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嬤輕輕地搖搖頭,四年了,夏茉讀書是不錯,可是宮中這些事,看來是一點也沒長進,甚至于退步了,因為關在這佛堂之中,自己不讓她接觸外面的事務,她只怕還是以為宮中與四年前一樣呢!
看這情形,打完葛爾丹,老八是要回宮的了,不出意外,除太子外,大阿哥早就封了貝勒,若是想讓太子緊張,封個郡王也不過過,現在就看康熙一念之間了。
而康熙這一念間的事,夏茉又該如何應付應對?夏茉可是虛歲十四了,正式指婚就在眼前,如何跟妯娌相與也是問題。冷眼旁觀下來,三福晉倒是不錯,溫和有度,知書達理。四福晉倒不是個省由的燈;五福晉跟夏茉一樣,還是孩子;老七去年也娶了媳婦,只不過還沒合房,看著倒是躲清凈的主。現在都在阿哥處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點風吹草動,整個宮里就都知道了。
蘇麻看看剛剛自己隨手畫的關系圖,搖搖頭,放到燭火里看著化為灰燼,心里暗暗地打定了主意,夏茉要重新教育了。看來之前的‘躲’字決不能用了。
夏茉回永和宮挺早,給德妃請了安,陪她用了晚膳,本想著回房休息,這一天,她累壞了。卻被德妃叫住了,這幾年早出晚歸的,德妃也找不著機會跟她聊聊。
當然也是因為下午四四來過,說起了地圖的事。看來老四并不高興,德妃也明白,老八不管是好心、壞心,現在老四是被哥幾個放到火上烤了,茉兒知道這事嗎?老爺子那兒,對這事怎么看?這都是她和四四想知道的。
“嗯!我也知道笨老八不會想到要畫地圖的,不過四哥干嘛讓老八畫地圖?多麻煩,現在好了,老八也被拉著一塊去打葛爾丹了。”夏茉還煩呢!
哪里想得到德妃是因為想試探康熙的態度才問她的,問題是康熙的態度夏茉就不知道了,能那么容易被夏茉看出來,就不是康熙了。
德妃倒還不知道這個,下午老四只說了老八聽他的話,去葛爾丹畫了一幅地圖回來,老爺子很高興。德妃本來也挺高興的,地圖是老四讓畫的,有功勞,老四自然比老八大了。看老四悶悶不樂的樣子,她不禁猜到是不是老八沒告訴康熙,是四四幫的忙?四四搖頭,說,‘老八老實得很,連自己的原信一起送回的,一分功勞都沒要。’
這下德妃明白了,在這宮里,功勞這東西是推得越干凈越好,要知道是做多錯多,不做就不錯了。給皇帝當兒子,是天下最難的事,差一點,皇上瞧你不起;可是做太好,皇上害怕。
找那中間點,還真是不容易啊!
現在聽夏茉煩惱地說老八也要上戰場,怔了一下,想想也是,他不是正好在那兒嗎,又是最熟地形的人,皇上不充分利用對得起誰?一下子氣也平了。
心平氣和之后,轉念一想也是,若是老八不說是四四讓他去畫的,四四不也做白工?以老四的性子,必不會與老八爭功的,現在老八也算是替老四爭取了老爺子的好感,說不定這次回來能弄個貝勒當當的。
“唉,我也不在煩這個嗎?太子爺可都有兩兒子了,老四通共才生了兩個女兒,還夭折了一個。現在才跟你四嫂合了房,本想著今年說不定能抱上孫子的!唉!這一去,不是又耽誤了?”德妃還念著自己的嫡孫呢!
“您煩宜妃娘娘不是更煩?四嫂多賢惠啊!小格格長得多水靈,跟您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般,多好玩啊!茉兒每次抱著都舍不得放手呢!你看五哥跟五嫂就跟貼錯了門神一樣,每次茉兒去請安,姑爸爸可都直嘆氣呢!”
夏茉笑著安撫著德妃的情緒,這都快成德妃的心病了,似乎只要耽誤了她抱孫子,就十惡不赦一般,錦慧與四阿哥合房后,她幾乎天天給錦慧請平安脈,夏茉覺得錦慧的脾氣真好,若是自己,早被逼瘋了。
心里卻還是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覺得德妃啥時候這么不著調了,正說打仗呢,這位竟然能想到抱孫子上來?宮里不會無聊到這一步,四十歲不到的女人,想抱孫子就想瘋了。
不過想想也是,在這些妃位上的娘娘們里,這兩年還在侍寢的似乎也就只有良妃一個人了。現在受寵的可幾乎全是新人。
老爺子算是喜歡德妃的了,常常過來坐坐,和德妃說說話、在永和宮歇個晌。但對現在的德妃來說,這些無一不在暗示著,她已經到了當奶奶的歲數了,更何況還有個面子問題在里頭。
三、四、五一起成的親,三阿哥夫婦感情最好,三嫂嫡子、嫡女都生了,看著就讓人羨慕,榮妃可沒少在德妃面前炫耀。
而四四總是一幅死樣子,四嫂倒也賢惠,兩個屋里的先生的孩子,她也沒表現出什么來,還天天過來給德妃立規矩,反正夏茉覺得她人還挺不錯的,跟書里寫的,大度寬容;可是寬容有個屁用,孫子沒有啊,只好拿五阿哥說事了!
德妃想想五阿哥,點點頭,那位五阿哥好像越來越怪,對屋里人好像也不熱乎,可是對臘塔他氏更冷淡得可以。
而臘塔他氏倒更絕了,躲五阿哥比五阿哥躲她還快,天天不是賴在延
禧宮,就是躲在她自己屋里,最好兩人永不相見,迫于無奈了,兩個打個照面,可是據說,也就算是圓個體面罷了。人一走,馬上閃開,就跟對方身上有傳染病一樣。氣得宜妃天天恨不得追著兒子媳婦打一頓才好。
苦笑了一下,比較起來似乎好像自己這個比上不足,比下還有余。
她看看夏茉,不禁又笑了,想想當初娶媳婦時,還話里話外的暗示康熙,別拿錦慧跟夏茉比。結果康熙根本就沒往心里去,在他的心里,夏茉是女兒,一直都不是媳婦。
這幾年夏茉被蘇麻拘在身邊,外頭的事她也不知道,不過是憑著她看到的以為罷了。
老四和錦慧也就那么回事,他更喜歡屋里的李氏,漢軍旗,老子做到了知府,不過有些那漢人的小性子,長得小巧些,雖說德妃不喜歡,可是卻容了她,有些事是不能點破的。
錦慧因為夏茉的被關,這幾年把心思也就轉到了自己小院里去了,看著寬,實際的事,當誰不知道嗎?不過進宮四年了,自己在三十三年時,也沒聽康熙的給她真的弄個側福晉進去,倒是把她的棱角磨圓了些,也知道在這宮里,誰也不是傻子,學會收斂了。
現在老八要上戰場了,看夏茉也開始著急了,連老四都埋怨起來。能在宮里活這么多年,還活得這么單純,還真是虧了她。但也更顯得珍貴起來,德妃輕輕地摸摸夏茉的小臉。
“放心,皇子們出去不過是裝個樣子,誰也不會真的讓他們以身涉險,老八又還小,皇上知道的。”
“唉!茉兒還真不擔心笨老八會怎么樣,不是一再的說,不要冒尖,不要冒尖!天天對那幾個小的說,好容易把小的按下了,這外頭的不省心了。”夏茉長嘆一聲。
德妃哈哈大笑,想到夏茉那天對那幾個小的追著打的樣子,還真是好玩,是啊,在皇家不能冒尖,別人是別人,你們幾個老實呆著。
并且用老十四小時候的話來教育他們,大加贊揚幼時老十四的聰明過人,那時就明白,孫猴子是勞碌命,沙和尚是倒霉命,豬八戒最聰明,功夫不見得比孫猴子差,可是人家舒坦啊!美女媳婦娶著,師傅寵著,后來還成了凈壇尊者,管的就是吃,人生多幸福啊。
老十四根本就不記得自己小時候說過這么精典的話,撓著腦袋發呆,但夏茉說的應該就沒錯了,再說自己的確最喜歡豬八戒的,想想決定相信夏茉。以后在上書房里,他再也不與十四爭鋒了,有什么可爭的?心里當然還要憤恨地來一句:‘將來累死你!’
老九、老十大些,也讀過《西游記,想想正是這個理,暗合了中庸之道,只要不是最差,平平和和最好了。當然也是因為,老十四都明白的道理,做哥哥的不可能比他差,于是不敢說不懂罷了。
老十一本來就跟良妃一樣,屬跟屁蟲的,哥哥們說啥是啥,沒啥主見,反正他們也不會把自己拖出去賣,跟著后頭準沒錯。
罵完了,再被四四帶上街玩了一下午,這種感受就更深了,外頭世界大啊,干嘛非要在上書房里爭,不是有病嗎?于是對夏茉的話深信不疑起來,到了下午不練功夫時,就拉著四哥出去玩,現在那幾個小的倒一個比一個還猴精,都不在上書房,布庫房里費那個力氣了,由著老十三一個人在那兒蹦達去。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