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好了……耶,求粉票以慶祝之……)
官署里的大人要來吃飯,從前她見過的最大不過是居委會主任,或者街道上的領導之類的,現在一聽接待的都相當于是省部級的官員,不由得有點悚。然后很不經意地問張景融現在是什么官職,張景融說了個晉洲副都督,她不知道什么官銜,于是只好揣著糊涂裝明白。
這一晚,諸位大人見識到了灶房的新章程后,一個個眼睛瞪得老大,不時地點頭,又或者搖頭,總之是打這之后,整個平江城就開始流行起這新章程來。只是總容易畫虎不成反類犬,所以于青陌成立了一個叫食堂管理社的地方,專門為各大戶人家派送灶房管事。
不過她可沒敢托自己的名聲,只是讓原本的廚房管事去做了這件事,張家的人會做生意,這是平江城公認的,也不至于疑心到她頭上。
她是怕有異必嬌啊……
二十四日張蘭珠婚禮過后就該去徐城了,張景融在官署里請了假,兩人就一塊起程去徐城。臨行時張蘭珠派人送來了謝禮,這也是規矩,嫂子要給小姑子準備嫁禮,小姑子嫁過去以后,自然也要回禮。
對于青陌送的那盒頭花,張蘭珠非常中意,款式新鮮不說,還說不出的精巧細致,跟真花兒擺在一塊兒,也沒有絲毫差別。張蘭珠打開盒子時,就對身邊侍候的丫頭說:“送金送玉不如送一分好心意,我這嫂子果然與其他婦人不同,金玉且在一旁,只這頭花就透著心思巧妙。并上帖子說是自家手做的,別嫌粗陋,可這朵朵花賽新開的,又粗陋在哪兒。送來的物件是盡了心思的,這回禮自然也不能隨意了,這倒是讓人有些為難呢!”
最后回禮回到于青陌手上的,是一匣子用各種花為主料制作而成的糕點,一打開就把她給驚艷著了。一邊看著一邊舍不得吃,桂花糕金燦燦、月季糕粉嫩嫩、野薔薇糕嬌艷,最稀罕的還是通體雪白,晶瑩如玉的山茶花糕。單單只是捧著她就被顏色和香氣給迷醉了,不由得夸贊道:“蘭姑娘真是好手藝,我要能學到手就好了……景融,你先嘗。”
她舍不得啊,她這人向來是有好吃的留到后頭吃,這么精制的點心,透著心意重重,讓她吃第一塊兒,她會有心理壓力。
可她這無意間的舉動,卻把張景融給融化了,心里頭喜滋滋的,就跟嘴里綿軟的桂花糕一樣:“蘭姑娘的母親自小不愛琴棋書畫,就愛鉆廚房里,這一手工夫自然是別人嘗也嘗不到的,倒是你好口福,就連我也從沒見過蘭姑娘做過這些。想是知道你愛吃花,這些花糕可是狠下了一番心思的。”
“嗯……甜味剛好,淡淡的,比起廚子做的要清淡得多,更能襯托花的本來香氣。唉,怎么辦啊,以后不能經常吃,要是我是個男子,一定娶蘭姑娘做太太,天天吃花糕,好幸福啊!”有這么一個對她胃口的親密人,那是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剛才那話還讓張景融甜蜜呢,這知又讓他心里頗有些不快了,這姑娘有了好東西讓他先嘗,可這會兒又這么說話,這不是讓人一時在天一時在地嘛。掃了她一眼,見她還在看著那匣子糕點滿臉贊賞,就不由得搖了搖頭說:“青陌是在提醒我,就算有蘭姑娘這么樣兒的,也別見異思遷么?”
……她側臉看著張景融,非常想知道這結論是從哪得來的,她明明沒這么個苗頭嘛,真能曲解:“那你想見異思遷嗎?”
這話問得……張景融見她眨著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他,開始后悔說剛才那句話:“不會!”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于青陌就覺得心里特別舒爽,讓這人瞎琢磨。
兩人一路走走停停,很快就到了連洲境內,徐城是連洲河臺省的一個小城,以溫湯山聞名天下,每到秋末冬來就有大批的權貴涌向這里,來享受沐湯的樂趣。更兼著徐城的紅葉是當今天下最早開始見紅的,于是才有了“徐城一葉紅,天下起秋風”的說法兒。
進了徐城,還真是層林盡染,處處一派秋色秋光,連池里波瀾都泛著深紅淺絳,這般濃烈的色彩,本應該讓人覺得庸俗或艷麗,但徐城的紅葉卻讓人覺得燦爛,燦爛以及秋日固有的一抹悲涼。
“徐城是以徐衛都將軍的姓氏命名的,徐將軍以血守城,死守到援軍到來,自己卻戰死城樓之上,太祖感其勇武,便易城為徐,徐氏子孫世世代代駐守在此。就像平江是‘三步一張、五步成雙’一樣,徐城以徐姓為主。”張景融管著晉、連、江三洲的吏治多年,對于這些典故當然是了然于胸。
但是徐城他卻從來沒有來過,他就是個京官,從前領著按察使的差事,到這些地方總是暗訪,從來沒有這么張揚地進出過。不過這也倒好,沒人知道他是誰,感覺自由極了。
徐城景色不僅好在紅葉,名聲也不僅盛于溫湯山,更兼著徐城盛產絲綢,滿街上的綾羅綢緞讓人目不暇接,不管是織的、染的、繡花的、描花的還是素面的,都比別的地方更出挑些。
這時張景融叫了停車,復又回轉身扶著于青陌下了車,一邊朝熱鬧的大街上走過去,一邊說:“這里絲綢最好,既然來了,不妨先去挑兩件合身的衣裳,再買幾匹可意的布,回頭不管是送人還是留著用都好。”
而這會兒于青陌正在找著熟悉的感覺,那太像她小時候家鄉的場景,各地的買賣人都齊聚在一條街上買賣絲綢。她從小就是在攤兒堆里長起來的,絲綢一過手就知道好是不好,當然他們一堆兒長起來的孩子,基本上都有這手段。
“青陌,你看這匹的花色好不好,送給老太太應該是合適的。”
張景融說完就去看于青陌,卻見她搖了搖頭,反拉著他走過了幾個攤位,終于選定了一處。
“這個花色更適合老太太,別總以為老太太有年紀了,就得這些沉沉的色兒,指不定老太太更愛這鮮亮有端莊的呢。女人家的心思,從八歲到八十歲,你們都是不懂得的。”其實完全是因為剛才張景融拿的那匹不大好,手工不夠細致。張景融或許只覺得質地好,花色好,但這織造的手工卻是疏漏了些。
聽得她這么說,張景融只是笑,連帶著攤主都笑了起來說:“這位太太說得是,女人家的心思,不是爺們能懂的,怎么猜都像是隔著墻。”
“是啊,尤其是我這太太,心思最難懂了。”張景融這話滿是寵溺,差點又讓于青陌掉進泥沼里了。
攤主這時又說:“不是我自夸,我們家的絲綢,雖然花色上不多,可織染手工上在整條街來說,卻是排得上號的。兩位即是從外地來的,不妨多買些,回頭歸去了送人,也倍有臉面。”
“這織花的手藝確實是獨一份的,我自小也算是見過不少的,卻也得夸您一句,這手工真是精細地道。”摸著這織花布,于青陌又開始想家了,這些不經意惹起思鄉情的東西,都是和她從前的人生有關系的,而且是深入骨子里,永遠也不會遺忘的。
張景融見她一時間又低落了,不由得有些疑惑,剛才還好好的,這眨眼的工夫就又撇上嘴了:“是啊,不多見。”
“那是,除了我對門的衛家,誰還能有我這……”
“衛家人比您的手藝還好嗎,您怎么不往下說呀,我倒真想見識見識,衛家的布匹精細到了什么程度。”于青陌一邊翻著布匹,一邊隨口問著,她這也算是問者無心了。
不過這說者卻有些不安,躲躲閃閃地說:“您二位還是別問了,也當我是沒提過衛家這兩個字,如今這徐城里,提起這兩個字都是不祥的。二位是來游玩的,別給自己惹下什么岔子,以后聽到這兩個字,還請遠遠的避開,出行在外總是得求個平順的。”
這……算是警告嗎,于青陌總覺得這味道不太對,為什么連提都不讓提啊,這不是生生讓人想打聽下去嗎?看了張景融一些,見他也在沉思著,又多問了一句:“我也只是想買些好綢緞,回家送給老太太,兒媳婦嘛總是手上工夫要做得體面些才好。”
“太太說得是,您要是想買好綢緞,我這倒是有不少,您要是對花色不滿意,前頭有間瑞和祥,是咱們徐城最大最好的綢緞莊,爺和太太不妨前去一看。”
攤主話才剛落下,張景融就追著問了一句:“提了這兩個字會怎么樣?”
只見攤主面有難色,看著這兩小夫妻,不由得嘆了口氣,說:“唉,這樣要罪城郡大人的,城郡雖小也是官兒,咱們這些平頭百姓是怎么也惹不起的。”
這話讓張景融臉色一變,整個人就開始往外冒涼氣兒,于青陌在一旁看著心里直打小鼓兒,這又怎么惹著這位爺了……
(今日薦歌:lua《nine.million.bicycles,Katie的聲音很動人,低沉的時候像午夜一個人低唱,高亢的時候如同山澗直流而下,頗有幾分氣勢。
就這樣的高低起伏著,讓人不由得心生向往,美好的秋日,當烈日在時,聽Katie的歌吧,如同清流劃過,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