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

(三七六)漏網之魚

沖囍(三七六)漏網之魚

(三七六)漏網之魚[三更!]

不多時,孟尚德過來,樂呵呵的張嘴就道,“果然是中了春闈時可更需努力才是”

當官兒的就是厲害啊聽這話說得,好象全是他的栽培之功似的

趙成材心下雖然明白,但嘴上卻不得不順著桿子爬。說些感謝國公大人的苦心指點,一定不敢相忘云云之類的話,直把馬屁拍得山響,讓他滿意才是。

又引薦杜聿寒與他認識,孟尚德當然也要曲意結交一番。現在年輕的舉子,可能日后都會是他朝中的助力,老謀深算了多少年的國公大人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此時問起孟子瞻,原來他已經升任了五品吏部郎中,掌管著天下官員升貶獎罰,極有實權。

孟尚德略帶幾分得意的口吻嗔怪著,“他還是年輕,做事著三不著兩的只是陛下信任,放手讓他去做,所以成天忙得昏天黑地,回家也沒個準數。我才已經打發人去請了,只要不是宮中傳喚,一會兒就能回來”

“那是孟大人家學淵源,您指點得當,所以才能深得陛下器重”

得再來拍一頓馬屁吧趙成材自己做了爹,當然就更加能夠體會到,當著人家父母的面吹捧人家孩子,那是絕對一點錯也不會出的

果然,孟尚德聽得面帶微笑,心情十分舒暢,主動提起,“今晚就留在府中用個飯吧也去見下老夫人。”

這話說得,趙成材就是不想見也不成了。趁著這空檔,仍是把杜聿寒拖著一起到了后宅。孟老夫人自從經由章清亭跟喬仲達搭上線做上生意之后,家中生計好過了許多,連帶著對這夫妻也頗有好感。

問起家長里短的事情,趙成材便含糊帶過,只說夫人帶著女兒也上京了,孟老夫人當即就發出邀請,“過兩日可一定要把孩子帶來我瞧瞧”一時又感慨,“這日子過得真快去年你們這時候才走,現在這時候都帶著孩子來了瞧我們子瞻,至今還是光棍一個”

說得眾人都笑了,趙成材只得打趣,“那是府上要求高,哪象我們,隨隨便便湊合一個就過一輩子了”

眾人又笑,孟老夫人就著這話便道,“那你可不許給玉蓮湊合了那孩子可當真不錯,得找戶好人家才是”

趙成材心中警鈴大作,這話是何意?難道她們還打起了妹子的主意?這可不能由著她們亂來當即笑道,“老夫人說的是再委屈誰也不能委屈她啊不過我這妹子已經過繼給姨媽家了,她的婚事得由姨媽作主才行。”

孟老夫人似乎很是意外,“是么?怎么從前沒聽你們提起?”

“這是姨媽上回從京城回去才辦的事”

“哦,原來這樣啊”孟老夫人隱隱有些失望之意。

孟夫人見杜聿寒也生得一表人材,便順嘴也問起他的婚配。杜聿寒生怕亂點鴛鴦譜,趕緊申明,“剛剛娶了妻的。”

大伙兒這才不語。

忽然孟老夫人半開玩笑的提到,“仲達那孩子在忙什么呢?自搬到鄉下,都不帶著敏軒過來請安了你回去可得說說他,是不是在忙著娶妻就忘了咱們了?”

趙成材心里一緊,難道這孟家也惦記著喬仲達的婚事,那可不是他能隨便摻合的,當下便笑道,“娶不娶妻的我倒沒見著只是那么大個莊子,他每天可著實忙得很,想是實在沒工夫,才不得過來。我那日剛到,他還提起府上來著,也是說許久未來了,心下著實不安。”

孟老夫人臉色和緩了些,“我也知道那孩子是個有良心的,必是實在忙得走不開,才來不了算了,等他來了,我再跟他說吧敏軒那孩子才那么點,實在不能沒個人照管著。上回他娘家里的人過來請安,也是憂心此事。生意固然要忙,可家也不能不安,既然都出來了,老這么拖著,可不是個事兒”

你既是要給他說親,又在我面前說這一通做什么?不擺明讓我帶話么?趙成材心中撇嘴,坐在那里正覺得無聊,忽聽丫頭進來回稟,“大少爺回來了”

一語未了,就聽外面腳步微響,孟子瞻連朝服都沒換就趕過來見客了。見趙成材便笑道,“我前些天在各地送來的舉子名冊中查了有你,便想著你何時能到。可巧昨晚書房那燈花爆了又爆,我還想應著何事,原來竟是今日之喜快快快隨我過去,咱們好好聊聊”

孟老夫人一見了孫子,那是歡喜非常,“去吧去吧知道你們年輕人有私房話要講。你父親已經留了他們吃飯,晚上你們好好喝幾盅”

眾人告退了出來,孟子瞻才道,“年紀大的人總喜歡說些有的沒的,若是有些不妥之處,還請不要見怪”

趙成材想著可能這些事也在他耳邊嘮叨過,不過看孟子瞻這態度,也是有些無可奈何的。便不再答話,給他添堵。媳婦教過,有時候,裝糊涂也是一門學問。

帶他們出來,孟子瞻要進屋更衣。沒請他們坐下,卻讓書僮帶他們進了家中的藏書樓,“你們也不是外人,用不著那些虛禮,既然來了,不如去瞧瞧有什么用得著的書,倒比請你們干坐著強。我一會兒就過來相陪”

這樣自然最好杜聿寒也覺得這個孟大人爽直率真,比老孟他們有趣多了。只趙成材覺得有些蹊蹺,固然孟子瞻是一番好意,可這么短短的時間讓他們去藏書樓能挑出什么好書來?還是說,他其實別有用意?

孟家的藏書樓共有三層,百年世家傳承,非比尋常。專司管書的僮一一跟他們介紹著各部藏書,許多傳聞中的古籍珍本這里都有收納。

杜聿寒是愛書之人,一進去就喜得心花怒放,兩只眼睛都不夠瞧了。但趙成材心中有事,沒去看書,倒是注意打量著屋里的環境,揣測著孟子瞻的真實用意。

不多時,他就發現了,有人在暗中偷窺著他們那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但就是能感覺得到。

會是誰呢?趙成材心里頭琢磨著,自己又沒有得罪孟子瞻的地方。那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出來相見呢?

很快,這個答案孟子瞻就親自來告訴他了。

換了常服的他顯得更加平易近人些,看了一眼被書僮特意引開的杜聿寒,低低在趙成材耳邊輕語,“隨我上去”

趙成材信他,毫不遲疑的跟著他上了三樓,孟子瞻才輕聲喚道,“姑娘,出來吧你要找的是他吧?”

角落里窸窸窣窣一陣輕響,一個瘦削的身影鉆了出來。

趙成材一看見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知道,方才正是她在樓上窺視著他可這姑娘是誰呢?他怎么不認得?

可丫頭一見著趙成材就似瞧見親人一般,癟著嘴要哭,孟子瞻卻作個噤聲的動作,“別出聲,下頭有人”

丫頭使勁點了點頭,上前拉著趙成材的衣袖,強忍著抽搐,極低極低的聲音問,“您是趙先生我們從前見過,你和你母親子來找過嬤嬤的,你不記得我了嗎?”

啊趙成材想了起來,這不是祝嬤嬤家看門的姑娘嗎?事隔一年,女孩長大了好些,所以一時沒認出來。可一想起來,他卻差點驚呼出聲,“你們那兒不是被……你是怎么逃出來的?”

丫頭抽抽噎噎,算是說清了始末。

原來那夜晏太爺和晏夫人突然故去時,祝嬤嬤趁著府中鬧得人仰馬翻之際回了趟家,交給了她一樣信物。當時就約定好了,如果祝嬤嬤每日可以按時回家便罷,如果哪天到了時辰仍未能回來,就讓她立即帶著東西逃命,想法送給少爺去

姑娘不認得晏博文,可她見過趙成材夫妻。知道他們兩口子靠得住,祝嬤嬤便交待姑娘,要是到時她真的有個什么三長兩短,就讓姑娘趕緊想法先找到趙成材,再聯絡晏博文。

祝嬤嬤老于世故,知道單憑這么個丫頭決計不能成事,可趙成材上回來的時候,住過孟府。而孟府和晏府不和,又是盡人皆知的事情,兩家旗鼓相當,晏博齋再狂妄大膽,也不敢鬧到孟家來。

于是,祝嬤嬤就大膽的出了一個主意,讓姑娘在出事之后來投奔孟府。她算計得很準,到時就讓姑娘說是他們在京城故人的孩子。孟府對這么一個孩子未必會留心,說不定就能幫上忙。

那日祝嬤嬤死后,邱勝帶著家丁到胡同里來抄她們的家,姑娘早得了祝嬤嬤的吩咐,成天都把信物帶在身上,一見勢頭不對,當即就跑來了孟府。卻不敢貿然進去,只是躲在屋檐之下,等到晚上孟子瞻回來,見這丫頭有些古怪,上前問話,才知她要找趙成材。

可再多問一句,這姑娘就死活不肯講了。

孟子瞻那是多精明的人?趙家明明有趙玉蓮在京城,這姑娘卻不去找,肯定是有問題的。看她服飾和舉止,一眼便知是大家子的丫頭。那趙成材在京城里還有關系的是誰呢?婁府絕無可能那便只有晏博文所在的晏府了。而晏府正好又出了事,他便也沒有聲張,把這姑娘收留在了府里,只說是撿來的個丫頭,連在孟老爺他們面前都隱瞞了她的真實來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