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勝仗,還有什么好猶豫的?”竇太后不悅了,很是愛憐的摟過南宮公主,撫著她的秀發:“可憐的南宮!苦命的南宮!”
她這一說話,南宮公主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聲哭出來。
王美人、陽信公主、隆慮公主、劉彘都哭作一團。竇太后也是眼淚忍不住滾了下來,緊緊的摟著南宮公主,生怕失去寶貝似的。
一時間,整個猗蘭殿都是哭聲。
一入匈奴,就是有去無回,任何一個做父親的,處此之情,都會肝腸寸斷。景帝的心不住抽搐,他一萬個想答應,可是,理智告訴他,現在還不是做決定的時候。
放低聲音,盡力抑止激動:“阿母,雁門大捷固然可喜,可是,更堪憂。雁門斬首一萬八千余,安陶之戰斬首五千余,這才斬首兩萬多,這點傷亡,對于匈奴來說,不過是一道輕傷。在冒頓時,匈奴控弦之士四十萬,到如今,數十年過去了。匈奴東破東胡,西逐月氏,地域比起冒頓時更加廣闊,口眾更多,皇兒粗略算了一下,匈奴現在可以出動百萬大軍。”
“有這么多?”竇太后有些難以置信。
“興許還更多。”景帝重重點頭:“是以,雁門之戰后,單于必會調集更多的軍隊前來復仇。南宮去不去匈奴,只有這一仗打過之后,皇兒才能決斷。”
竇太后一邊抹眼淚,一邊道:“那你趕快命將,命一員大將,統領邊關諸軍,與匈奴周旋。嗯,就周亞夫,有他去,這一仗一定能勝!”
周亞夫是當時漢朝的第一名將,由他統兵,自然是勝券在握,南宮公主眼巴巴的望著景帝,盼望他答應。
然而,景帝卻沒有答復:“派誰為將,朕會好好思慮。”暗中松口氣,竇太后沒有趁這機會要景帝命梁王為將,算是老天開眼了。
養心殿,景帝靠在御坐上,雙眉緊鎖,一臉的愁容。
輕盈的腳步聲響起,那個中年人又出現在門口。景帝睜開眼,忙不迭的道:“先生,你可算是回來了!朕等你多時了。快,過來坐。”
“見過皇上!”中年人沖景帝施禮,跪坐在景帝對面。
“你可見到先生了?先生如何說?”景帝很是焦急。
中年人喘著粗氣道:“先生說了,接下來的大戰,關系重大,請皇上謹慎對待。”
“是呀,接下來的大戰才是生死之戰呀!”景帝重重點頭:“朕想,單于至少會調集更大規模的軍隊前來復仇,少說也有三十萬啊。如此之多的兵力,要是大漢撐過去了,那么,足以證明擊破之機快成熟了。”
這話只有一半,另一半就是說打敗了,萬事皆休,好多謀劃都無法進行。
中年人微一點頭:“先生說了,這場大戰關系雖大,大漢還不至于折損元氣,請皇上大可放心。”
“哦!先生何故如此判斷?”皇帝最擔心的就是漢朝在接下來的大戰中戰失敗。
“這場大戰,有三種接局。”中年人右手伸出三根指頭:“一是大漢勝,二是不輸不贏,三是小敗。”
“勝?不勝不敗?小敗?”景帝眉頭擰在一起,品味起來。
中年人接著解釋道:“大漢與匈奴打了數十年,就沒有過大敗之仗,只要皇上遣一名將坐鎮邊關,那么,大漢一定不會大敗。”
“有理!”景帝贊同。
“先生還說了,這次,是一個天賜良機。若是大漢再勝一仗,要是能再斬首數萬,匈奴必將不敢輕易犯邊,邊關將會有三五年的安寧。皇上就可以騰出來手,全力處置朝中事務。”中年人眼里閃著精芒。
景帝久久沒有說話,沉吟了一陣,這才問道:“先生以為,當以誰人為將?”
“周亞夫!”
“周亞夫?”景帝的眉頭擰在一起。
“皇上,周亞夫是本朝第一名將,有他統兵出戰,此戰勝利可期。”中年人有些不解的看著景帝。
景帝微微頷首:“周亞夫是一員不可多得的良將,有他去,朕自然是放心。可是,先生也說了,此仗大漢最多是小敗。既然是敗得不大,那么,何必派出周亞夫呢?朕另擇一人為將。周亞夫就放到后方,萬一前方不可收拾了,再把他派上去。”
“皇上,這是為何?”中年人不解了。
“周亞夫今年五十有四了,再過十年,他還能騎得動馬,殺得動匈奴?”景帝右手緊握成拳,用力一揮:“朕就用這一仗來練兵!練將!”
十年后的周亞夫,就是六十四歲了,垂垂老矣,不堪為將了。從長遠著眼,還不如歷練出一批年青將領,這是深謀遠慮。
中年人一臉的驚訝,繼而就是欽佩不已:“皇上圣明!在下佩服!皇上欲命何人為將?”
“傳竇嬰!”景帝沒有回答他的問話,提筆寫了起來,寫好之后,喚來春陀:“快馬發往睢陽,交給梁王。”
春陀應一聲,接過自去辦理。
中年人眼里閃過一絲迷茫,景帝為他釋疑:“這是有關雁門大捷的事情,老三不是一直蠢蠢欲動嘛,朕這就用雁門大捷來敲打敲打他。”
“妙計!”中年人不得不承認,景帝的權謀之術很厲害。
沒多久,竇嬰趕到,中年人避開。
竇嬰向景帝見禮:“皇上召臣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竇嬰,朕要你去一趟邊關!”景帝瞄著竇嬰,問道:“你可愿意?”
“皇上,你可是要命臣為將?臣萬死不辭,一定與匈奴好好周旋!”竇嬰大喜過望,接二連三的捷報,讓竇嬰也是坐不住了:“皇上請放心,臣一定象當年平定七國之亂時坐鎮洛陽那般,盡心竭力!”
“嗯!”景帝點頭贊許:“有你這話,朕心甚慰。可是,朕不是命你為將,而是要你去邊關傳旨。”
“傳旨?”竇嬰有些想不明白了:“皇上,傳旨遣一使臣即可,為何要臣去?”
“那是因為朕要命的將有些與眾不同,恐諸將不服,才不得不派你這位重臣前去宣旨!”景帝說出用意。
“請問皇上,要命何人為將?”竇嬰越聽越糊涂。
景帝把一道圣旨遞給竇嬰:“你自己看吧!”
竇嬰接過,展開一瞧,手一顫,圣旨掉在地上,手忙腳亂的撿起來,一臉的詫異:“皇上,是他,是他!皇上,你怎么命他為將?這這這……”
一向以辯才無礙著稱的竇嬰結巴了,結巴得不成樣兒了。
“朕不僅要命他為將,還要把建章營調到前方去。建章營就是為將來擊胡而設,每一個兵士都可以做校尉。現在,該是他們出動的時候了!”景帝臉上泛著異樣光耀:“朕希望,此戰過后,能有一批能征善戰的將軍,能有一批能征善戰的校尉!”
竇嬰好不容易明白過來:“皇上,這事太不同凡響了,就算有臣去宣旨,眾將也不一定能服從號令。”
“沒錯!”景帝點頭贊同:“為了令行禁止,朕決定,你帶上一物前去。”
“何物?”
“高祖的赤霄劍!”景帝一字一頓的回答。
竇嬰剛剛站穩的身子,一個搖晃,差點摔在地上:“高祖的赤霄劍?自從高祖駕崩之后,一直藏于高廟!”
“那我們就去高廟祭高祖,請出赤霄劍!”
景帝擲地有聲的話語中,大袖飄飄而去,竇嬰搖搖晃晃的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