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零章十五的月亮十六圓,月圓人殘啊
這樣的戲,不親眼看看,顧雁歌會覺得遺憾。其實她還是手軟了,到底給二姑娘留了退路,只要是是谷家姑娘府上安安份份的,谷雨青也不敢怎么的。畢竟是領著旨意進的谷家,谷雨青再想立威,這明面上還是得顧全。
坐在誠郡王府對街的茶館樓上,向窗外看去,臨街的酒旗在寒風中吹得咧咧做響,街道兩旁的柳枝,也只剩了干瘦瘦的樹干和枝條,風一吹來顯得分外蕭條。
估摸著二姑娘快要起程了,樓梯上一陣“噔噔”得聲音,似乎是有人上來了。疑惑地抬眼望去,卻現是顧次莊,顧次莊一見她在,兩眼放光地走過來:“雁兒,你比我還早呢!”
“看來這地方不錯,哥哥也來了,咱們一塊坐吧。哥哥用過早飯了沒有,我點的小籠包,五谷粥也快好了,咱們一塊用點吧。”顧雁歌想都不用想,她知道顧次莊也是來看熱鬧的,哪里有熱鬧,哪里就離不了他。
顧次莊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來,看了眼窗外,誠郡王府門口還沒有動靜:“雁兒,我聽說谷雨青待會兒會親自過來接二姑娘,嘖能做到這份上,谷雨青也不是一般女人呢!雁兒,有些方面你可得向谷雨青學學,這手段真讓人刮目相看。”
瞥了顧次莊一眼,端了盞姜茶遞給他說:“晨姜晚茶,哥哥先喝杯姜茶暖暖胃。谷雨青端是好手段,可是哥哥,如果讓你娶那么位正室嫡妻,你晚上睡得著嗎?”
喝著姜茶,一道暖流在胸腹間升上來,顧次莊臉上的笑也是暖融融的,可顧雁歌的話還是讓他忍不住顫了身子,又朝誠郡王門口看了看說:“雁兒,你可別咒我,你還是繼續這么傻傻癡癡心腸軟的吧,咱們別變成那樣,怪可怕也怪可憐的。”
“哥哥,您找著合意的人了沒,要再不下個先手,就得被動了。應無哥好歹是找著阿初了,也有個交待,托了父王門下出身,回頭就要去宮里遞婚折子了。”阿初領著恪親王義女的名頭,等過了這幾個月就該嫁進安郡王府了,又是一樁守得云開見月明的姻緣,顧雁歌打心眼里替這對兒高興。
不提這事還好,一提這事顧次莊原本好好的興頭就焉了,捧著盞姜茶喝也不是,放也不是:“雁兒,你說我這么一英雄少年郎,怎么就沒個姑娘看上我呢。顧應無那小子,倒是便宜他了,竟然真讓他守到了阿初姑娘,我怎么就沒有個阿晚、阿遲呢!”
顧雁歌看著他那模樣,不由得笑:“少跟這演戲,花街柳巷里你纏綿了那么多年,街面上又稱王稱霸,好好的姑娘誰敢跟著你呀。是你自己把人嚇跑了,跟我這嚎什么。”
顧次莊一臉苦相,現在他也知道好名聲重要了:“雁兒,你說顧應無那小子,怎么就賊精賊精的,他咋省悟得這么早呢。我做的事他一件也沒落下過,人少打了還是窯子少逛了,就前兩個月還在樓子里見著他了。可你說為什么我臭名滿天下了,他還是那個溫風如酒的王孫公子,多不公平啊!”
“哥哥”
“干什么?”顧次莊還想繼續吐槽呢,顧雁歌這一喊讓他抬起頭來。
樓梯口上,站著臉色鐵青的顧應無,和一臉淡漠的阿初。顧次莊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顧雁歌叫的不是他,而是顧應無。才一看阿初的臉色,他就知道說錯話了。
阿初問:“前兩個月?”
顧應無高舉雙手:“我什么也沒做,只去喝酒了,那時候你不在,我心里苦悶了,只去喝了酒,什么也沒干,對天誓。”
阿初還是橫了顧應無一眼,這才進了給顧雁歌和顧次莊行禮:“見過主子,見過敏郡王。”
“阿初,你現在是我姐姐了,別再行禮,也別叫主子。以后呀,我還得叫你聲嫂嫂呢!”顧雁歌打趣了一聲,順便瞪了眼顧次莊。
顧次莊摸了摸后腦勺,涼涼地直冒汗,可不妨礙他攪和戲:“那個,我證明,確實只是去喝酒了,抱著酒壇子直叫‘阿初、阿初’的,我還問樓子里什么時候來了個叫阿初的姐兒”
顧次莊這個挑撥事兒的,顧應無一咬牙,拳頭就往顧次莊臉上招呼來了,顧次莊連忙閃躲開,壞笑地過來,讓顧應無更加咬牙切齒:“你自己沒下家,你難道要我陪你一輩子,二莊,不要太迷戀哥,哥只愛你嫂子。”
顧次莊被打敗了,懨懨地坐回座位上,悶悶地喝姜茶。
好在顧次莊也沒悶多久,外頭就響起了一陣車馬聲,一輛霞紅色的馬車從枯瘦的柳枝里緩緩地駛出來,樓上四人齊齊看了一眼,是谷家的車駕。
“人來了,該上戲了,正室親自上門接庶室,這位谷家姑娘腦子可真是好使啊,這一下徹底賢名在。要知道宮里頭最重的就是孝媳賢婦,這一來正對了胃口嘍。”
未出閣不過府,谷雨青就在外頭等著二姑娘出來,二姑娘這架子可叫一個大。二姑娘當然明白谷雨青是來給她立規矩、立威的,她當然不能讓谷雨青太順遂,她打心里覺得自己先進門,嫡妻又怎么了。她的身份也不弱于谷雨青,當然也就沒怎么把谷雨青放在眼里,更不認為谷雨青敢拿她怎么著。
谷雨青倒是不吭聲地在府外候著,涼風呼呼的吹,加之今天又沒出太陽,似乎還有下雪的征兆。連門口迎著的誠郡王都讓下人去三催四請了好幾回,也不見二姑娘出來。
二姑娘只當這是甩在谷雨青臉上的巴掌,卻不知道,這一巴掌打了兩個人,一個是谷雨青,一個是誠郡王。相比之下,誠郡王臉上這巴掌要重得多。
誠郡王告了聲稍候,連忙去里頭把二姑娘拽出來,二姑娘這會也正好往這出來了,見了誠郡王來,不由得一笑勾著手就往誠郡王身邊靠:“爺,妾舍不得您,妾左整理,右整理,好多東西都不舍得,每一樣都是爺的厚賜。妾恨不能都帶走,到時候也可以睹物思人,免得過于想念爺而難受。”
誠郡王其實很想說,不用帶了,也不用多想了:“回雪,你放心,過不了多久,爺就去親自接你回來,你在谷家好好的。你慣來受寵,別跟谷家姑娘頂針,你要是受了委屈,爺也會難受的。”
誠郡王打定了主義,好好哄著,好把人趕緊打走,要聽什么都順著她的話說。
二姑娘被哄得高興了,當然歡歡喜喜的隨著誠郡王出門去,后頭的丫頭婆子們提拉著一大堆東西跟著。走到門口看了馬車,眉眼一挑又動了心思,轉身又掛在了誠郡王身上,嬌聲細語卻恰好能讓不遠處的人聽見:“爺,妾會想您的,您也要記掛著妾。要按時用飯,看書別太晚,爺的身體和眼睛要永遠好好的,得留著照顧妾、看妾一輩子呢。”
誠郡王差點把早上剛吃的那點早飯給吐了出來,這嬌膩膩的身影,對眼的人用,那就是心都酥了,不對眼的人用,那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外焦里嫩啊!
車上的谷雨青聽著隱約飄來的聲音,卻只是笑,神色沒變化、動作沒變化,甚至連心跳都沒變化。二姑娘的手段如果就這么點,對她來說是幸事,由著二姑娘再囂張點才好吶。
“爺記著了,你一路小心,你們也仔細點照顧著。”誠郡王說完看了眼天,心說怎么不降個雷下來,把這娘們劈個焦黑焦黑的呢。
二姑娘是一步三回頭啊,還沒下臺階就一個轉身,回撲到誠郡王懷里,聲淚俱下地道:“爺,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可今兒妾不能陪著您,就成了月圓人不圓,咱們分在兩府里賞月,這月再圓對爺和妾來說也都是殘缺的。”
誠郡王一個頭兩個大,不過就賞了一回月,還真是記到如今,早知道就不做這事:“是啊,回雪,爺今晚賞月,必定不會覺得這月是圓的。人有離合,月有圓缺,咱們不會離太久,很快就能一塊看月圓了。”
誠郡王的聲音倒是不大,谷雨青沒有聽得太清楚,但站在旁邊來接應二姑娘的谷家丫頭可聽得一清二楚,婆子更是忍不住重重咳了一聲。
二姑娘一臉幽怨,心想:“我和爺是多么的相愛、多么的情深、多么的不舍,為什么就不允許我們多看一眼,多相擁一會兒,多說幾句話呢!”
委屈至極地二姑娘也明白,差不多該走了,只好看了誠郡王一眼道:“爺,妾得去了。”
“嗯,照顧好自己。”誠郡王心說你再不走,爺就要拿掃帚趕人了,不帶這么煩人的。
二姑娘一步三回頭,慢慢地挪到了馬車上,谷雨青掀開簾子沖二姑娘一笑,二姑娘卻是幽幽怨怨地看著谷雨青,倒還是先行了禮:“見過谷姑娘。”
“回雪不必多禮,上來吧。”谷雨青心里卻有些咬牙切齒了,倒是和她未來的夫君——誠郡王一個感覺。
依依不舍地分別,二姑娘頻頻掀開簾子回頭看誠郡王,淚一顆顆往下落,最后拐個彎,終于是看不見了,懨懨地跌坐回馬車里嚶嚶地低聲掉著淚,另一頭的誠郡王卻恨不得放鞭炮慶祝,總算得回清閑了。
二姑娘的哭聲雖然低,谷雨青卻依然聽得心煩,卻也不好出聲,雙手緊緊握成拳
嘖,二姑娘,這坑別人沒推你,你是自個兒要往下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