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兒,她偷瞄了一眼戚繼光,看到他已經招呼大家跑圈了。那群小子很服從他的命令,對教頭甚至安公公都沒這樣過。再望望他堅毅成熟得不像十七歲少年的側臉,望著他挺拔如山的身影,如初絕望地知道,他不會放過她的。
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做到那件可怕的事,然后被以毆打上級的罪名軍法處置,要么讓安公公和整個衛學在百姓面前丟臉,最后被掐死示眾。
要不像相聲里說的那樣,突然跑上去打安公公一巴掌,假裝興奮得大喊:“哎呀,老雅,今天怎么在這里遇到你了。太高興了,走,我請你吃飯!宴賓樓怎么樣?”
天哪,此路不通!那是拍打,不是毆打,更算不上當眾暴打。
不過既然左右都是死,既然她現在想不出辦法,那就讓時間解決好了。說不定她會突然有好主意,就算辦不到,也一定會有替代方法想出來,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不相信奇跡的人是不會擁有奇跡的。
沮喪了沒有片刻,如初又找到了樂觀的理由。
戚繼光遠遠看到如初無憂無慮的樣子,心中即感到詫異,又感到一絲莫名其妙的輕松,宛如心靈上的枷鎖被磨去了斑駁的銹跡。
常言道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如初在身份隨時會被揭穿,以及暗中盤算如何毆打上司的雙重壓力下,居然呼呼大睡,本來是下午補眠的,最后竟然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睡眠充足,心情就愉快,而既然有些事無法立即解決,如初就決定先做點眼前力所能及的事。
首先,她沒去校武場,也沒去學堂,而是四處閑逛,采取刺探、偷聽、誘騙、逼供等多種手段,打聽到高教頭并沒有去安公公處告狀,大概是怕丟人吧。好在那天她也沒多說什么,所以這事肯定不會鬧大。
但高教頭卻再也不肯教土隊了,其他武修的教頭和教習也決定不接手那個差班。也就是說,他們打算放棄、孤立土隊的學子。不過好在俞大猷并沒有加入到他們的陣營,在如初的要求下,答應兼做土隊的武修教頭,等安公公回來稟報一聲就可以開始。
其次,她求俞大猷派自己的兩個跟班每三天陪八重跑一趟京師。之前她和胡大海有過約定,還騙父親說會住在京師,如今她留在了天津衛,只好麻煩八重擔任信鴿之職。不過長期這樣也不是辦法,之前是她想得太簡單了,好在她心里有了主意,只等過幾天詳細思考過后就實施。
第三,她偷偷摸摸去小校場轉了一圈,看到戚繼光遵守承諾,正帶著學子們跑圈、打少林拳。于是她決定這幾天不管他們,一來表現出她的絕對信任,博得學生們的好感,二來她好騰出時間做其他重要的事。
她要在安公公還沒回來前,把那個公開比武的策劃書修改完善一下,另外要把李小龍的功夫和西洋劍的技巧整理成冊。在少林寺和俞大比武時,她能險勝是沾了出其不意、外加陰謀詭計的光,也仗著她在現代是武俠片迷,看了無數部功夫片,還認真上過很多年的擊倒課的原因,但要把這些轉化為真正的知識教給學生,不備備課,不把其系統化,不把現代武技與她所繼承的古代武功融會貫通是不行的。
而且她存了點私心,打算暫時只把這些教給土隊的學生,等明年武舉考試后再考慮是否發揚光大。但這又帶來了一個新問題:她需要一個相對偏僻的場地才能進行秘密特訓。
怎么辦呢?唉,事情真是一件連著一件,如初有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感覺,要想實現一個目標,就要解決周邊的很多問題。她從沒想過當個負責任的園丁是這樣累的,她甚至想如果有機會回到現代,逢年過節時一定去看看當年對學生很好的那位張旭老師,以表達感激之情。
一連三天,她都埋首在這些事上,除了上茅房,就沒出過房門。不過第四天早上她被人打擾了,當時她正埋頭畫著動作示意圖,虛海推門走了進來。
“哎哎,你怎么都不敲門的?”如初愣了一下后,趕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
因為是初冬,一早一晚已經很冷了,如初叫八重在房間內擺上炭火盆,誰知這丫頭可勁兒的折騰,剛才又給她灌下一碗熱湯,結果虛海突然出現時,她只著肚兜和一條自己設計的絲綢七分褲,光著腳坐在床上寫寫畫畫。
“阿彌陀佛,紅顏皮相,于我是朽骨骷髏,師妹不必急,慢慢穿上衣服就是。”他雙掌合十,卻瞬也不瞬地瞧著如初,偏偏還能裝得毫無雜念似的,眼睛大吃冰激凌。
八重不在屋,如初一時之間找不到衣服,只好裹上被子。其實這種程度的著裝在現代女性看來根本不算什么暴露,穿著比基尼滿沙灘亂跑,穿著抹胸熱褲逛街的女孩比比皆是,只是在古代的環境下,似乎于禮不合。可是這和尚比凡俗中人還要藐視禮法,所以如初只是感到尷尬,并沒有感到備受羞辱,當然更根本沒想到有關失節的“大事”。
而她的反應讓虛海再一次驚訝不已。他以為如初會相當憤怒和激動,羞澀得抬不起頭來,或者還逼迫他還俗娶她。雖然早知道她并不是個被碰了手就砍掉手臂,被拿了手帕就要嫁與斯人的女子,但如果她反應激烈點還挺不錯的吧?盡管……他沒有機會墜入紅塵。
“你這樣隨便闖進一個女子的閨房是很沒有禮貌的。”如初使勁瞪了虛海一眼,“還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一切皆是因果,女施主不必動怒。”虛海依然風度完美,但如初卻真想一拳打在他的帥臉上。
什么叫因果?他看到她衣衫不整是因?她挖出他眼睛是果?這人太過分,經常拿佛法來忽悠人,要是能讓他流露真性情就好了。不過能讓他破功,哪怕是皺皺眉角大概也是絕無可能的吧?這人城府太深,喜怒哀樂都不會放在臉上,真正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人。
“到底找我來干嗎?”如初沒好氣地問。
虛海看了如初一眼,似乎有點同情似的,之后慢吞吞地說出那個驚天的消息,“土隊的學子出了事,很嚴重。聽說……戚繼光等四人要被學內除籍。”
“什么?!”如初驚跳了起來,被子滾落,再度以肚兜、七分褲面對纖塵不染的僧袍。
這群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呀!
…………………………66有話要說……………………………
今天本來兩更,但提前放到昨天了,專心期待周一吧。哇卡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