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囍(一二一)做錯事必須受罰
(一二一)做錯事必須受罰
方德海老謀深算的一笑。“咱們這胡同為什么只做一層呢?既然干都干了,何不干脆把外頭兩面臨街的地方全做成兩層的樓?上頭居家,下頭開鋪,這面積可一下子就翻了一倍!咱們這價錢自然也就水漲船高了。咱們哪,不要光想著把那幾處后頭對著市集的地方改成商鋪,而要想著怎么把市集的熱鬧給引到咱們這邊的新胡同里來。有這么一條又高又氣派的新樓,怎么可能不吸引人氣?這么長的一條胡同,若是全改成了商鋪,丫頭你算算,咱們能賣出多少價錢來!”
這老頭還真有一套!不過章清亭也承認,這還真是個好主意!她想起南康國的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上,最高的還有三層樓呢!若不是官府有限制,民房最多只能建這么高,恐怕還能往上長高。只是一樁,“咱們這兒有樓層限高么?”
趙成材忙道,“這個我回去查查!要是可以,就重新再設計畫圖,包括那學堂還有咱們自己的住家一并畫上。”
章清亭笑道,“若是真的可以,那誰還愿意住在那條街上?倒不如把房子全賣出去掙錢。咱們隨便住哪兒不就得了?”
方德海很是鄙夷,“你這丫頭真是掉錢眼里去了!咱們賺錢也得學著享受,你不住,我去住!”
晏博文也想到一條,“若是老爺子說的真的可行,那么每套院子的面積都可以適當減少,做得巧精致些,套數還能增加。老板娘,其實就算是自己去住了也不怕,每家下面都有鋪面,一樣可以做點生意。”
章清亭道,“秀才可讓咱們去住學堂旁邊,本來就是不想吵到學堂,若是咱們也經營起來,那可不象樣子!”
“哎呀!”趙成材忽地一拍腦袋,“阿禮這個主意妙啊!娘子,咱們要是就住在學堂旁邊了,不如干脆就開家書店,賣些筆墨紙硯,又清靜又便利!”
這個想法真不錯!章清亭當即想到,那張發財兩口子守在家里也能有些進益了。
方明珠也想了想,“爺爺,那咱們就住章姐家隔壁。他們賣那個,咱們就做些桂花糕之類的點心賣賣,想那些孩子多是饞嘴的,上學下學都從咱們門前過,可也得不少錢呢!”
方德海樂了。“呵呵!咱家的明珠可真長本事了,這主意好啊!日后你跟著你張姐姐出去做事,爺爺在家正好也不愁沒事做了。那咱們干脆把對著集市那邊的一塊做成學堂和我們兩家出入的鋪子,后頭全做成商鋪對外租售。咱們兩家對著那頭的地方也可以再開個后門,就是自己不用,把那鋪面上下兩層樓租出去,也是好的。”
眾人說得興奮起來,都覺得甚是可行。章清亭笑過之后,卻想到個關鍵問題,“那咱們這本金可就要下得更猛了!怕是至于得要一二千兩銀子來建了。”
晏博文道,“這個錢該花的必須花,做還得做到最好,到時才能賣得起高價來!雕花圍欄什么的,一定要新穎大方,不落俗套。若是你們信得過,我倒可以去幫著出出主意。
“這個當然!”趙成材只擔心一樣,“要是建得太好了,大家嫌貴,沒人買怎么辦?咱們這面積又不大,縱然精致,畢竟也嫌太巧些。”
晏博文搖頭。“趙大哥大可不必擔心,你想想,咱們這胡同可免五年的稅賦呢!若是生意真的做起來了,他賺的絕不止這么一點房錢。縱然不買,咱們把價錢定高一些,出租也好啊!他若是嫌不愿住,可以把整個院子都用來做經營。咱們這個地方好,應該不愁沒人要!”
這個章清亭也同意,“咱們之前做鹵水時,賣得可也不便宜,為什么生意還這么好?我瞧這扎蘭堡有錢人可真不少!未必就買不起。以前我見過一些大店,象做珠寶金銀首飾、古董字畫的,那一個店就跟個宅子似的。普通客人在外頭鋪面看尋常貨色,有些豪客便請到里面細瞧。象咱們現在的市集之中,屋舍多半窄得很。說不定咱們那邊一開,人家倒愿意把店搬過來呢!”
這話說得很是。趙成材道,“那我明兒一早就找衛管事再好好說說,讓他再幫著出一份圖紙。不過這要建什么樣的房子我可不懂,到時阿禮你過來,幫著一起參詳參詳。”
章清亭道,“我也去!等圖紙出來了,再把價錢估一估,我才好拿著去找人借錢。”
此事商議已定,趙成材下了炕,對著方德海正式行了個大禮,“老爺子,今兒還有一事相求!”
方德海斜睨著他,心中多少猜到了幾分。
趙成材面有慚色,“家門不幸。出了成棟那個畜生,毀了您一生的心血!是我教弟無方。不敢說求您原諒,只請求您重重責罰,給他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好么?”
方明珠附在爺爺耳邊道,“他也來了,就在門外跪著呢!”
方德海老臉一沉,冷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章清亭一瞧這意思,沒有立即翻臉,就是有門兒了。立即推了趙成材一把,“你快去把他帶進來!不許用走的,讓他膝行進來!”
趙成材暗自感激,趕緊出去領人了。
章清亭賠著笑臉道,“老爺子,那子今兒一早也上我那兒賠罪了。其實要依我這脾氣,就是打死他也不解氣!可他足足在我那兒跪了一整天,水米未進,受盡人家的白眼唾罵也沒離開,我想這小子是誠心悔過了。人非圣賢,孰能無過?若是能悔過自新,倒是善莫大焉。況且他畢竟年輕,您看能不能給他次機會?”
方德海瞟了她一眼。仍舊不吭聲。
很快趙成材領著趙成棟進來了,果然是一路膝行進來的,膝蓋那兒全給冰雪沁得透濕,臉上青白紫黑,還凝著半干的暗紅血跡,看著很是可憐。
趙成材踢弟弟一腳,“還不快上前去給方師傅磕頭認錯,賠禮道歉?”
趙成棟趕緊爬到炕前,頭磕得咣咣作響,說著趙成材剛教的話,“方師傅。是我錯了!我不該偷您的秘方!我對不起您!也對不起大嫂!請您們諒解!”
他把棗木棒向前高舉過頭,“請您重重責罰吧!”
方德海臉色陰沉的盯著他,半晌沒有吭聲。
章清亭賠笑,“老爺了,您好歹倒是給句話呀!”
方德海哼了一聲,“他臉上的傷是你打的?”
章清亭一笑,“我讓金寶打的,那子心里也憋著氣呢!著實把他狠揍了一頓!”
方德海嗤笑,“凈做些表面功夫!”
章清亭暗自咋舌,被這老狐貍看穿了。
趙成材給說得慚愧,上前表態,“老爺子,今兒我把他帶來,就是任您處置的!您要是嫌累,我幫您打,打到您滿意為止!”
方德海抬眼瞧他,“成材,你真把你弟弟交我處置?”
趙成材聽這語氣不善,可是確實是太對不住人家了,他把心一橫,牙一咬,“任您發落!”
方德海冷冷的盯著趙成棟,“好!那就按咱們廚房里祖師爺定下的規矩來。不敬師長,私盜技藝者,挑去手筋廢了雙手!可這大過年的,我也不忍心見到太重的血腥,就砍他兩只拇指,我就既往不咎!”
趙成棟嚇得整個人都癱坐在了地上。
這還真狠!可章清亭并不以為方德海真有這么絕情,知這老頭子極是精明,是以一聲不吭。
趙成材臉色變了幾變,終于下定決心,“成棟這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只是斷拇指,方師傅還是網開一面,給你留了手的。明珠妹子,麻煩你去取把菜刀來!”
“哥……”趙成棟真給嚇哭了,又不敢討饒。只拼命叫哥。
趙成材雖是不忍,卻仍是凜然道,“你的拇指沒了,以后哥哥照顧你一輩子!可你今日要是不肯,就再不是我趙成材的弟弟!”
趙成棟聞言自知無望,號啕大哭,頭磕得都快見血了,“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方師傅,您饒過我吧!”
很快方明珠拿了明晃晃的菜刀過來,趙成材拉著弟弟的手擱在板凳上,作勢欲砍。
方德海見趙成棟嚇得心膽俱裂,幾要昏死過去,這才發話,“停手!”
章清亭暗自白他一眼,這老頭,非要這么嚇唬人?不過趙成棟這小子,也要真受點教訓才好!
方德海望著趙成棟道,“我若是剁了你的手指,那便承認你是我的弟子了。可你雖然叫我一聲方師傅,卻不算入門。這個刑罰你還不配領!不過,你既偷了我的東西,就算是上公堂,也是該判斬手之刑的。但你的大哥大嫂卻都與我交好,真要是廢了你,難免傷了我和他們之間的和氣。可要是輕易放過你,我怕你這小子不知好歹,將來還要胡作非為!”
趙成棟涕淚滂沱,“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方德海對冷眼旁觀的晏博文道,“阿禮,你去!把他兩條胳膊都給我打折了!可不許打廢!”
這個……晏博文很是為難。他曾立志不再傷人,可為什么方德海偏要逼他動手呢?
方德海道,“趙成棟,你記著,今兒是我要打斷你的手,可不是阿禮!你要怨就怨我,可不許記恨他!阿禮,我知你習過武,下手知道好歹。你若是不去,那我就親自拿棒子砸了,不過我老人家年紀大了,下手沒個分寸,要是傷得過了,可就復不了原了。那趙成棟要是真殘廢了,可就是你做的孽了!”
有這么逼人當劊子手的么?晏博文很無語。
倒是趙成材聽方德海這么一說,放下心來。鄉下人時常有跌斷手腳的,只要接得好,絕不至于落下殘疾。只是那個痛,很讓人難受。但若能求得方德海的諒解,給弟弟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確實也是值得的。
他上前懇求,“阿禮,那就請你動手吧!你放心,我們趙家絕無任何人會有半句怨言。”
晏博文一雙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到底還是嘆了口氣,“成棟,那你可忍著點!”
他迅捷的抓住他的雙手往前平伸,運掌如刀,快速的“啪啪”兩下,敲在趙成棟的前臂當中。
趙成棟耳邊聽得極輕微的“咯咯”之聲,該是骨頭被打裂的聲音,隨即劇痛洶涌襲來,疼得他眼前一黑,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暈死了過去。
晏博文穩穩的托著他平躺下來,再將那兒臂粗的棗木棍輕輕一折,頓時成了兩半,一邊一個,給他把胳膊又綁扎牢固,“你們放心!他這手絕不會廢,只是要痛上一段時日,趕緊找個大夫敷些傷藥,好好將養兩三個月也就是了。”
趙成材看得瞠目結舌,這人是什么手啊?那么粗的木棍一下就折成兩半?那要是打到人身上,那還了得?
章清亭嚇了一跳,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武林高手?
方明珠是一臉崇拜,阿禮哥果然厲害!
只有方德海無動于衷,“行了!這事就這么了了,以后誰也不必再提!我也不留你們了,快帶他回去吧!”
等他們走了,方德海才對晏博文道,“以武犯禁固然不對,但若是行俠仗義,伸張正義卻是沒什么好藏著掖著的。人啊,不要總陷在往事里出不來!你空學這一身本事,難道真的就放著荒廢?這耽誤的可是你自己的人生!”
我還能有自己的人生?晏博文滿心苦澀,卻無法言說。
趙成材先把弟弟帶到藥鋪,敷上了傷藥才送回家。趙王氏一見之下,連病都嚇得好了大半,一骨碌從床上爬下來,心疼得直掉眼淚。
趙成材指著昏迷中還痛苦的皺著眉,冷汗直冒的弟弟道,“娘,您瞧瞧,這就是您指使他去偷人東西的下場!人家還是給了咱們情面,沒廢他的手,只是打折了,給個教訓。可若是落在旁人或是官府手里,您還能保他周全么?您再疼成棟都可以,只是讓他去做什么事之前,拜托好好的想一想,就象時候您教我們的那樣,可一定要行得正,站得穩!別再捅這種簍子了!這丟的可不僅是他一人的臉,而是咱們老趙家的顏面!”
趙王氏既羞且愧,自在家照顧二兒子。趙成棟經此一事,吃了大虧,倒真是學了個乖,再不敢弄這些歪門邪道,人著實本分了些。
趙成材和章清亭再回了絕味齋,卻見家里氣氛有些異樣。這又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