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劑師的社會地位,本來就要比魔法師還高一些,而這些年輕的藥劑師盡管等級不高,但都是自小就被冠以天才之名。他們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是藥劑師工會重點培養的精英,自然一個比一個都是心高氣傲的性格。
現在他們所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搞不清狀況,搞不清巴爾博會長對自己等人的態度。雖然說的是來這里接受培訓,但是這說法根本無法令人信服。在他們的心里,盡管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原因,但還是更傾向于被放逐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們心里有再多的氣憤和不滿,也還有一絲理智在不斷的提醒著他們,不要對那個與巴爾博會長有關系的年輕魔法師有太過激烈的舉動。起碼現在還是藥劑師工會的一員,要是再惹怒了巴爾博會長,恐怕會被干脆趕出工會去吧。
這群年輕的藥劑師們,此時的心情就是兩個字“憋屈”,從來沒有這么憋屈過,發泄都無處發泄,只能是等到林立走了,一伙人三五個聚在一起咒天罵地。
“各位,我們現在再怎么咒罵也沒有用的,所以不管是出于什么考慮,還是認真的做事吧,也許這就是老師對我們的一次考驗。”威爾金森的聲音突然響起,周圍那些議論聲和咒罵聲頓時安靜了下去。
身為巴爾博會長的得意弟子,就算是被放逐到這里,威爾金森仍然隱隱為眾人之首。聽了他說的話,眾人冷靜下來一想,也的確是這個道理。不管是放逐還是什么,想要重回藥劑師工會,恐怕還是要靠那個討厭的魔法師會長。
幾聲嘆氣,一群人終于認命了,目光重新回到那配方上。在每個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擺放著配制藥劑的器具,一側是齊腰高的藥柜,里面都是半成品的藥材。一切所需都已經給準備好了,配方也都寫得明明白白,他們要做的工作,簡單到無聊,就是把這些半成品的藥材配制成藥劑而已。
一個上午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
林立放下手中的蘸水筆,桌面正中擺著一張寫滿字的羊皮紙,正是這一個上午的成果,而旁邊則丟棄著幾十張密密麻麻計算的草紙。他把羊皮紙上的配方又仔細看了一遍,等那些藥劑師們配制出一定量的蝕骨粉,就可以再來配制這個了。
在林立考慮中,新烏云鎮的防御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反正需要的藥劑量也不大,就讓那些藥劑師們先把這些做完。做完這些之后,再看看教他們一些什么東西,然后讓他們配制用于銷售的藥劑。
然而就在這時,房門咣的一聲被人重重的推開,林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向著門口看去,從門口走進來的正是威爾金森和另外兩名中級藥劑師。
不等林立開口,威爾金森便怒氣沖沖的說道:“費雷會長,我們不知道您與我們之間到底有什么仇恨,因為在這之前,我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您。不管您與巴爾博老師有什么關系,或者是什么交易,我們既然來了,您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去做什么,也沒有什么好埋怨的。但是您現在的所做所為,實在是太過分了,我們來這里不是給你做玩具的!”
林立愣住了,這叫從何說起呢,怎么了自己就又做得過分了。
“費雷會長,雖然巴爾博會長吩咐過,在黃昏之塔我們一切都必須要聽您的,但是您不要忘了,我們是藥劑師!”另一位藥劑師也是火氣很大的說道。
“等等,”林立都有些莫名其妙,皺著眉頭說道:“你們說的,我怎么一點也聽不懂,我不就是讓你們配制蝕骨粉嗎,怎么還好像我欺負你們似的。”
“蝕骨粉!”威爾金森有些氣極的冷笑道:“您還堅持說是讓我們配制蝕骨粉嗎?”
“怎么,有什么問題嗎,雖然這藥劑的效果比蝕骨粉差了不止一點,但也是根據蝕骨粉的配方改良過來的,說是蝕骨粉也沒有錯啊。”林立越來越糊涂了,心說不就讓你們配制些低級藥劑嗎,你們在藥劑師工會又不是沒做過,怎么搞得好像我虐待了你們一樣,你們又不是童工,一個兩個都二十好幾的年紀了。
“威爾金森,我早了說不要來找他,咱們這就回去,相信現在這種情況,巴爾博會長也不會怪我們的。”旁邊另一位藥劑師說道。
“嘭!”
“你們兩個給我閉嘴!”林立終于忍不住拍桌子站了起來,先是喝斥了那兩個不知名的藥劑師,然后對威爾金森說道:“你說,到底怎么回事,把話說清楚了。還有,我這里來去自由,從來不強迫誰,別拿走人來威脅我。”
林立其實并沒有生氣,而是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看來這些年輕的天才藥劑師們,在藥劑師工會里面實在被寵得太厲害了,說話做事還帶著孩子氣。
雖然沒有刻意表現,但林立畢竟是傳奇法師,這一聲喝斥讓那兩位年輕的中級藥劑師立刻閉上了嘴。雖然兩人很快就反應過來,感覺有些羞憤,但再想說什么卻仍有些張不開嘴。
威爾金森其實也被嚇得心里發顫,只是表面上強作鎮定,說道:“好吧,費雷會長,既然你還不承認,那我就來替你說吧。”
聽著威爾金森說出事情的原由,林立頓時一陣無語,好像有一只烏鴉從頭頂“呱呱”叫著飛過。原來這事情,還真是自己的錯,只不過自己錯就錯在太相信他們的能力了。
其實事情很簡單,就是在配制藥劑的時候,有那么六七個先動手的,不知怎么被自己配制的藥劑放倒了。開始時,他們還以為是那幾人操作失誤,可是跟著又有兩個很認真按照配方去做,仍然沒有逃脫被薰倒的下場。
這個時候,誰都覺得有些不對了,威爾金森等人把配方看了一遍又一遍,驚訝的發現在配方中有一處極不合理的地方。可以說就是這么一點,導致整個配方完全成了廢物,就算是讓巴爾博來配制,都不可能成功的配制出藥劑來。
從正常角度來說,這是配方中的一個錯誤設計,從陰謀論來說,這就是一個陷阱。出于對林立的惡感,幾乎所有人都傾向于陰謀論的說法,認為這又是林立戲弄他們的伎倆。因為這是一處可以說是常識性的錯誤,是違背藥劑學基礎理論的錯誤,就算是低級藥劑師也知道這么做是不對的。
這么低級的錯誤,如果單拿出來,只要學過藥劑學基礎的,就算是藥劑學徒也能看得出對錯。可是,放在了配方里,這些藥劑師們出于對林立的“信任”,也不相信有人會犯這么低級的錯誤,結果就先后有人中招了。
林立聽完大感意外,到不是意外于自己的配方有問題,要知道這配方可是經過詳細驗算的,而且還成功進行了配制,根本不可能出現什么低級錯誤。他意外的是,這群藥劑師工會中的天才,居然連這么一個低級藥劑都配制不出來,這水平也實在太差了些吧。
“費雷會長,很抱歉,為了盡快醫治好我的幾位同伴,我們準備立刻動身返回奧蘭納。整件事情,我們也會如實向巴爾博會長匯報的。”威爾金森表情嚴肅的把話說完,轉身就要帶著兩個人離開。
“站住!”林立站起身,離開了辦公桌,說道:“你們要走,是你們的自由,我不攔著。但是想讓我給你們做擋箭牌,那絕不可能。”說完,推開擋在門口的三人,徑自向外面走去。
威爾金森等人不知道林立說的什么意思,想要發火,卻見人已經走了,只得不情不愿的跟了上去。
很快,林立來到了配制藥劑的房間,推開門走進去,里面那些年輕的藥劑師們都聚在一起,地上還躺著九個昏迷不醒的。好在每一個工作臺下邊,都設計了抽風裝置,不然受到影響的可就不只是這幾個人了。
看到林立走進來,已經給林立貼上大反派標簽的諸位藥劑師們,自然是沒有什么好臉色,也就是顧慮到這里是別人的地盤,不然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在眾人不加掩飾的憤怒目光中,林立的臉上卻帶著一絲不屑,邁步走到一張工作臺前,從那打翻的器具來看,這是屬于一位不幸中招的藥劑師的。他看了看桌面上的藥材,頓時心里有了數,知道這人是在哪一步出得錯,也知道是被什么藥物放倒的。
這時,威爾金森也帶著人追了過來。房間里的藥劑師們,不知道林立過來要做什么,見威爾金森回來了,立刻圍了上去,想要詢問自己關心的問題。不過,威爾金森卻擺手止住眾人,有些疑惑的看著不遠處的林立。
此時的林立正旁若無人的在工作臺那里忙碌著,從藥柜中拿出半成品的藥材,然后熟煉的使用著各種器物,做著疑似配制藥劑的工作。這讓威爾金森和眾藥劑師都大為吃驚,因為從林立的動作上,他們看得出這位年輕的魔法師會長,在藥劑學方面似乎有著很扎實的基本功。
林立現在其實也有點郁悶,實在是沒有想到這群所謂天才的能力會這么差,可是畢竟是給自己配制藥劑出的問題,自己總不能什么也不管,真就讓他們把人給抬回巴爾博面前。反正也費不了什么事,干脆自己動手,配制些解毒劑給他們好了。
別看弱化了效果的蝕骨粉配方只是低級,但所需要的解毒劑卻是高級藥劑。也好在這幾個人,是在配制的過程中中毒的,并不是真的中了蝕骨粉的毒,而是中了一種配料藥材的毒。才過了片刻的時間,林立把一小杯淡藍色的液體架在魔法爐上,吸管從旁邊抽了半管金色液體,輕輕的滴入玻璃杯。
“嘭!”一聲悶悶的爆響,星星點點的藍色霧氣騰起,轉瞬又被工作臺的抽風裝置吸走。林立拿下玻璃杯,原本里面的藍色液體,此時已經變成了半杯銀白色的粉末。
“你還想干什么!”見林立拿著玻璃杯走過來,一伙藥劑師立刻擋在了昏迷同伴的前邊。
“一群白癡!”林立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突然把手里玻璃杯中的粉末向前邊灑去,連那些擋在前邊的藥劑師也被籠罩在了里面。
頓時,嗆咳聲不斷,咒罵聲不停。
威爾金森捂著嘴從銀白粉霧中沖出,來到林立面前質問道:“費雷會長,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立卻毫不在意的指了指威爾金森的身后,說道:“干什么?不就是干這個嗎,難道你還真要把他們抬回去嗎?”
威爾金森扭回頭去,身后的銀色粉霧已經沒有了,可是在那些怒目而視的同伴們后邊,原本昏迷不醒的幾個人,居然也都站了起來,正滿臉茫然的向四面看著。
注意到威爾金森那詫異的目光,后面那些藥劑師們也不罵了,先是打量自己身上,然后又看看旁邊的同伴,見都沒有什么異常,這才想起往身后邊看去。這一看,和威爾金森一樣,所有人都愣住了。
從林立進來到現在才多長時間,他居然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就配制出了解毒的藥劑,這不能不讓人感到震驚。當然,如此快速的配制藥劑,并不能說明林立的級別有多高,只能說明他在這種藥劑的配制上熟練度很高。其他人,如果把一種藥劑配制上千次,也未必不能做到這樣迅速。在場的所有藥劑師們,都在心里面這樣的安慰著自己,因為比起這個無聊的解釋,另一種可能實在可怕到讓人難以接受。
突然“當當當”幾聲輕脆的響聲傳來,威爾金森等人回過神來,聽著聲音看過去,卻見是林立敲響了一只玻璃瓶。
見眾人看過來,林立放下玻璃棒,淡淡的語氣說道:“我向巴爾博會長提出這個培訓計劃,有一個原則就是一切自愿。不過,看你們這意思,似乎是并不想留在這里。這沒有關系,留還是走,聽憑自便。但是有一點,我不想下次見到巴爾博會長時被他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