話簡直都強悍到不行了,而旁邊一對用了上百萬年都沒發育起來的將軍姐妹則同時低頭互相看了看大小,然后集體嘆氣,準備等有空了再揍莉莉娜一頓。
“喂!聽我說!”淺淺啪啪地拍著桌子,跟小孩子耍脾氣一樣,“說到哪了……啊,時間的絕對性,這種絕對性是宇宙得以有序運行的基石之一——造物學里肯定還有別的基石,假如叮當成績能稍好一點說不定她就能給我們解釋地更詳細了,總之,宇宙的每一個存在物,包括分子原子以及它們所衍生的一切東西能夠互相協調,組成世界,就是拜這種絕對性所賜,然后,這里就出現了一個很有趣的悖論:假如一樣東西,它的時間和整個世界的時間不同步了,會怎么樣?”
眾人立刻嚴肅起來,表示洗耳恭聽:別賣關子了,我們能聽懂一直到現在已經很不簡單了。
“相對于這個世界的歷史體系,這樣東西就消失了。”淺淺一攤手,說出了這個最終極,也最簡單的答案,“用我們的幽能死星來舉例,那就是:它留在了六秒之前,這六秒的差距讓你永遠看不到它,而且任何處于正常時間軸中的東西也無法和它產生反應,比如我們的雷達。”
安靜,周圍一片安靜,所有人都在慢慢消化這種仿佛天方夜譚的悖論,而始終坐在我肩膀上當裝飾品一言不發的水銀燈此刻也被調動了興趣,那張總是冷冰冰的小臉現在微微泛紅,她舉起了小手:“淺淺姐姐,這樣的話,我們在六秒鐘后不就能看到它了嗎?”
“知道嗎,有一個故事,叫做明天吃飯不要錢,”做出解釋的是姐姐大人,她比我們都更快地理解了淺淺的理論,“說是有一家旅店,門口的牌子上寫著‘明天吃飯不要錢’,一個路人看見了,覺得很實惠,于是住了進去,等第二天準備吃免費的早餐,結果店老板仍然要他掏錢吃飯,因為門口的牌子上寫的是‘明天’吃飯才不要錢,而現在,是‘今天’,路人又等到了第三天,結果,他仍然要掏錢吃飯,因為——人永遠都活在今天,我想,淺淺提出的秒差距悖論,所指的應該就是這個故事的反向版本吧。”
淺淺用力點頭:“沒錯,秒差距現象中,一個個體因為意外而和整個世界的歷史體系脫軌,它存在于整個時間軸的某段時間之前,舉例來說,你想要認識一個人,而這個人是活在昨天的,第一天,你當然不認識他,因為昨天也就是第零天的時候這個人還沒有出現在你面前,第二天,你仍然無法認識他,因為第一天你不認識這個人,第三天,你還是無法和這個人結交,因為第二天你不認識他,第四天,第五天……無限延伸,永無止盡,這個生活在昨天的人永遠無法被我們這些生活在今天的家伙碰到,甚至連察覺到他的存在都不可能,這個生活在昨天的人被我稱為絕對孤獨者,因為他從一開始就注定了不會被任何人感知到。”
“秒差距悖論,就是這樣,我們的幽能死星消失在當前歷史的六秒鐘前,因此這世界的一切個體要和它產生關系都必須建立在六秒鐘前和它產生過關系的基礎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和一個還沒有出生的人相互認識,就不可能在和一樣東西產生交集的六秒鐘前與這個東西有過接觸。”
“那么在永恒級主炮集火射擊的那一刻……”
姐姐大人看向淺淺,眼神已經是一片了然。
“凡事終有例外,時間的絕對性仍然可以打破,”淺淺得意洋洋地傻樂起來,“假如我從一開始就可以精確地改變一個個體的時間流逝,那么秒差距對我而言就是可控的,嘛,當然這很難,其實在我們受到攻擊的一刻,我拼盡全力也只不過創造了一個不到幾十毫秒的秒差距而已,但對于一個建立在法則層面的悖論而言,只要它成立的條件被滿足了,秒差距在一飛秒還是一億年都毫無區別,這是最強大的無敵技能,別說圣盾術,即使是反相位化都無法與之相比,因為秒差距連法則攻擊都可以忽略,它唯一的缺點就是持續時間有點短……額,最長也就幾分鐘吧,悖論之所以是悖論,就因為它們全是架空的東西,在現實世界中無法產生這種情況,要依靠個人精神力構建一個架空悖論而且還不破壞世界的完整性,實在太難了。”
“寶貝……這果然……是最強大的無敵技能。”
看著淺淺那得意洋洋卻又天真單純的笑臉,我第一次心悅誠服。
莉莉娜則好死不死地嘀咕了一句:“最強的抗揍招式啊……”
你看,很多人倒霉的時候都是自找的,你今天晚上別吃飯了!
用了非常長的時間來解釋和理解,我們總算是理解了淺淺的理論,而叮當在倒騰出她那如山的教科書來回翻騰了半天之后,也終于確定,按照一般世界的基礎法則,這個“活在當前時間之前”的理論是成立的,我們讓西維斯把這個理論整理了一下交給塔維爾,結果眼鏡娘竟然直接高興地蹦了起來,立刻申請了最穩定的上層通訊頻道,將這些知識記錄到了我們正在重建的帝國資料庫中,雖然覺得一個御姐竟然被一條理論給刺激到連蹦帶跳實在夸張,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她的興奮:這幾乎可以說是在帝國復蘇進程中第一次出現的新知識,這對一個研究者而言意義是巨大的,跟她原先一直在進行的那些修復古老數據庫的工作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塔維爾已經將研究“基于時間錯位理論的秒差距防御系統”提上了自己的工作日程,雖然知道一旦這種歷史性裝備研究出來的話甚至可以淘汰掉反相位化防御系統,但……
塔維爾!我現在是讓你趕緊想辦法把我們的幽能死星找回來而不是鉆進研究所開發新項目啊!
在淺淺的推論中,幽能死星應該就是因為其自身的巨大能量突然崩塌而從時間軸里掉了出來,導致其歷史突然縮短六秒鐘,從而和世界之間產生了一個持續的秒差距,但幽能死星在核心消失六秒鐘之后還有過一度和外界恢復聯絡的經歷,這就說明這個秒差距是不穩定的,死星本身隨時可能跳出那斷裂的時間軸從而回到正常世界,現在淺淺已經掌握了控制秒差距的技巧,塔維爾的任務就是盡快將這個只能用異能來實現的神奇悖論轉變成可以被機器設備模擬出來的東西,然后把我們的死星從錯誤歷史中拽出來,這聽起來很難,但對于已經成功根據我的能力研究出“掠能器”的超級天才眼鏡娘而言,并沒什么難度。
同時在我們緊鑼密鼓地展開時間軸逆轉計劃的時候,另一個爆發在本宇宙普通種族之間的大事件,也正在沖擊開來。
西天區戈塔克自由王國,南天區凱米特雷帝國,北天區神圣王國,東天區羅蘭蓋爾財團,四方勢力首領同時宣布,世界反抗戰線成立,松散各自為戰的各族反抗軍現在將聯合起來,組成一個協同作戰的抵抗共同體,與殘暴的帝國叛軍作戰,反抗戰線由各自天區的最強勢力作為戰區領袖,而總司令則是最初掀起大旗的自由王國女王菲娜,羅蘭蓋爾財團則由于東天區叛軍已經被完全剿滅,現成為反抗軍唯一不需要固守,而有余力主動出擊的勢力,并因為他們和昔日的“牧羊人”對抗時間最長,而成為了整個反抗軍最強悍的主力部隊。
于是,震天的戰鼓響徹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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