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引春歸

第一四七章 挖個坑,坑人

顧應無和顧次莊進院兒里的時候,看到的卻是一副天倫之樂的場面,蕭永夜和顧雁歌一人抱著一個孩子,在滿院燦燦生光的枝葉間,時不時地交換個眼神。

這哪里像是剛吵完架的樣子,分明是剛進行過打情罵俏、郎情妾意。

顧應無和顧次莊站在門院兒中間,這里外二重天,丫頭婆子在外頭急得只差沒上吊了,這里頭卻是和和樂樂。這二人本就是聰明人,哪能沒現這其中藏著門道,走過去坐下,然后顧次莊很無奪地問道:“我說雁妹妹,妹夫,你們二位這又在玩什么呢?”

蕭永夜頭也不抬,他得醞釀一下情緒,還得克制住自己別笑出來,笑出來待會兒那架子就支不起來了。

“哥哥,他……他欺負我……”顧雁歌不解釋,直接上戲。

顧應無本來正在喝茶,聽這句直接噴了滿地的茶葉梗子和水,抹了把嘴,跟聽見了什么奇聞似的指著蕭永夜問:“永夜,雁兒又在這兒跟你玩什么,用不著把我們也拉下水吧。”

蕭永夜也不解釋,看了眼顧雁歌,顧雁歌拿手帕擦了擦眼睛,眼圈兒瞬間就紅了,那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著滾兒,然后掉了下來——那帕子包過蔥!

“我不過用了點銀兩,他……他就砸東西,哥哥我從小就沒短過這東西,嫁給他了難道想使點銀錢都不成。以前父王金山銀山地供著我花銷,他倒好,竟然就為這事……”顧雁歌泫然欲泣地說著,一邊說就一邊拿帕子擦,一擦眼淚就更加洶涌了。

在場三大男人都看傻了眼,蕭永夜都沒想到,顧雁歌還說哭就哭,可她哭是哭啊,哪有點傷心的樣子,那眼淚倒是真真的,臉上的表情卻絕對是歡樂的!

然后蕭永夜就在回想,昨天有排這出戲嗎,明明沒有:“雁兒,你做什么?”

顧雁歌這是臨時加戲,沒通知過,于是繼續嚷著:“什么叫仗勢欺人,我還就仗勢欺人了怎么著。你承著我父王的恩情,又是我顧家的臣子,王爺……王爺怎么了,你惹著我了,今天你是王爺,明兒就讓你成階下囚!”

呃……這下三人全明白了,蕭永夜也不由得拜服,顧雁歌凡是遇上這樣的場面,腦子轉得叫一個快。敢情是覺得銀錢的事兒不算什么大事,然后就扯了這么樁出來,蕭永夜覺得自己得配合,到底在朝堂上應對了那么久了,這點應變度還是有的。

“爺的爵位都是實打實拿命換來的,還從來沒怕過,你倒是去試試,爺倒要瞧瞧你有沒有這本事!”蕭永夜聲音冷冷的,一下沒注意把懷里的弘琨給嚇著了,話聲一落就手忙腳亂地哄孩子去了。

顧應無和顧次莊眼都直了,這蕭永夜竟然還有這么……這么“入戲”的一面。

顧次莊率先反應過來,跟著就拍桌子怒吼:“蕭永夜,你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你的爵位、功績,不是我顧家抬你,能有你今天。你倒是過河拆橋啊,連雁兒使幾個銀錢都敢砸東西,告訴你,這是公主屋里頭,件件都是宮里的賞賜,不會讓你這么砸了完事兒!”

“跟他啰嗦什么,你去宗府給宗親們說說,我上內廷去,明兒聯名上個帖子,看他囂張到幾時去!”顧應無倒是聲兒淡淡的,不過任是誰也能聽得出冷厲之氣來。

楊嬤嬤在外頭苦著個臉,本來是指著二人來勸,這下可好,反倒是火上澆油了。鬧哄哄地折騰了好一陣,里頭又是吵,又是動手的聲兒,聽得人心里一顫一顫的。

正在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全府都驚動得差不多了,連蕭家長輩們都招來了的時候,顧次莊和顧應無兩人摔門而出,一個臉色比一個難看。誰也不敢上來惹這二位,這二位也是如日中天的時候,蕭家的長輩再牛,也不會在氣頭上的時候去招惹這二位。

顧應無和顧次莊也是料定了,這才大搖大擺地從正前門出去,各自上了馬車回府,然后找個角落先去笑夠了,才各自去辦事兒。

蕭家的長輩們嚇了個夠嗆,這個說:“你說平時不是好好的,一直百依百順,呵護倍至,怎么今天鬧得這么大。別說就是點銀錢,就是要金山銀山也不能開這個口啊,怎么一時間這么糊徐了!”

二房、三房各自在屋里頭拍手,二房在屋里樂得就差放鞭炮了,可臉上是半點不露,窩在被子里咬著被角笑得全身都快疼了:“讓你換管家婆子,堵我的路,讓我立規矩,活該。”

三房就更解恨了,可三房比二房囂張多了,直接就在屋里頭笑得滿院響回聲兒:“讓我不痛快,這下自己也不痛快了吧,活該你倒霉,等著墻倒眾人推吧!回雪的帳,咱們還要慢慢算呢,有你哭的時候。”

哪知道這時候,顧雁歌正和蕭永夜腦袋擠著腦袋,看著滿屋子亂糟糟的在愁:“你砸的,你說咱們今天上哪兒落腳去?”

蕭永夜的武力值太高了,又是奉“妻命”搞破壞,沒有不賣力的。現在訕訕地看著屋里,抱著弘琨咳嗽兩聲,有點小尷尬:“雁兒,要不咱們去父王那兒住幾天,正好陪陪父王他老人家。”

顧雁歌靠在窗前看著探晴朗朗的天兒,笑瞇瞇地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好呀,我帶著孩子們過去,你不能去,你在府里頭慢慢積累你的怒氣。咱們一個是王爺、一個是公主,還搭著兩世子,總該唱個大戲吧。不唱則已,唱了就要唱個轟動的。”

蕭永夜沉默了,心想顧雁歌是徹底玩瘋了:“唉……你啊,我就怕到時候收不住,別戲演成真了就成。”

“你能真跟我吵架?還是我真上朝堂上去,請皇上削了你的爵?宮里肯定會把這件事兒壓下來,等著宮里派人來分別勸咱們吧!到時候咱們再別別扭扭地湊回來,然后三天一大吵,五天一小吵啥的,咱們折騰得沒工夫管她們了,她們才能跳出來鼓搗她們的戲。”顧雁歌也是想明白了,沒有千日防賊,只有千日為賊,不如扯出來揪住了,把賊給拿下來,好好過舒心踏實的日子。

兩人商量了會兒,這才吵吵咧咧地出門,做出一副置氣的模樣。出院門時,顧雁歌把弘璋抱給楊嬤嬤,然后又從蕭永夜杯里搶過弘琨,轉身說了句:“嬤嬤,咱們回恪王府,我算弄明白了,這世上就父王才不會給我委屈受。”

蕭家長輩們想上來攔,可沒等長輩們攔呢,顧雁歌就風風火火地跑了。

長輩們看著蕭永夜真想上去給兩巴掌,可人家也是位王爺啊,又領著托孤的差在身上,誰有這膽兒啊。太叔公看了兩眼,話道:“還愣著干什么,趕緊去追啊,真讓人回了王府,回頭有你受的。”

沒了顧雁歌那笑臉,蕭永夜扮起黑臉來可就輕松多了:“愛回不回,只不過問她兩句,就登鼻子上臉的跟我吼。平日里寵著她,讓著她,她還就越爬越高了,這回她不認錯兒,也別想我低頭。”

長輩們張大嘴看著蕭永夜,這固執的勁兒……讓長輩們淚流滿面,那個百十頭牛都拉不回的蕭將軍又回來了。

不……不是正相親相愛,恨不得揉成一個人嗎,怎么瞬間就變天了,這天變得可真是奇怪。可看這樣兒,兩人是都真的動了氣了,還不是小場面。

“你這叫什么話,她自幼喪母,在宮里被皇上寵大的,當然嬌慣著些。手底下沒數也是正常的,堂堂一個公主,對這些黃白之物壓根不掛在心上。如長公主等宗室女,花個千八百兩的,也不在話下,你又何必為點銀子就置氣,好好說不行嗎。”

蕭永夜冷笑一聲道:“要是千八百兩我二話沒有,萬八千的也不放在心上,她一用就是近四萬兩,還不知道用哪兒去了。我問一句,還連個準去處都沒說,凈跟我挑著來。”

長輩們沉默了,近四萬兩銀子,確實不是個小數兒,在京城稍稍偏點的地方,買條街都夠了。長輩們也汗呀,這大公主可夠能花錢的,看向蕭永夜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同情。

“那你也該好好說話啊,怎么能砸東西呢,就算是大公主做得過了些,你也不怕嚇著兩個孩子。”

長輩們絮絮叨叨地說著蕭永夜,蕭永夜像是煩極了一樣,揮揮手:“我自有主張,各位爺爺、叔伯們都回去歇著吧!”

長輩們不愿意走,非要把蕭永夜說服了,現在就去賠罪不可。蕭永夜轉身就往外走,任誰也攔不住,扔下一句:“賠罪,我蕭永夜打了十幾年仗,割地賠禮的事兒從不干,今兒也一樣。”

長輩們相視苦笑,一個個腦袋都大了,只覺得這事不能善了了。

他們哪知道這二位沒過多會兒就在恪親王府上笑得抱成一團,差點就岔了氣兒。

三姨娘正琢磨著是不是可以送二份布防圖了,而二姨娘理所應當地又接管了府里的事務,正大光明的整治起府里來了。

嘖,都沒現前頭挖了個坑,準備坑貪心不足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