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的阿瑪對她倒是真的很喜愛,而且人緣好象也還不錯,所以蘭靜出生后第三天的“洗三”、第九天的“上搖車”、第十二天的“小滿月”,當然還有在現代常見的“大滿月”,全都呼親喚友辦了個齊全,不過據蘭靜聽到的消息是,除了一些個別人以外,大多數人都是只給了一份錢,卻參加了所有的儀式,按阿瑪的話來說,花銀子多少不要緊,圖的就是個熱鬧。
說實話,蘭靜很討厭這種鬧哄哄的場合,除了性情使然以外,還因為她知道,嬰兒對于病毒的抵抗能力是很低的,就這么著招來這么多人來來往往的,而且還有不少形形色色的手在自己的臉上身上摸著抱著,難道阿瑪他真的就不怕自己感染上什么疾病嗎?他這到底是愛自己還是想害自己啊?
記得以前聽說,女真人曾經有過一種習俗,在孩子生下來之后,把孩子略做包裹之后,就背出去走上一圈,算是先交給大自然去篩選一番,能夠活下來的,就是身體健壯的,只可憐那些在冬天出生的孩子們,時有凍死在親人背上的。蘭靜這時候也不禁深深的懷疑,自己的阿瑪莫不是也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經的起病毒的考驗吧?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想來自己的阿瑪只是太高興了,要知道他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又遇上了御史找麻煩要降他的職,這些日子他的心情必然是抑郁之至,說不得會以為自己在仕途上已經沒多大希望了,卻沒想到突然之間柳暗花明,自己這一派的領頭人翻身得以被起復,又有一個大好的機會在前面等著他,只要把這個差事辦好了,那以后就是平步青云。這般突如其來的巨大驚喜,饒是他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心中的喜悅怕也是難以抑制,索性就借著小女兒的降生,來大辦特辦一番了。
阿瑪那邊倒是暢快了,蘭靜卻是不高興了,因為是借著她出生的由頭而辦的儀式,所以聚在她身邊的人就尤其的多,不只是有容易染上病毒的危險,還有恐怖的聲波陣陣的傳來,如果說兩個女人等于一千只鴨子,那這屋子里一萬只都不只,實在是太考驗她嬌嫩的耳膜了,如果這些還算可以忍受的話,那最讓蘭靜無法忍耐的就是,總有人來對自己動手動腳的,特別是那個被人稱之為自己六姐的小小女娃。
為蘭靜的出生所辦的儀式很多,但最隆重的、來人最多的自然還是“大滿月”,也就是在那一天,蘭靜見到了自己的姐姐們。以阿瑪那種年紀,本來蘭靜以為姐姐們應該也不小了呢,沒想到卻是見到了幾個小女娃。從在場人的談話,蘭靜了解到,自己的六個姐姐中,那個與太大年紀差相仿佛的側奶奶王氏所生的大姑娘,在嫁人后不久就過世了,太太生的三姑娘還有那個妝容亮麗的側奶奶高氏所生的四姑娘也在前年夭折了,剩下來的二姑娘和五姑娘俱是高氏所生,六姑娘則是魏姑娘所生。
大姑娘比自己大多少,蘭靜沒聽到具體的數字,但從聽到資料來分析,也不過就是二十歲上下,是阿瑪在三十歲頭上才有的,這在古人之中雖然已經是晚的了,但卻還算不太離譜,可是二姑娘的年紀卻是小太多了,看上去才不過六七歲,五姑娘和六姑娘則都是三四歲的樣子,也就是說蘭靜的阿瑪不光是只生女兒,而且還大多都是最近才生的。另外從二姑娘的年齡來看,太太生三姑娘,怕也不過才是前幾年的事兒,那時她也是四十多歲的人了,讓蘭靜也不由得咤舌,這真是一家子強人啊。
話又扯遠了,再說回那個六姑娘對蘭靜動手動腳的事兒,因為高氏有了側奶奶的身份,雖然不得坐只能在太太身邊侍候著,但總算是有了站到這里的資格,也因此可以將二姑娘和五姑娘看的很緊,沒讓她們到處亂走,而六姑娘就因為親娘不在旁邊,嬤嬤又被她打發了出去,這才能得以四下里閑逛的。
說起來這個六姑娘長得也是粉粉嫩嫩的,雖然看起來嬌縱了些,卻也稱的上是玉雪可愛,卻不知為了什么,偏愛與蘭靜過不去,每次溜過來的時候,都趁著蘭靜的乳母為蘭靜縫制肚兜沒注意的時候,動作迅速的在蘭靜身上狠狠的掐上一把或是擰上一記,然后又迅速的溜了開去。幾次下來,再不想與小孩子一般見識的蘭靜也受不了了,反正自己現在比她還小呢,于是,在她又一次靠過來的時候,就扯開嗓子尖聲哭叫起來,嬰兒特有的尖尖的小高音生生的把那一萬只鴨子的聲音全體都壓了下去。
“怎么了?”太太正在跟客人們寒暄呢,被蘭靜的哭聲嚇了一跳,趕緊走了過來。
“回太太的話,沒什么事兒。”蘭靜的乳母趕緊站起身來,雖然心里也很疑惑,卻說不出有什么不對的。
太太將蘭靜抱到懷里拍哄著,聽了乳母的話,瞪了她一眼,“沒事兒?沒事兒七姑娘為什么會哭的這么厲害,”說完之后,又發現了站在一旁的六姑娘,于是低頭問她道,“你知道妹妹怎么了嗎?”
“不知道啊,”六姑娘睜著大眼睛,使勁兒的搖著頭,“我剛走到這兒,她就哭了,哭的好大聲啊,額娘說過,愛哭的不是好孩子,蘭淑都不哭。”
“妹妹還小,哭是正常的,”太太笑了笑,又看看周邊問道,“是誰跟著六姑娘的?怎么讓她一個人亂走?”
“嬤嬤幫我去拿果子了,”六姑娘奶聲奶氣的說道,“我在這里看小妹。”
太太看蘭靜已經不哭了,將她放回到搖車里,囑咐六姑娘道,“那在這里跟小妹玩吧,別亂跑啊。”
“嗯。”六姑娘乖巧的大力點著頭。
“乖。”太太對六姑娘笑了笑,又回過頭來對蘭靜的乳母說道,“好生侍候著。”
“是。”乳母趕緊答應著。
蘭靜是讓六姑娘的演技嚇到了才不哭的,沒想到這么個小小孩,撒起謊來卻能那么的自然,這要是放到現代,怕不又是一顆冉冉升起的童星。要不是經過剛才的仔細觀察,確定了這位六姑娘從里到外、的的確確都是一個小孩子的話,蘭靜都懷疑自己遇到穿越同仁了呢?
不過既然六姑娘是小孩子,自然就有小孩子的弱點,那就是不懂得見好就收,見大人們沒抓住自己,不禁有些得意,過沒多一會兒,她見乳母又有些放松了警惕,就又食髓知味的蠢蠢欲動起來,這次蘭靜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訓,選擇了一個恰到好處的時機哭叫,讓整個屋子里的人都看到了六姑娘的手,正放在自己身上保持著要掐人的姿勢,于是大家立時真相了。
“你這孩子怎么這樣?”太太趕忙又走了過來,先把六姑娘拉到一邊,又訓著蘭靜的乳母,“你都在做什么?不是讓你好生侍候嗎?”
“奴婢該死。”乳母趕緊跪倒在地。
太太瞪了乳母一眼,“該死不該死的,且等我檢查過七姑娘再說,如果她要是有個什么不好,有的你請罪的。”
太太說完這句話,也不再去管乳母了,只是輕柔的掀開蘭靜的衣服查看著,這一看就不禁倒吸一口氣,那嬌嫩的皮膚上赫然有著好幾個青痕,六姑娘雖然年紀不大,但要在新生兒身上留下印跡還是不難的。
那個乳母見到這個情形,臉一下變得煞白,連連磕頭不已,“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太太連看都沒看那個乳母一眼,只忙不迭的叫人快去拿藥膏來。六姑娘這時候也知道闖了禍,縮在一邊不敢出聲,太太瞪了她一眼,然后叫過高氏來吩咐著,“你也別在這里呆著了,把六姑娘帶回去吧。去告訴魏姑娘,既然她要自己養女兒,就把女兒養好了。”
“是。”高氏也不多說什么,只答應一聲,牽著六姑娘,又叫上自己的兩個女兒離開了。
這時候藥膏已經送來了,太太親手給蘭靜擦上了,才冷冷的看了一眼還跪在地上的乳母吩咐道,“這會兒我也沒工夫處置她,先將她拖下去。”然后又轉過身來,笑著對屋子里的諸位女客說道,“小孩子不懂事,讓諸位見笑了。”
在場的女客們多是來自官宦人家,自然都是識趣的,只含笑說些應酬的話,就算是把這個事兒過去了。可是屋子里面剛剛平息下來,又有一個丫環進來請示太太,“太太,老爺讓人來問,是不是七姑娘在哭?是為了什么?”卻原來是蘭靜的哭叫聲太過響亮,連在外間飲宴的男人們也聽到了。
太太略做沉吟之后,對那個丫環說道,“去回稟老爺,說沒什么大事,只是乳母侍候不力讓七姑娘有些不適,已經先看起來了,容后再行處置。”
有資料說,在滿語中其實并沒有“額娘”這個發音,正確的讀法是叫“額涅”,奶娘就是“嬤嬤額涅”,但為免大家看著不習慣,也因為“額娘”這個稱呼已經流傳甚廣,所以之錦決定還是用這個認知度比較高的稱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