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懷繾綣

128.被罵了的阿容與氣惱的公子

且說阿容和謝長青兩人到了病患住的側院門外,老遠的就聽到了病患在高聲罵著,罵的什么內容且不細表,總之非常難聽。上及八代,下及八代,能罵的全罵了,甚至捎帶的把阿容未來的夫家也咒上了。

當然這位不知道阿容將要嫁的是連云山當家,要不然人還真不會這么罵,得罪誰也不能得罪了這位不是,誰讓人掌管著天下大半的藥材。

最關鍵的還是罵阿容的那些話實在難聽,連阿容這從現代來的人聽著都覺得口味太重了點,謝長青怎么忍受得了,當藥女尷尬地把門打開時,謝長青抬腳就進去了。一上眼看,喲,還熟人一個,不是旁人,正是和謝家慣來有些生意上往來的商戶。

于是謝長青在前頭一站,那商戶就蹦起來說:“郡王爺,您可是來了,您可是不知道貴山的藥侍怎么亂行方的,看我這疼的,本來還沒這么疼,現在疼得都睡不著覺了。”

在謝長青面前,那商戶的嘴當然干凈得不能再干凈,誰都知道這位謝小郡王神仙化人,這樣的臟言穢語當然不能近了這位的耳朵。

只是這回謝長青不僅聽到了,還被問候了,就在剛才聽得一清二楚:“克夫克子,進門就死?”

“呦,郡王爺,我也是個有口無心的,這不正疼著嘛,您也知道我向來就是張破嘴,再說了那姑娘誰娶誰倒霉,我不過是懷疑她方子不成,她就給我開這個藥敷,真是把我給疼死了。”那商戶說話間雖然收斂得多了,但是還是沒干凈到哪里去。

看著眼前這一幕,阿容覺得人生真是戲劇與悲喜的組合,真個全是悲善交加的劇情啊。阿容對于被這位罵,其實沒多大感觸,現代醫生也沒被少罵,當然也不乏缺罵的醫生和喜歡鬧事的病患.世上的人一體兩面嘛,不能說哪個人群盡是好的盡是壞的,這樣不盡不實。

“這是寒濕消毒散,在藥書上尤為對癥,比您從前敷的溫融散藥性更猛一些,溫融散是太平方子,歷來是只保不除病灶的。您要是想好,溫融散就是個阻得,不換不成。”阿容反駁了這么一句,由不得他不反駁,實在是這位懷疑到現在,她有點受不了了。

“阻礙,阻礙什么,我看你才是個阻礙,給我開這樣又疼又癢的方子,虧得我還信了你的話,還認真地泡了滾水,把自己泡得渾身都皺了才出來。結果就是這樣的,你來試試這滋味,又疼又癢,我是來祛疼出癢的,結果更疼更癢了,這叫什么事兒。郡王爺你來評說一番,看是不是這個理。”那商戶是滿以為謝長青會站在他這邊。

他哪里知道這兩位之間那是親得不行,又怎么可能站在他這邊,再說本來就是他這乍乎。剛才謝長青已經看過了病癥書,行方上明明白白地寫了頭一今時辰敷藥會出現的情況,這位卻跟沒看到似的,罵就罵了,把阿容又X又O的,這讓謝長青受不了。

“齊東家,病癥書上寫得明白,不知道盛藥侍有沒有叮囑你看?”

謝長身壓著火問了一句。

“倒是說了那么一句。”那齊東家也不作假,因為他相信謝長青會給他主持公道,還不是那不名沒姓的小醫侍。

于是謝長青把病癥書拍在桌子上,指著阿容特輕飄地說,“齊東家,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盛雨容盛藥侍,如若不出意外,明年你就能喝得上我們的喜酒。”

然后那齊東家懵了,愣愣出神地看著阿容,末了咽了口唾沫說:

“郡王爺,咱們都明白您是好心的,但是您何必為了一個小醫侍,損了您自個兒的身份呢。”

“齊東家,今年的榮華館生意咱們看來還是得再談,過幾天我讓人過去。”說罷謝長青拽著阿容的手就往外走,還表現也親昵的態度,直把那齊東家看得眼珠子都滾地上了才罷休。

……這下齊東家覺得真實了,這……這不起眼的小黃毛丫頭,竟然擄獲了京城姑娘們的夢中頭號選手,順利地拔得頭籌,這位即將失去小半生意的齊東家表示他很有壓力。

和謝長青一塊出了收治病患的院子,側著臉看了眼似乎真有些火氣的謝長青,阿容忽然笑了:“沒想到你也會生氣,長青,從前我覺得你是神仙,沒脾氣也沒個不笑的時候,原來也是會生氣的!”

這話可是讓謝長青沒好氣地看了阿容一眼,他哪里是沒有脾氣的人,只是在外人面前多已不外放了而已。這么一想,謝長身也意識到,自己把阿容放了幾分在心上,要不然也不至于會這樣。

伸手拂了阿容被樹枝拽住了的袖擺,謝長青才說道,“你從前慣是癡傻,如今在我面卻不也設扮了嗎?面具戴久了也總要放放,要不然一一累。”

“長青,這是什么草?”阿容指了一株她認識,但不確定在衛朝名字是什么的藥草問造。

順著她的手指,謝長青看了眼那株雜生在野陌上的草,仔細地瞅了兩眼才說:“羅案,雜草無實,倒是好步好長,也不講窮地貧地肥。”

……雜草,這意思是大好的藥材在衛朝章然沒有用的?阿容忽然給自己定了個任務,那就走把前后兩世認得的藥材再對一遍,看看有什么藥材是衛朝沒有,現代卻有記載的。

這是一個細致的活,講究的是耐心和時間、精力,所以這件事倒也不能操之過急,畢竟她還有很多事沒做完.一是看那些上古藥書,二是把長安藥山里的那些藥材都認明白,從都總是沒這么全,如今是肯定能認全了。

“長青,我忽然覺得自已有很多事要做。”一是藥,一是醫,這時代重藥不重醫,醫藥醫藥,當然是密不可分的,然而衛朝卻是藥師的天下,就是平民百姓也不愿去醫師那兒就珍。

因為去了醫師那里,還是要到藥館去領藥,不如順道就在藥館直接看診得了。但是一直以來,除了黃藥師醫藥并重以外,連云山里的其他藥師雖然也習醫術,但大抵還是藥材為重的.

見她感嘆這個,謝長青遂問道:“嘿,例如?”

“長青,你對醫師怎么看?”做為連云山的當家,阿容想看看這位的眼界如何。

沒有直接回答阿容的話,謝長青只答道,“多年來連云山一直著力于培養醫師,只是愿意學醫的人實在太少,成藥師名垂天下,成醫師卻不是個有前途的,招醫女、醫生難!”

醫生……阿容頭回曉得,原來醫師們的稱謂半數和現代相同,醫生、醫侍、醫令、醫師,想了想她說起了在揚資洲的事兒,“……就像鐘藥師,一爐丹藥煉得出神入化,卻過于依賴于藥,就像這件事,鐘藥師卻是非藥不可的。但是據我所知,在醫師那兒卻是不用依靠丹藥就可以救人一命的。”

“阿容,我也是醫師,你說的我自然明白,但不是人人都明白。

自上古以來,這天下就是藥師獨領風華,醫師不過縣藥師風華之下的陪襯而已。”謝長青身為連云山的當家,出然是醫藥雙通,他也算是黃藥師半個弟子,黃藥師醫藥雙絕,他自然不能落下。

“長青,為什么醫和藥一定要分開,不能一起學嗎?”這才是阿容最終想問的。

看她疑惑地看來,謝長青沉默地皺眉想了想說,“人生精力有限,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藥師一樣生在醫家長在藥家,自然醫藥雙成。”

“是了,晉溪黃家走純粹以醫見長的,可見醫到至處也照樣能受人敬重。”阿容心說既然這樣,為什么還是沒什么人學醫,也不是,為什么沒有人把醫和藥提到同等重要的位置上來。

阿容從前老以為每位藥師都擅長診脈,近來在外山坐診得多了才明白,她才知道多數人是拿著病癥書直接來取藥。

病癥書是醫侍、藥侍以上前能開具的,也就是在這里就顯不同來了。醫侍們開的病癥書少,但且多比較完整而且細致,而藥侍們開的病癥書多只論個病癥名和癥狀以及脈相。其他的就不分明。

“這世上有無數藥師名垂天下,卻只有一個晉溪黃家。”謝長青這話當然一語中地,再也沒有比這更直接的了。

“無妨一前學,像藥女、藥童們只學植藥,醫女、醫生們只解病癥,那樣醫不解藥,藥不習醫,未必是福。”類似的話藥王也說過。

藥王一脈一直是醫藥并重的,阿容也只是多添了些自己的想法而已。

其實藥王把這些話說給阿容聽的時候,多是出于煉丹牢閑時的雜話而己,但是阿容卻真上了心。

也許藥王也存了這姑娘以后要當連云山的家,這事兒或許還真能成,謝長青雖然醫藥都通,但到底還是藥家出身,對醫始終沒這么熱衷,雖然有意識,但這意識還是欠缺了些。

阿容也能感覺到,謝長青在談掄這些的時候多少有些隨意,不過不要緊,總有時間慢慢來……

只是阿容,你待在連云山的時間真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