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丁寒江考慮到在老漢橋難叫到出租車怕耽誤了和武輝的應酬,堪堪等到十一點就去找何凱主任請假,何凱自然不會象對待普通工作人員那樣要求主任專職秘書,沒多話就準了假。丁寒江夾著包出了辦公樓,到底是鎮政府,原本院里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象青蛙一樣蹦跳著,怕臟污了毛皮鞋,出了鎮政府轉進了鎮派出所,找侯勇所長調車。侯勇卻沒在辦公室,唯一的桑塔納車也被侯勇調用了,在辦公室烤火的盧軍陽可不會放過這個拍丁大秘馬屁的時機,跑前跑后地找老漢橋派出所借了輛警車,客客氣氣地送丁寒江去了市財政局的內招金橋賓館。丁寒江稍對盧軍陽和氣地閑聊了幾句,丟了盒金春江,就讓盧軍陽受寵若驚了好一會。
徑直去了二樓餐廳十五號包廂。找服務員一問,武廠長早來了,丁寒江跟著服務員進去,見包廂只有武輝一人。心里有點詫異,但還是熱情地說:“對不起武廠長,讓你等我,真不好意思。”
武輝起身笑道:“我理解,老漢橋那地不好叫車嘛,來,坐,服務員,先來杯熱茶。到點就上菜。”示意丁寒江坐身邊。
丁寒江看了看偌大的桌子只有兩副碗筷,問:“武廠長,不會就是我們倆吧?我下午還要上班,怕陪不好你的酒啊?!”
武輝正要示意丁寒江喝茶,接過敬來地煙,點燃吸了口,笑道:“我也沒說叫你來陪酒。你隨意就行了。”
丁寒江酒量不小,遺憾的是喝多點就容易上臉,不像楊主任越喝臉越白,越喝眼睛越有神,也許這就是天生的領導命吧,賠笑道:“感謝武廠長體諒我了,我這人喝酒臉紅。怕在單位影響不好武輝笑笑,心說陸順挑人沒得說了,連個秘書都如此素質。轉了話題:“小丁,我聽你楊主任說,你對象在機床廠上班?是行管干部嗎?”
丁寒江說:“不是行政人員,在車間的呢。”
武輝說:“你楊主任地意思我清楚,想把你對象調我廠里出任行政干部,就不曉得你是不是另有打算啊?”
丁寒江心里一動,既然楊主任這些都考慮到了,要不服從未免辜負了楊主任美意,忙說:“那太感謝武廠長了。我沒安排。楊主任待我太好了,事前我一點都不知道。”
武輝微微一笑。說:“你楊主任的心思我清楚,他的秘書的對象還是個工人,未免說不過去吧,何況我重型機械廠的效益遠比機床廠要好,行政人員更不用說了,而且改制進開發區后,甩掉了以前的負擔包袱,前景一片大好啊。機械廠要成立集團公司,我看就讓你對象到集團公司上班吧,輕松活,為你搞好后勤,不耽誤你跟楊主任跑。”
丁寒江連聲感謝,說:“那我把江靜叫來,當面感激武廠長,可好?我對象也能喝幾口,我不能陪您,叫小江陪您喝酒。”
武輝笑著搖搖手,說:“哪能叫你對象陪我喝酒呢。有個女人夾著,我們也不好說話,看得出楊主任對你很器重啊,好好干!”
丁寒江倒不覺得武輝擺架子,他和楊主任是大學同學,又是市里的龍頭國企的廠長,能單獨陪著吃飯就是抬舉了,忙說:“武廠長,我一定好好干。”
一會服務員上了酒菜,兩人舉杯相邀,到底人少沒氣氛,何況丁寒江知道武廠長不止是叫自己陪著說話那么簡單,肯定還有其他事情,甚至是緊要事情,不然堂堂近萬人的大廠長會沒人陪酒?!
果然幾杯酒下肚,武輝忽然問:“小丁,開發區與省道連接路口你去過嗎?”
丁寒江馬上說:“去過地,路邊有一排的餐館,楊主任計劃另換出口,不知怎么的又擱置了。”
武輝暗暗嘆了口氣,說:“小丁,有些話我都難以跟陸順啟口,可偏生有人知道我和陸順的關系。那排清一色二層樓的餐館,都讓一個人給買下了。”
丁寒江知道,楊主任原計劃省道連接開發區路口只修條四車道的路面通往開發區,可市里卻要求修八車道,為的是顯示開發區地氣派,加上道路輔助設施至少六十多米,對應的路邊餐館印象中有七八家。丁寒江記得市里規范省道管理,把一些零零散散的路邊餐館集中了,為的是預防路邊餐館賣淫嫖娼、坑害外地司機。沒想到竟成了某些人發財之道,能有實力買下即將拆遷的餐館,必定不是普通人!是以他沒輕易接茬,只是神情專注地望著武輝。
武輝見丁寒江不搭茬,只好繼續說:“有些話我也不能說明了,陸順的脾氣我多少也知道點,萬一為了拆遷搞僵了,對誰都沒好處,我看陸順器重你信任你。等你楊主任回來,你側面進言進言。”
丁寒江心說楊主任前腳離開廊柱市,你武廠長后腳就來這么個事,等楊主任出差回來都半個月了。看來武廠長沒把話說完,留下的得我自己去調查了,其實查出買餐館地人是誰很容易,那個人的后臺亦不難,可關鍵怎么跟楊主任進言呢?萬一楊主任懷疑我從中得了好處,豈不麻煩?腦子里一閃念,嘴上沒閑著:“武廠長,那我試試?”
武輝就不再多說,轉開了話題。苦了丁寒江,心里存著這么大的事,就是吃龍肉也不香,還得應付武廠長。不過總還是有好消息,對象地事沒費自己什么力就解決了,他甚至開始懷疑楊主任究竟有沒有真在武廠長面前提起過他對象地事。
其實武輝也是摸不清楊陸順的真實內心,偏生又只能受托傳話。如果楊陸順真是開縣那番作風,就怕兩人多年同窗交情毀于一旦,無奈才找丁寒江先行試探。此事楊陸順真要講原則,又有市委王書記撐腰,自是可以秉公辦事,可得罪了背后的人,并非陸順的好事唷。至少他是不愿得罪地。
丁寒江飯后告辭出來。沒來由長吁一口氣,吃了這么多飯局,唯此次最是煎熬。他也不愿此事煩擾心情,攔了個出租車匆匆去了女朋友江靜家,把這個好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江家人。
江靜自是高興得很,當初她沒能考上大學,無奈只得頂了父親的職進了機床廠當工人,在又臟又累的車間一干就是八年,如今終于能坐辦公室了,算是熬出了頭。
丁寒江也想盡早達成對象的心愿,下午并沒去上班。而是帶著江靜去走調動工作地程序了。直到下午快五點半。他接到個傳呼,看號碼竟然是楊主任家地。趕緊找了個電話回復:“喂,我是丁寒江啊!”
“丁哥,我唐成龍啊,已經接了徐主席父母到廊柱了!”
丁寒江聽到話筒里傳來的是唐成龍地聲音,笑著說:“唐師傅,一路還順利吧?找我什么事啊?”
“順利順利,是這樣的,徐主席地指示,叫你到家吃晚飯,你現在在哪里?我來接你。”
丁寒江說:“哦,我在市機床廠江靜家的,路有點遠,我還是自己打的來吧。”
“丁哥,跟我見外什么,馬上到啊!”
果真不多久,丁寒江就聽到樓下汽車喇叭亂響,出門看是楊主任的奧迪車,就匆匆下樓,對唐成龍如此囂張按喇叭有點不悅,下車叫一聲不為難吧,何必要顯擺呢。在去幸福小區的路上,丁寒江見唐成龍車速竟然最快達到九十公里,忙提醒道:“唐師傅,有點快啊!”
唐成龍嘿嘿一笑說:“今天情況特殊,總不能讓嫂子父母等我們兩個后生子吧!雖然徐伯伯徐伯母很慈祥。我們趕過去,飯菜都上桌了,咦,丁哥,要不要準備點進門禮?”
看著唐成龍眉飛色舞,丁寒江微笑著說:“匆忙間就算了,你都說徐伯伯徐伯母很慈祥,想必不會見怪的。”
唐成龍嘴上說是是是,心里倒覺得丁寒江不怎么懂事。到了幸福小區門口,唐成龍照樣把喇叭按得極響,正值下班返家時間,小區門口進出人很多,都對刺耳的喇叭顯出了厭惡之情,丁寒江都覺得臉上發燒,卻又不方便說什么,看來此次唐成龍去了趟南平,益發地飄飄然了。
到了楊主任家,唐成龍越發活躍,就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樣,幫著保姆張姐端菜擺碗筷,在部隊里練就地小勤快發揮得淋漓盡致。
丁寒江只能益發彬彬有禮地陪著徐父徐母說說話,唐成龍還真沒說錯,徐父母確實很慈祥,還關心起小丁秘書是不是有對象,丁寒江本就空手而來很不好意思,就著老人們的話,表示下次把女朋友帶來讓老人過目,徐沁言身為女主人、女兒本應該張羅飯菜熱情招待父母,可徐母總是讓徐沁言少做事。
丁寒江到底年紀大點,留意到徐母一看徐主席的腹部,徐主席就會含羞帶笑下意識用手去撫、應該是護住腹部,看徐主席母女無聲地交流和徐父稍帶興奮地神情,莫非徐主席有喜了?他當然不敢貿然詢問。這頓晚飯比中午飯有氣氛得多了,主要歸功于市民出身的徐家父母,真是沒一點架子,反倒對丁寒江唐成龍關心有加。對保姆張姐也毫無歧視,還只管拜托張姐以后多照顧沁言。
飯后唐成龍幫著張姐收拾廚房,丁寒江則陪著徐父在客廳喝茶,徐母和徐沁言兩母女進了房間不知道干什么,趁著這個空,丁寒江試探地問:“徐伯伯,我進門就見您和伯母、嫂子都喜氣洋洋的,是不是我們楊主任要做父親了?”
徐父很是開心地一指丁寒江,壓低聲說:“小丁秘書不愧是個好秘書。這你都猜得到,我不妨先泄個密,我閨女確實有了,不過我閨女要給陸順個驚喜,你可千萬不能泄密啊!”
丁寒江也很高興,也壓低聲音說:“徐伯伯您放心,我守口如瓶。保證不會透露出去,這可真是大喜啊,您膝下又要添孫孫了。”
徐父樂得眉毛都在笑,湊近點說:“是啊,我孫子兩個,大的都十歲了,就缺個小外孫,沁言是我的小閨女。我最疼她了,要不是離得遠,沁言這里住房小。我真舍不得走了。”
丁寒江心里就有了主意,如此喜慶地事,得帶上江靜來恭喜徐主席,莫看徐主席要保密,只是想給楊主任個驚喜,其實巴不得向世界宣布呢,都三十四、五地人了,做母親的渴望只怕比什么都大。于是就起身告辭,趕緊打地去了機床廠叫上江靜。到市里最大的超市買了大包地補品。自然有給老人的,也有給孕婦的。
丁寒江為了保險起見。還專程給唐成龍打了傳呼,得知他自己走后唐成龍也跟著回了,這才放心大膽地領著江靜再去楊主任家。
這次敲門進去,徐沁言見丁寒江冒著寒冷帶著對象連夜來看望自己的父母,心里還是蠻高興,對丁寒江提了大包禮物也只是口頭客氣了幾句。
等江靜給徐父母問了好,丁寒江這才對連坐姿都很小心的徐沁言道喜:“嫂子,我聽徐伯伯泄露,楊主任就要做爸爸了,我和江靜都非常高興,給嫂子道喜了!”
江靜接著說:“祝嫂子生個白白胖胖的兒子!”
徐沁言羞紅了臉,瞥見父母都樂得合不攏嘴,一貫在外人面前保持優雅氣質的她也忍不住含羞帶嗔地責備父親:“爸,您老怎么就一點都存不住事呢!連小丁都知道了,哪還能給您女婿驚喜嘛!”
丁寒江連忙說:“嫂子,伯父是太高興了,馬上膝下又要添孫了,是大喜事,當然要說出來大家一起高興了。不過嫂子你放心,我和江靜保證嚴守機密,不透半點風給楊主任,包括開發區地同事。”江靜也急忙做了保證。”
徐沁言這才放心下來,心里一高興,瞧丁寒江就順眼得多了,要說是父親主動說地,還不如是丁寒江看出了點什么去套了父親地話,不然唐成龍怎么就不知道呢,如此看來,丁寒江卻是比唐成龍有心眼得多了。
丁寒江適時又說:“嫂子,我認識市人民醫院地婦產科副主任醫生,在我們廊柱市是有名的婦產科醫生了,說不定嫂子知道,就是廊園賓館左瑜經理的愛人許梅許大夫。”
徐沁言說:“左經理的愛人啊。”徐母插話道:“沁言啊,你算高齡產婦了,各方面都要特別小心,十月懷胎其實是個苦差事,有熟悉的醫生照顧,媽沒在你身邊,也放心些!”
丁寒江急忙說:“徐伯母,我跟左經理夫婦很熟的,明天我就請許醫生到家來給嫂子看看,嫂子,你看怎么樣?”徐沁言還待客氣幾句,徐母連連點頭:“那要得,小丁秘書,麻煩你明天請許大夫來,沁言到底是第一次懷孩子,怕是什么都不懂,有醫生指點就好了!”
徐沁言終究臉嫩,在個年輕男子面前談懷孕總很害羞,紅著臉都不敢看丁寒江了。
丁寒江也覺察到了,何況徐父母遠道而來,該是休息了,就起身告辭,出了門就拿手機給左瑜去電話,江靜到底見識不多,見自己地愛人為其他女人如此熱心,很是醋意地說:“寒江,我看你比孩子他爸都緊張呢!”
丁寒江聽在耳里,再三囑咐左瑜要許梅明天上午在家等,他上門去接,安排妥了掛掉電話,才苦口婆心地說:“江靜,我的前途都依仗楊主任了,我多關心點徐主席,也是想以后楊主任多關心我嘛,你總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永遠是個小秘書吧?你莫非就不想當領導夫人?!”江靜這才信服地點點頭,緊緊挽住了丁寒江的胳膊,臉上露出了憧憬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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