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勝一連奔出十幾里山路,才在一處小溪邊停下。接“撲通”一聲倒進水里,任由身體直沉到底。
方才與明教四位高手一場劇戰,每招每式皆是竭盡所能,遠沒有面上表現出來的那般從容自若。四教三位法王與一位光明右使的實力,遠在東方勝之上,四人聯手足有取他性命的把握。只是一時大意,錯失良機,又從未估計到東方勝的真氣運轉這般出神入化難以捉摸,才屢屢失著,被東方勝突圍而出。但若是下次再若遇上,恐怕就再難有這般幸運了。
為了創造如此戰績,東方勝亦是付出不小代價。連番逆轉真氣,以陰陽兩種內力相吸相斥的特性,于逆境中做出種種不可能的神奇變化,對于自身的經脈,實是造成巨大負荷。而明教四位高手內力深厚,硬拼之下,經脈立告受創。卻被東方勝憑一口真氣強自壓制下去。也虧得九陽神功玄妙,若是換了旁人,早已不是經脈爆裂,就是走火入魔了。
東方勝此時卻再也堅持不住,體內真氣大亂,又噴出一口鮮血,只覺全身竅穴脹痛。沉入水中,由外呼吸轉為內呼吸,深深入定,四周一切轉歸寂靜,世間萬物融為一體,心中妄念不生,感官漸漸超脫出身體的痛苦,擴散開來,接受著天地間勃勃生氣的感染,越陷越深。
光明右使于崗上一塊峭壁處臨風而立,眼光投于遠方東方勝循逸的方向,半晌才輕嘆了一聲。背后三位法王各自默不作聲。數丈之后,跟著近百個黑衣人。
光明右使轉過身來,沉吟片刻。下令道:“看來只有飛鴿傳書,回報此次行動失敗。”
魁偉男子似極是不滿得哼了一聲,斜眼盯著一旁的翼王,嘟囓道:“哼,若不是有人守不緊自己的方位,那個小子怎么會跑得掉?”
翼王陰惻惻地不怒反笑,反唇相譏道:“倒不知閣下在那小子手上走了幾招?”卻不想這一句話說出來,叫那魁偉男子被哽了半天說不出話,卻連在另一旁的長須老者也包括了進去。那老者不禁臉色有些不自然起來,干咳了一聲。雖然同是教中法王。這老者論資歷卻算得上是幾人地前輩,平日在教中受眾人尊崇。武學造詣、內功修為也勝過這二人一籌。誰知此次一時失策中計,在東方勝這么一個后輩手上吃了大虧,心中引以為恨。此時聽來,豈能沒有感覺?翼王自知一時失語,想收回卻也晚矣。
光明右使略一搖頭,制止道:“二位不必爭執。此事既然由主上親自令我負責,自然是由我來擔當。”光明右使在教中地位崇高,猶在法王之上。二人自然只有聽命的份。
長須老者有些驚訝,皺眉道:“右使何必如此?”
光明右使嘆口氣道:“我察敵不明于前。輕敵大意于后。自然是責無旁貸。”
老者思量道:“主上距此遠隔千里,右使也不必心急于一刻。只須再設法困住他。由我們四人聯手。此次必能一舉成擒。”他心中終是想再找東方勝扳回一城。
光明右使聞言,再搖搖頭道:“說來容易。經此一回,此人早已是驚弓之鳥,憑他的靈覺與身法。哪里還能再次中伏?再次,以他的武功修為,我們四人若是要取他性命,倒也不難,但想生擒此人卻是妄想。”說到此處,刀削般的臉上浮出一絲莫名的笑意,苦笑自嘲道:“主上這次給的任務。實在是太過高抬我了。”
翼王在旁若有所思道:“方臘那小子,居然能從這人手里兩次逃得性命,真是算他命大。全冠清對付一個喬峰還不夠,偏偏還要惹上他。從來只知給教中添亂。”
光明右使點頭道:“全冠清奸滑似鬼,也在此人手上連吃了兩次虧。這個東方勝,武功智計均非凡品。經此一役,必與我教結為死敵,實是我明教心腹大患。”
長須老者忍不住再提醒了一句:“難道不派人追蹤,就任由這小子去了?”
光明右使道:“他既然知道自己衣上被人做了手腳,自然會知道如何避開追蹤。”
長須老者點頭嘆道:“此子確實不易對付。”
“多想無益。事已至此,只有先行與五散人會合。一面派人追蹤,再做打算。”言罷提氣一縱,沒入夜色之中。身后三位法王,五行旗一并匆匆而去。
第二日天色泛白,東方勝才從水中浮起。長吸了一口清晨林中的新鮮空氣,內通四肢百駭,奇經八脈,骨頭“辟叭”地發出一陣輕響,通體舒泰,早無復昨夜的乏力與疼痛之感。
東方勝在溪中立起,水深剛剛及肩。一場劇戰死里逃生,此時回想起來,仍是驚心動魄。他自知對方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腳用于追蹤自己,所以便挑了這處溪流底處暫避。以水阻隔,無論是對方憑借細微的反光或是氣味,都不至于發現自己。
“也不知段譽怎么樣了。”記起昨夜光明右使之言,雖然可能只是他地惑敵之言,但明教高手如云,截擊自己同時偷襲段譽等人也絕非不可能。
“段譽這小子百毒不侵,他們偏要用毒,豈不是撞在槍口上?段小子現在的六脈神劍可不是說笑的。”東方勝不禁自言自語道。明教若是盡起精英倒也罷了,否則定是踢在段譽這塊“鐵板”上。縱然是光明右使與三位法王,昨夜與自己一戰之后,也是強弩之末,去了倒也討不了好去。段譽雖然無事,但身邊木婉清與鐘靈二女卻難免成了累贅。段譽一人要護著兩人恐怕不易。不過看樣子明教應該是還未注意到黃裳,有他在旁,亦是一個變數。倒不知尚未練成九陰真經的黃裳,究竟如何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