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邵至剛就告訴張恪,盛青同意他提出的條件,想將源翔的場子整個的改成大型迪廳。他會將酒吧留給手下人,也算是個交待,一百萬保證金可以先繳,租金他卻希望能緩一緩,畢竟原先簡陋的娛樂場改成大型迪廳,內部裝潢投入不是一筆小數目,他手里的資金有些緊張。
張恪在海州還不怕有誰能賴他的賬,就算城南區政府他都敢借錢,那邊的租金改成按月支付也沒有問題。
盛青也算是有擔待的人,關鍵時刻幫他一把,他會記住的。
張恪讓邵至剛看著辦。
謝晚晴接手錦湖的事情,正趕上寒假開始,等丁槐再次抵達海州,張恪與劉明輝,還有丁槐趕在春節前去了一趟香港,確定蔣薇之前聯系的廠家確實擁有影碟機成熟的生產技術。春節前兩天才趕回海州。
丁槐直接回安徽老家過春節過去,過了春節,他就原萬燕公司的一批技術人員來海州。
造紙廠的銷售回款在春節之前已經達到八百萬,但是加上海泰貿易三百萬的預付款與城南區政府之前借走的五百萬資金,在信用證到期之前湊足一千八百萬不再是問題了。何況錦湖現在已經不是什么空殼公司,賬上兩三百萬資金不算,海泰貿易的股權以及在省城錦華大廈的物業,都可以拿到銀行抵押貸款。
張恪趕回公司,辦公室里的員工都在打掃衛生準備放年假了,造紙廠那里春節也會正常的輪班,張恪趕著看見周復將造紙廠管理人員春節輪值名單送過來。
“廠子的職工這段時間都蠻辛苦地。”周復還有事跟張恪說,“造紙廠是不是額外意思一下,鼓舞一下士氣?”
“這事,你沒跟謝總提?”張恪奇怪的問周復,“現在都什么日子了,大后天就正月初一,你才想起提這事?”
“謝總同意春節后把工人的工資都往上調一下,就沒好意思再開這口提這事,等著你回來跟你商量,你要覺得行。那我去跟謝總說去。”
雖然說錦湖交給謝晚晴來管理,周復有事還是習慣先找張恪會定個底。
張恪笑了笑。說道:“周廠長現在什么學會說好話了,拿粒糖就想騙我?得。你去跟蔣姐商量一下,財務上允許,你就提方案,資本家也要講究給工人糖吃,我進去跟謝總說這事。”
西南角的辦公室還是屬于張恪的,也不管張恪以后會有多少時間到公司來。謝晚晴與許思共同一間辦公室,也符合許思給謝晚晴當助理的身份。張恪更希望許思跟他合一間辦公室。那時就要后悔采用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隔斷了。
隔著磨砂玻璃,可以看見芷彤嬌小的身影在辦公室里跳動。張恪推開門,將裝禮物的手提袋放在門邊,悄悄走到芷彤的身后。猛地將她抱了起來,芷彤咯咯笑著在他懷里掙扎。
張恪笑著問晚晴:“晚晴姐,你們什么時候回省城?”
“先陪你們吃過大飯,明天起早回省城。”
許思在旁邊說:“還不是因為要等你,你都不想回海州過春節了吧?”
“為了給你們挑禮物,花了很多心思,不然早就回來了。”張恪朝門邊的手提袋呶呶嘴,抱著芷彤坐到沙發上,芷彤現在這樣子已與正常小孩無異,除了不肯說話外。張恪將周復在外面說地事跟晚睛說了一遍:“我們要樹好新光廠的典型,再說新光廠地工人,上半年忒慘了點,財務上允許,可以追加一些福利,我讓周復與蔣薇拿馬上拿方案出來。”
“你覺得可以就行,我還以為從今天起就放年假了呢,可不想再動腦子了。”謝晚晴懶散的說。
芷彤看著許思拆開手提袋,從張恪膝蓋上掙扎著下去看禮物。
周復同情工人的處境,手里早就擬好了方案,也就一頁紙,張恪走進謝晚晴的辦公室沒有二十分鐘,他轉身拿著那頁紙就跟蔣薇進來。
謝晚晴接過那頁紙掃了一眼,遞給張恪:“你覺得好就好。”
張恪接過來看了一下,咂咂嘴,說道:“造紙廠現在還不能算正式盈利,所以沒有年終獎金的說法,名字就改慰勞金吧,”拿手指彈了彈那頁紙紙,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份方案也太小氣了,提高一下標準,干部的慰勞金定一千,正式職工定八百,臨時工定六百,周廠長馬上去改方案,蔣姐趕緊聯系一下銀行,這時候能不能取出錢來,晚晴姐跟宋區長通一下電話,區里這時候能不能派人一起到廠子里給職工發慰勞金去?”沸騰文學會員
周復猶豫地看了謝晚晴一眼,謝晚晴笑著說:“難道周廠長怕區里不同意?”
“宋培明敢不答應!”周復興奮地說了一句,從張恪手里搶過那頁紙,飛也似的出了辦公室,正趕上一名員工提著擦洗玻璃地水桶經過門外,兩人撞一起,周復一身廉價西服給潑了一身水,周復忙說沒關系,就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去改方案。
蔣薇與銀行聯系過,叫了兩名員工陪著去銀行取錢。
張恪看著給周復撞潑的污水淌進里面來,擠著眉頭說:“老周這么大人了,做事比我還毛手毛腳地,真讓人不放心啊!”
許思“撲哧”一笑,說道:“周廠是沒想到你這么慷慨,趕緊出去,免得給你反悔的時間。”
“賺一百萬是公正的,賺一百一十萬也是可以的,只賺九十萬的話,你會贏來更多賺錢的機會,”張恪搖頭笑了笑,從手提袋里挑出一只禮盒,打開來是條黑水晶項鏈,說道:“這根項鏈打算送給許維姐的,八百港幣,不曉得能不能博許維姐一笑呢?八百塊錢對我們來說是很不起眼的數目,對于一般的工人就不一樣了。至少能過一個好年。我們只是讓出小利,可是指望他們來年拼命地干活。”
許思開玩笑說:“你最后一句話不說出來,也沒人當你大發善心。”
謝晚晴探頭過來說:“我倒很期待我跟芷彤能有什么禮物?”
“我精心又細選,就覺得這根瑪瑙石手鏈適合晚晴姐。”
張恪伸手要去挑禮品盒,卻讓許思無情的揭穿:“是不是最后半天匆忙找了一家珠寶店買了這堆東西,還好意思說精挑細選?”
張恪腆臉笑著說:“那也花了一番心思的,你不會拒收吧?”
“拒收倒不會,那不是跟自己過不去?”許思笑著說,將禮物倒在謝晚晴的辦公桌上,拉著晚晴、芷彤一起拆開看。果然都是購自同一家店的胸針、發夾、手褳之類的小飾品。幸虧張恪臉皮厚實,面對許思與晚晴的嘲笑。還是面不改色的坐在那里,換了別人早無地自容的溜開了。
謝晚晴給宋培明掛了電話。問他有沒有時間到造紙廠給職工發慰勞金,這么露臉的事,宋培明怎么可能沒有時間?約好半小時就趕到公司來匯合。
這是正式投產后,張恪第一次去新廠,他恢復少年人地本分,低頭跟著謝晚晴、宋培明等人后面參觀新廠。
為了能讓職工過一個好年,提前發放一月份的工資。也以銀行貸款利率結算保證金地利息。加上這次的慰勞金,一名正式職工大都能領到兩千元過年。在九四年底能過得一個肥年。張恪讓周復安排許思母親到新廠倉庫做臨時工,收入比正式職工差一些,但在海州也算相當不錯地工作。年終還有六百元的慰勞金,大概是她所不敢想的,但這也只是稍稍減輕一下她心里的壓力。
九十年代,普通家庭背負二十多萬的外債,其壓力之大,是十幾年后的人所無法想象,許思家里恨不得將每一分錢都省下來還債。
許思只敢跟家里說自己的月工資只有兩千元,每個月拿一千五百元給家里還債。
丁向山案已經一審宣判,海州這邊沒有公布一絲消息,仿佛是一件很無關緊要地事情,就這樣從普通市民地視野里永遠消失了。
走到倉庫時,遇到許思的母親,張恪就沒有陪宋培明他們繼續往前走,站在倉庫里跟許思母親嘮嗑,說起陳妃蓉地媽媽劉芬。在張恪去香港的幾天里,劉芬已經完全恢復過來,能夠下地走路,趕在年前出了院。
看病住院,鄰里親戚都會到醫院里去看望,出了院,就算再窮也要擺宴答謝,陳奇家就開酒館,也不會太破費,就定在年后初三。說起來張恪是他們家最要答謝的,夠不上面子請張恪地父母,也夠不上面子請宋培明,他們也不清楚張恪的父母是做什么的,托許思請張恪到時候過去吃飯。
許思還沒空說起來這事,張恪也不曉得自己初三有沒有空,只敷衍許思的母親說到時候看情況。看著許思從外面進來,問她:“都參觀完了!”
“宋培明跟謝總在辦公室對廠里干部說話,轉身就不見你的人影,我過來找你。”許思對她媽說,“我跟張恪先過去,公司的同仁晚上要提前吃大飯,我不回家吃晚飯了。”
張恪想起一件事,對許思的母親說:“陳妃蓉她媽媽也算是造紙廠的職工,其他暫時不說,你等會兒到財務室幫她把慰勞金領回去,我遇到周廠長會幫她說一下。”
“那是真好不過了,不然我還不曉得怎么跟妃蓉她媽說這事。”
張恪笑了笑,對他來說很簡單的事,對于別人來說意義卻不同了。寒假之后,還沒有再看到陳妃蓉,就算在學校里,也很少見到,陳妃蓉平時很少出教室,倒不是說陳妃蓉刻意的在躲避(可能也有這個因素),重點中學,老師恨不得學生每一分鐘都投入到學習上,學生通常也有這個自覺,男孩子還可以聚到過道里聊天打屁,女孩子只會偶爾走出教室。這種現象到高三更為嚴重,很多女孩子看起來不胖,腰腿上卻都是肉。張恪經常不按照學校的時間上學放學,就算偶爾遇到陳妃蓉,自己也多半跟唐婧在一起,所以與陳妃蓉之間并沒有多少交集。放過寒假之后,就徹底沒見過陳妃蓉。
張恪與許思出了倉庫,新廠的行政樓緊挨著東大門,行政樓北面是綜合樓,有職工食堂與培訓教室,走進行政樓,就聽進有掌聲從二樓傳來,循著掌聲走到會議室,推開門,看見宋培明躊躇滿志的給人圍著,正拱手作揖,想必已經發過言。
張恪低聲對許思說:“來的真是時候,不用聽他廢話了。”許思抿嘴笑著,不理會他。
宋培明區里還有事情,代表性的將慰勞金發給行政樓的工作人員,就趕著離開了。謝晚晴則在周復、蔣薇的陪同下,將慰勞金發放到各個部門。張恪、許思領著芷彤留在周復的廠長室里說話。
張恪等了一會兒,要把全廠二百多號人的慰勞金挨個發完,不是一會半會能完成的,今天剛海州,晚上還繼續在外面廝混,不曉得要聽老媽多少埋怨,等晚晴回到行政樓中途休息時,對她說:“我今天把芷彤領回家,晚上讓她睡我那里,你明天來接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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