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位面的實驗室里,一個三米高的煉爐中閃爍著火光,旁邊的傳送帶裹挾著一批又一批閃閃生輝的金銀珠寶灌進煉爐里,不一會兒,這些金銀珠寶就去蕪存菁,注入魔法,變成了一堆方方正正的金屬箔片,從另一個門輸送出來,被吞進牛型構裝體的肚子里,運進了儲藏室。
哎,芷云站在一邊兒看著,心里卻想,要是大哥知道自己這么敗家,不曉得會不會驚暈過去?
實驗室里縱然開啟著十八個寒冰法陣,可是還是又悶又熱,只在里面呆了小半個時辰,芷云就有些受不住。這具身體,畢竟不如以前的皮糙肉厚,不等這一批材料處理完,她就早早地回了家里,讓七月、十月燒好水,準備沐浴。
不是不想在自家的別墅里面洗,可是,所謂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在府里有心靈手巧的小丫鬟們伺候著,可在半位面中,細心體貼的構裝仆人沒有做出來之前,那就得萬事自己動手,芷云也只好暫時放棄別墅中那也算方便的按摩浴缸了。
浴池中,乳白色的晶瑩剔透的液體,隱約散發著一股清爽的香氣,芷云一只手舉著琉璃的高腰酒杯,看著里面金黃色的蜂蜜玫瑰露,另一只手捏了一顆圓溜溜的花生,塞進嘴里。
矗立在浴池旁邊的桌案上面,立著一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藍色八腳蜘蛛,這是芷云閑暇時用制作浮空城的邊角料兒隨手做的,都是極品的好材料,所以不像真的蜘蛛那么猙獰,反而顯得很精致漂亮,它的四肢靈活而又鋒利,輕輕地掃過陶瓷碟子,里面的花生就果殼分離,一顆顆飽滿可愛的花生仁被分進白瓷碟子,而花生殼則進了地上的木桶中。
七月和十月捧著個玉盒兒,將里面銀色的藥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芷云那一頭青絲之上,隨著藥膏滲入發絲,本來就有如瀑布的長發變得更加光亮柔順,連十月這個一直為自家格格梳頭的小丫鬟,都有些愛不釋手。
芷云習慣一邊沐浴一邊思考,有的時候還會考慮自己的煉金術實驗,所以,這間浴室中,除了潺潺流水聲,再無一絲雜音。
隨著十月的纖纖玉手在芷云的頭上揉捏敲打,一個指甲蓋兒大小的小圓球兒一出溜,從頭發縫隙中鉆了出來,沿著芷云的手臂,搖搖晃晃地往上爬。
只聽撲通一聲響,七月和十月一低頭,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小東西鉆進了芷云手中的琉璃杯里,兩個丫頭對視一眼,聳聳肩,對這種情形早就見怪不怪了,各自繼續自己手邊兒的活兒,只當什么都沒看見。
不一會兒,金黃色的玫瑰露消失無蹤,杯子里的小東西打了個飽嗝,晃晃圓滾滾的肚皮,伸著四只小短腿兒就開始沿著杯子向上爬,可惜——這么個小東西想要在光滑的杯壁上行走,未免太困難了些,它上上下下地磨蹭了盞茶工夫,還在杯子底下趴著,小東西轉了轉腦袋,終于不耐煩地嗚咽了一聲——
砰——
琉璃杯炸開,本來只有指甲蓋兒大小的小東西,一瞬間變成個體態修長,身上有著漂亮的銀白色斑點兒的雪豹。
“重死了。”芷云哭笑不得地摟住把一顆大腦袋往她臉上湊的陽陽,低聲呵斥了句,“變小一點兒。”
陽陽很聽話地打了個滾兒,變成了家貓大小,翻身漂浮在水面兒上,露出雪白的肚皮,由著芷云伸手在它的肚皮上輕輕撫摸,像是極舒服地瞇起了眼兒,連咽喉里都冒出一陣咕嚕嚕的嘶鳴聲兒。
十月和七月看著自家格格和她神奇的愛寵在水中嬉戲,連忙手腳利落地把杯子的碎片從浴池里清理出去。
這個澡,一洗就洗了一個多時辰,芷云才在兩個丫鬟的幫助下,梳妝打扮好,掐著點兒過來的崔嬤嬤展開一件狐貍毛的大衣,把芷云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位崔嬤嬤是宮里放出來的,因為不想嫁人,又正趕上明德給芷云找教養嬤嬤,見她規矩不錯,人長得也周正,性子和順,便請了回來,也不知怎么的,這位崔嬤嬤一見當時只有九歲的芷云就喜愛上了,對著這個小格格是衣食住行,事事盡心,關愛得很。
明德一開始還納悶,心里擔心這崔嬤嬤是不是有什么問題,結果仔仔細細調查了一通,見她的確是身家清白,也沒和外人有什么勾連……最后也只能感嘆人的緣分奇妙,自家寶貝妹子就是招人喜歡。
“格格,奴婢熬了一碗黑芝麻糊,您趁熱喝了,對身子有好處。”崔嬤嬤護著芷云,身子外傾,把帶著寒氣的風牢牢擋在外面,不讓芷云吹到一絲半點兒。
芷云點點頭,見前面書房的燈亮著,不由笑問道:“大哥沒去文苑書社?”
如今的文苑書社可不光是京城這一家,四年之內,明德在全國各地開了五十八家書社,都是請落第的秀才幫著打理著,有的時候也臨時招一些準備參加科考,出身貧寒的士子幫忙,讓他們既可以有份工作糊口,又有充分的時間讀書,反正開書社嘛,現在又不指望它賺錢,明德也不過想靠它得個好名聲,用不著死死把在手里,所以,管起來到是輕松得很。
而且,多和文人士子接觸,對明德來說,也是好事兒。
就說今年康熙爺五十大壽,百官都在南巡之前敬獻壽禮,什么金銀馬鞍啊,名貴緞子啊,各式各樣的壽禮一大堆,當時正趕上芷云把家里所有的銀錢都提出去買了材料,手頭兒緊得很,根本沒有余錢,明德一想,干脆請各地文苑書社的士子們幫忙,和自己一塊兒寫了一萬個不同的壽字,然后繡成了屏風,送了上去。
結果,這些壽禮里面,雖然明德進呈的算不上珍貴,卻獨得了康熙的贊賞。還賞賜了明德不少東西,可謂是穩賺不賠。
“大爺和舅爺在書房里閑聊呢。”聽了芷云詢問,崔嬤嬤眼睛里閃過抹笑,壓低聲音道,“格格不妨去看看,聽說舅爺老家的管家來了京城,在張老爺面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那位老管家伺候了張家三代人,如今是年過八十,張老爺也拿他沒辦法,為了躲他,張家兩位爺一個進宮了,一個躲咱們家來了。”
芷云腳步一頓,這才想起來似乎聽大哥說過,在張家的老家桐城,好像有人把張英給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