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陳太忠走過來,陳巴容笑著站起,“太忠,真是沒想到,北崇的風景有這么美,你這辦公條件,神仙來了都不換。”
“不用神仙,人事廳機關跟我北崇區政府換,我就換,”陳太忠聽得就笑。
“這我可說了不算,”陳總笑著回答,“而且你也不可能答應,北崇建設得太好了。”
“才起步,還差得多,”陳區長謙虛一句,事實上,他在離開朝田之后才知道,人事廳這個服務公司,居然是副廳級別的,下面管著好幾個正處級的自收自支單位。
也就是說,陳八尺的級別,應該是副廳——好吧,也許是企業的副廳,但是人家級別不低,他不可能戳著對方的脯發問,你羅天上仙了沒有……呃,錯了,你丫正處了沒有。
“不錯的,”陳總還是很客氣的,笑瞇瞇點點頭,然后又發話,“康總一直在羨慕,北崇的電廠,現在都已經儲存煤炭了,真是大手筆。”
“也沒什么,一期是投資一個億,五十萬噸煤炭,現在是二期,一百萬噸,”陳太忠波瀾不驚地回答,“感覺煤炭漲得太厲害,多存一點……北崇想發展,就指著那個電廠做后盾呢。”
“三個億的儲備煤炭,”陳八尺微微頷首,“海洲電廠建起來,也夠燒一年了吧?”
“不夠,海洲電廠一百八十萬千瓦,就現在的行,一年起碼燒十幾個億的煤,”陳太忠搖搖頭,“我手上這點存量,也就頂個把月……其實只夠自己用的。”
“那也厲害,”陳總笑著點點頭,“這兩天難得有時間,一定要看一看北崇的發展。”
是怕我沒錢吧?陳太忠嘴角扯動一下,他心里很明白。三道橋的便宜馬上要到手了。人事廳自然要考慮,北崇是否有支付能力。
沒錯,康曉安知道北崇有錢,但這并不代表李平認可——官場上很多事,自己落實了才是真的,那家伙既然很珍惜羽毛,做事追求穩妥。倒也不算意外。
那你考察好了,陳太忠并不在意這些,真金不怕火煉,他底氣十足的,于是當天晚上,北崇接待了來自人事廳的貴客。并且干脆利落地體現了自己的誠意——把人事廳來的七個人全放倒了。
陳巴容喝了三斤白酒,嚷嚷著要去唱歌,陳區長隨手拍給馬媛媛二十萬,“跟他打麻將,你這兒不是才買來麻將機?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
“哎呀,我也有錢,怎么能讓領導出錢呢。”馬總笑瞇瞇地接下了那二十萬。轉頭就招呼陳總,“陳總。先打會兒小麻將吧?”
“你就是覺得我喝多了,想掙我錢,那打麻將唄,誰怕誰?”陳八尺笑瞇瞇地提一提褲腰,“馬總你得多穿兩件啊。”
“我年紀大了,給你找個美女,”馬媛媛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笑瞇瞇地發話,“不過你得先把我手上的錢贏完不是?”
陳巴容的回答,說明了他不是要單純玩麻將,這是恒北最近比較流行的玩意兒,打麻將脫衣服,拿不到臺面兒上說,但是一說這個,大家心里都明白。
比如說領導跟美女打麻將,這美女輸到沒錢可輸的時候,就脫衣服頂賬,領導一般就是輸錢,那一肥,也沒誰看——不過遇到喜歡暴露的領導,那就是……也沒啥可說的。
這個玩意兒的新奇之處在于,美女可以輸給領導二十萬之后再脫衣服,也可以輸了五萬,就說自己沒錢了,脫衣服頂賬——分寸在于個人把握,以及領導對美女感不感興趣。
總之,這算是雅事,只要美女有錢,領導要美女脫衣服,就要被人鄙視,但是美女自己愿意脫,領導也只能哈哈一笑——能不能扛得住紅粉骷髏,在他自己斟酌了。
馬媛媛知道陳太忠的子,不會拿北崇的女孩兒搞公關,她就打定主意要狠贏對方——至不濟,五千的小麻將,還能輸二十萬不成?
“那行,咱就玩一萬的小麻將,”陳巴容笑瞇瞇地回答,“不用找美女了,我覺得馬總在我眼里,就是最美的美女。”
“你這么說……那我就不帶錢,直接去玩了啊,”馬媛媛生猛起來,也不是一般人能抵擋得住的,“小美女也不給你找了,陪我這老太太吧。”
“真求之不得,”陳八尺喝多了,也是個沒正經的貨,他笑著發話,“那我也不帶錢去了,咱倆一見鐘的嘛,看誰先輸光。”
“你這廳級干部,不能欺負我這科長吧?”馬媛媛做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心里也有點打鼓,一萬一把的麻將,就有點大了哈……
陳太忠笑瞇瞇地看著他倆胡說,待大家商定之后,一群人站起打麻將去了,北崇這邊是馬媛媛和白鳳鳴,朝田那邊是陳總和另一個姓陳的人。
孟志新沒錢,玩不起這樣的牌局——起碼表面上他是沒錢,區里不能借錢給他玩。
所以他就跟著陳區長回了小院,進了院子之后,他出聲發話,“頭兒,我發現那個寶馬車……是陳偉權開著的。”
陳偉權,就是打麻將的另一個姓陳的,據說是搞文化用品的一個小老板。
“陳八尺倒是想坐進寶馬車呢,”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哼一聲,就那一米九的高,兩百九的體重,豎著量八尺,橫著量也八尺,坐進寶馬車也憋屈
他上一次就注意到了,陳巴容坐的是金杯面包車,“他那噸位,坐金杯車就不錯。”
“但是陳偉權上一次出現得就沒什么理由,這一次……他為什么要來北崇呢?”孟志新低聲嘀咕一句,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低聲提醒。
陳太忠看他一眼,摸起一瓶啤酒來打開,抬手灌了兩口,打個酒嗝,又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抽了一口之后,才淡淡地發話,“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孟你這養氣功夫,差點。”
“我是擔心他們看上北崇什么活兒了,要交換,”孟志新輕喟一聲。
“那可由不得他們,”陳太忠微微一笑,又嘬一口煙。
他也隱隱覺得,那個陳偉權不是什么好路數,但是北崇現在招投標的程序,已經是比較完善了,對方敢胡亂伸手的話,都不用他出面,自然有人抱不平。
第二天是天,陳區長睡了一個懶覺,洗漱完畢,正好趕上北崇賓館的人來送早飯,然后才聽說,昨天晚上馬總一吃三,把陳巴容贏得只剩下一條褲頭了。
“女中豪杰啊,”陳太忠輕喟一聲,靜靜地吃了早飯,然后去賓館看望陳總,不過遺憾的是,昨天大家玩到了凌晨三點,目前正在呼呼中。
陳區長也沒在意,安排了孟志新接待這些貴客,自己一轉,就又下去調查娃娃魚的養殖況去了——這一塊是歸徐瑞麟管的,可娃娃魚最近死亡的勢頭不減,他有必要好好地調研一下。
散養的一千余條娃娃魚,已經死了近二十條,按說還不到百分之二,但是不得不重視了。
大約十點半的時候,孟志新打來了電話,“頭兒,我陪著他們參觀,一切正常,他們承認北崇有拿下三道橋的實力。”
“這不是廢話嗎?拿不下那個活兒,我去找他們干什么?”陳太忠哼一聲,“你心一下,開寶馬的那貨想干啥。”
“他們想中午請您吃飯,談一談協議怎么簽,”孟志新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奇怪,似乎是有什么話想說,卻又言又止。
“來北崇,他們請我吃飯?”陳太忠笑一笑,“這也真是的。”
他這是顯示了地主的底氣,但人事廳那些人也真不想占便宜,索在地電辦事處請客了,陳區長趕到的時候,院子里正在宰殺一只七八斤的果子貍,很是鬧。
康曉安和劉抗美都不在,陳巴容和陳偉權就借用了辦公室,正在跟孟志新聊天。
見到陳區長進來,三人齊齊站起,陳太忠笑著擺一下手,“別客氣,坐吧。”
他選個靠邊的沙發坐下,隨手給孟志新一盒煙,讓他幫著散一下,然后很隨意地發話,“還有什么未盡事宜嗎?”
“沒有什么了,看了一上午,對北崇的發展和潛力,我們有了很直觀的認識,”陳總笑瞇瞇回答,順便讓陳偉權點上了香煙——說明這二陳里,陳巴容占主導地位。
他吸一口煙,才緩緩發話,“不知道這簽約之后,北崇第一期能拿出多少錢來?”
“唔,”陳太忠也抽一口煙,沉吟一下,眼睛微微一瞇,“陳總這話……什么意思?”
“就是第一期,你能投入多少資金,”陳巴容微笑著回答。
“我還以為,你會關注開工量和進度,”陳太忠耷拉著眼皮發話。
“廳里的意思,是北崇異地施工的話,成本會高出很多來,”陳巴容臉上微笑依舊,“出于友好合作的考慮,你們大包就可以了。”
“嘖,”孟志新不自地咂巴一下嘴巴,卻是沒有說話。
“嘿,”陳太忠哼一聲,陷入了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