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六)愛管事的趙王氏
次日趙成材過來,章清亭已經在一樓廳中等候了,茶也不泡一杯,端坐在上頭面若寒霜,“說吧”
趙成材撇嘴,至于擺著這么副公事公辦的樣兒么?“一是成棟的事……”
話未說完,便被章清亭冷冷的打斷,“不就是四十匹馬么?他什么時候要都可以上馬場來取,不過我們的伙計不管外送,讓他自己多帶些人來”
“還有一事”趙成材瞟了媳婦一眼,“妞兒既是要上京城,恐怕一個奶娘有些不夠吧?我昨兒又找了一位愿意去的,已到她家相看過了,是個實誠人家。前頭有過兩個孩子了,極有經驗的。只她那小兒子也才半歲,丟不開手。若是要去,她也須得帶著孩子。這便得有人幫她洗衣照看些才行。你若是允了,我便請人過來,你相看相看,若是可以,就留下吧”
“行了,我知道了你把人領過來吧,她要多少錢?”
趙成材連連擺手,“不用了這錢我出妞兒也是我女兒不是么?”
隨你的便“那你還有事么?”
趙成材囁嚅著,半晌還是摸不準娘子脾氣,不敢造次,“沒事了”
“恕不送客”章清亭起身就要走。
“呃……”趙成材終于憋出句話來,“我能看看妞兒么?幾天不見,怪想她的”
章清亭白了他一眼,死秀才,心里就惦記著他閨女說點別的不會呀?就不給你見“妞兒睡了別折騰她了”
趙成材垂頭喪氣的出來,迎面卻見李鴻文喜笑顏開的上門。
“你怎么來了?”二人皆是有此一問。
趙成材是傷心人遇失意事,李鴻文卻是喜上眉梢,“弟妹應允我和小蝶的婚事了剛讓銀寶給我帶了個話,我這就過去拜見岳父岳母大人,再問下有什么交待的,趕緊請媒人上門來提親”
趙成材聽著更覺自己凄凄慘慘悲悲切切,有氣無力的抬手拍拍本該是他連襟的肩,祝賀,“恭喜啊”
李鴻文笑得幸災樂禍,“怎么樣?要不要我去弟妹那兒幫你求個情”
“拉倒吧算你小子狗屎運”趙成材嘟囔著,他那個聰明過人媳婦既然能那么快就猜出是自己暗中搗鬼,怎么就看不出李鴻文也在其中為虎作倀?可她既然都能原諒李鴻文,為什么就是不能原諒自己呢?
這當然是有區別的主謀可比從犯更加可惡
雖然李鴻文一進門就左一揖右一躬的賠不是,不過章清亭也沒打算讓那個“從犯”好過,“李鴻文你聽著,你別以為我允了你和小蝶的婚事,就是既往不咎了打量我不知道你們裝神弄鬼的那些事呢?這事就這么一回,要是你日后再敢鬧這些花花腸子,你信不信我上門拆了你的屋子?”
看著她左一把眼刀,右一把眼刀甩過來,李大秀才哪敢不服?當即拍著胸脯保證,“弟妹……不大姐你放心,我以后只唯你馬首是瞻,決不再與某些人同流合污你放心,我們家雖人多,但我爹娘你們也見了,可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小蝶日后進了我們家門,一定過得開開心心的,決不讓她受半點委屈”
“記得你說的話就好”章清亭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句,“我們走了,家里只剩下爹娘弟弟,你可得時常過來照看著些。還有小蝶那兒,你也得用你們信得著的人,懂么?”
懂李鴻文是干什么吃的?這點小事還難得倒他?當即回家,就把自己的奶媽,另兩個心腹得力小廝派到永和鎮上去了。
未來媳婦娘家的生意,當然得用他自己這一房絕對信得過的人,才不會有所偏差。就是老子娘,有些時候該打些埋伏的也得打些埋伏。
李大秀才讀書不咋地,但于人情世故卻是通透得很,章清亭想著,把那個有些傻不愣登的妹子交待給他,還是能令人放心的。
李家得知消息后,行動也很迅速,現在這當口上趙成材和章清亭都和離了,他們家再去議親也不怕人說三道四。
只李老爺私下問了兒子一句,“他倆真和離了?”
李鴻文嘿嘿一笑,“家都分了,可不真和離了?只是日后……那可就難說了”
李老爺連連搖頭,很是感慨,“這就是成材他娘行事太不公允惹出的禍啊好好的一對小夫妻,瞧把人家給逼到啥份上了?真是作孽”
請了媒婆上門,納采問名納吉納征,李家辦得一絲不茍。
本來章清亭那意思,他們家的嫁妝還沒準備好,就先定下親事,等明年要成親之前再下聘禮。可李老爺卻很是客氣,直接下聘了,“既然都是親家了,還計較這些干什么?”
這也是李鴻文給攛掇的,他倒不是怕張家悔婚,而是想著章清亭剛跟趙成材和離,雖然得了不少家產,但畢竟傷筋動骨,家中需要使費的地方也大。不如趁此機會早些把聘禮送了來,就是張家一時周轉不開,拿了這些錢去給張小蝶準備嫁妝也好,免得失了起未來媳婦的顏面。所以在下的聘禮里,除了必要的茶酒布匹金銀首飾等實物,其他東西他盡量折合成了現銀,也算是他還欠章清亭的一個人情。
章清亭心中自然明白他將功贖罪的好意,便也不客氣的收下了。只是把東西一一記明,預備日后妹子嫁過去時,也得回一份象樣的嫁妝才是。
這頭正辦著喜事,那頭趙成棟也從趙王氏手里討到了一百兩銀子。
只是趙王氏把丑話放在了前頭,“要借錢可以,娘就送你用也行。只是怎么花用的得由娘來作主,不能放你手上,免得三下兩下又花了干凈”
她這是要插手管事趙成棟和楊柳二女雖不情愿,可錢在人家手上,能怎么辦?只好允了。趙成棟得了錢,趕緊去辦大哥說過的兩樁當務之急。一是辦兩桌酒,請楊柳兩家來熱鬧熱鬧。二是得把那兩塊地收拾出來,搭上馬棚,圍上柵欄,以后方便喂養。
趙王氏也同意了,卻道,“既請的不是外人,何必出去買酒席?你屋里現有兩個女人呢就買些菜來,給她們做便完事了那個搭馬棚,咱們家倒還有幾棵樹,正好鋸了用上,再有些破爛家具,一樣劈了做柵欄,你不說那柳家兄弟愿意來幫工么,那就讓他們來做活,若是各自家中有些木頭能帶來的,這不又能省下好些銀子了?那馬你先別慌著去領,放在你嫂……”
她忽覺不對,那女人現可不是他們家媳婦了趙王氏雖然心中有愧,但對于章清亭這么堅決的和離多少也有些意見。頓了一頓改了口,“就放在她那兒,你還省好些糧食呢”
趙成棟聽說又能省錢又不用自己干事,他有什么不樂意的?“還是娘想得周到”
當即給楊柳二女分派了下去,要她們準備酒席。卻未料二女反抗都是異乎尋常的激烈,誰都不愿意干活。
柳芳嘴一撇,“咱們好不容易分了家,怎么還要我做活,請兩個丫頭回來不行么?我還要帶孩子呢沒空要做就讓那孩子的做去”
楊小桃不甘示弱的冷笑,“我們家統共才三口人,可比不得某些人家大口多的就是要做,我也只伺候我們家人,那些人該誰伺候就歸誰去”
趙成棟夾在中間急了眼,他也發了狠,“隨你們愛做不做反正我都去請了,到時不象個樣子,也是你們自己的事”
這下二女無法了,各自咬牙,痛恨趙王氏愛財如命,舍不得買酒席,這樣來刁難她們。
到了擺酒那天,楊秀才一家是目瞪口呆自己女兒不是給趙成材做小妾的么?怎么成了趙成棟的?
楊小桃多少有些羞愧,請父母弟弟進了自己廂房才道,“從前那些事都別提了現在只想著怎么在這個家里站住腳吧”
楊秀才好玄沒氣暈過去“成材呢?叫成材來我要……”
“爹您現在去見他還有什么用?”楊小桃恨得牙根直癢癢,把過錯全推到趙王氏頭上,“全是那該殺千刀的趙婆子騙了咱們人家壓根就沒同意這事全是她一人鬧的,都進了門您再去鬧,可不是更讓人笑話么?”
唉楊秀才跺足捶胸,是悔之晚矣全是自己一念之差,斷送了女兒一生啊早知今日,就是強壓著她嫁了那個失妻的鰥夫,也比給趙成棟做小來得強啊
柳家人聽說來趙成棟分的新家吃飯還是很高興的,只是一聽要他們去搭馬棚,就都有些不樂意了。
“這又花不了幾個大錢,成棟你找幾個人來不就完事了?何必非得要我們呢?”
“對了,你們家后頭那院子什么時候蓋起新房來?我們到時來給你養馬,可不能沒地方住啊”
“你那馬既然分了,不如先一人發一匹吧你看,我們這每回來來去去的,全是走路,可著實辛苦著呢”
趙成棟狠狠瞪著柳芳,這就是你們家愿意來干活的叔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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