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徳王府,地下密室。
韓濱在這里已經多日,足不出戶,只是守在韓玄道的身邊,他現在只想等到京城的防衛松懈一些,然后找一個機會帶著韓玄昌和花慶夫人離開京城。
他看起來十分憔悴,韓玄昌這些時日就如同一塊木頭,沒有絲毫反應,照這樣的形勢看來,想要恢復神智,已經是希望渺茫。
房門被輕輕推開,花慶夫人急匆匆進了來,額頭上還有幾滴香汗珠子,顯然來的極是匆忙,便連氣息也頗為急促。
“出了什么事情?”看到花慶夫人如此,韓濱神經一緊,拿起旁邊的一把佩劍,只當是有人知道了韓玄昌的下落,搜找到這里來。
花慶夫人擺擺手,道:“不是……是……是韓漠……!”
“小五?”韓濱一怔,隨即驚喜道:“你是說,小五……小五來這里了?”便要拔腿向外走:“小五怎地知道三叔在這里?”
花慶夫人拉住韓濱手臂,解釋道:“不是來這里,我剛剛得到稟報,韓漠帶著幾百人入城,今日群臣入宮朝會,韓漠已經去了宮中……!”
“去了宮中?”韓濱大吃一驚,旋即急道:“糟了,小五入京,父親一定不會放過他的……!”他握緊手中劍,便要沖出去:“父親已經做錯了許多事,他不能一錯再錯,我……我去阻止他……!”
花慶夫人花容失色,驚道:“你父親正在派人四處尋拿你,你這一去,豈不是……豈不是自投羅網?以令尊的智慧,必定已經知道韓大人是被你所救,他盛怒之下,你……!”
韓濱猛地轉過身來,一把將花慶夫人抱在懷中,花慶夫人吃了一驚,她的身體一陣顫抖,韓濱將她緊緊摟在懷中,平靜道:“你知道,我是一定要去的……小五這次回來,一定會和父親刀兵相見,他們都是我的親人,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骨肉相殘坐視不理……你等著我回來,我一定會兌現對你的承諾,帶著你和小燕子遠離是非,去過我們自己的生活……!”
花慶夫人珠淚從眼角邊滾落,顫聲道:“你去,我和小燕子等你回來!”
韓濱松開手,雙手撫摸著花慶夫人光滑的臉龐,湊了過去,在她那豐潤的香唇上親了一下,隨即便轉過身,決然而出。
乾心殿內,韓玄道淡定自若,而韓源則是悲怒交加,大聲斥責著韓玄道。
艷雪姬打一進乾心殿開始,一雙漂亮的眼眸子便盯在南蛇布速甘的身上。
布速甘身為十方名將之一,其武道修為自然極為高深,艷雪姬亦是當今絕頂高手,但是今日與南蛇遭逢,自知必有一戰,可是誰勝誰負,那實在是未知之數。
巔峰武者,勁氣傷敵,艷雪姬盯住南蛇布速甘,便是戒備布速甘突然出手,以布速甘的武道修為,甚至可以無形中傷人,而且這一類巔峰武者一旦出手,哪怕此刻雙方還有一段距離,但是這段距離對他們來說,也不過是咫尺之間,瞬間便能攻至。
艷雪姬今日跟隨韓漠而來,其目的本就是要保韓漠性命無憂,殿中就算埋伏了其他武者,艷雪姬只會是不屑一顧,但是對布速甘,她卻必須集中所有精力盯緊。
韓漠入殿之后,一面與布速甘說話,但是他在不動聲色中,卻已經觀察殿中四周的情況,他的五官感覺早已經超出常人,這乾心殿雖然宏闊,但是如果真有人埋伏,韓漠必定能夠發現蛛絲馬跡。
但是出乎韓漠意料的是,他不動聲色用耳力去聽,甚至眼睛時不時地掃一下,卻并沒有發現任何不對的情況,這大殿四周,竟似乎真的沒有一個人埋伏在其中。
韓漠心中微有些驚訝,沒有發現四周的跡象,那就只能有兩種解釋,要么這殿內確實沒有其他埋伏,要么就是埋伏在殿中的人氣息掩飾的很好,自己根本無法察覺,如果是這樣,那么埋伏之人的武道修為也將是極其驚人。
那邊韓淑已經高聲道:“老四,小五,韓玄道罪大惡極,不但是我大燕國的逆賊,亦是我韓族的叛賊,你們若是韓氏子孫,就在這里將他殺死,不必理會我們!”
韓玄道哈哈笑道:“韓淑,你不覺得現在說這話,已經有些遲了嗎?”他的眼眸子陡然陰冷下來,緩緩道:“西北軍和鎮撫軍確實是我的兩大心病,我心中亦曾想過,如果你韓漠舍卻親情,留在魏國,又或者與曹秀聯手與我為敵,我還真是不好應對,只不過……我猜定你會來到這里。”他瞥了韓源一眼,道:“只不過我沒有想到你韓源也會進京反我,不過如此也倒好,免得我又要花心思去對付鎮撫軍。”
韓漠淡淡笑道:“西北軍也好,鎮撫軍也好,花落誰家,尚未可知。”頓了頓,神色開始變得冷峻起來,盯著韓玄道的眼睛,“我想問你,蕭大將軍被害,與你可有關聯?”
韓玄道背負雙手,淡淡道:“你果然不笨!”
“太子雖然不笨,但是以他的能力和實力,還不足以布下那樣的局面。”韓漠冷然道:“十方名將,在朝五大名將,便有四人出現在那次的大戰之中,這當然不是區區太子能夠謀劃的了……甚至連你韓玄道一人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你這句話說得對,但又是錯的!”韓玄道緩緩道:“你說得對,只因為此事確實非我一人能左右,而說你錯了,只因為那次登上天涯峰的并非四大名將,實際上五大名將俱都出現在了天涯峰……!”他看了布速甘一眼,才緩緩道:“只不過布速甘最后上峰之時,你已經離開!”
韓漠皺起眉頭,看向布速甘。
布速甘淡淡道:“四大名將齊聚天涯峰,某雖然不能參與那場大戰,但是某總要看看最后是如何落幕……!”他的嘴角泛起難得的詭異之笑:“而落幕之后的場面,正是某希望看到的!”他看向韓玄道,平靜道:“某必須承認,你設計的計劃天衣無縫,如此精妙的謀劃,為何不讓快要死的人分享一下,也好讓他死得瞑目!”
韓漠淡淡道:“我雖然知道一些脈絡,但是……有許多還是不清楚。風國的大酋長拓胡風,據說很多年前就與你結拜為兄弟,你與風國牽扯上,自然就是拓胡風這條線!”
韓玄道皺起眉頭,顯然對韓漠能夠知道如此機密感到一絲驚訝,他自然不知,韓漠知道的這個秘密,卻是風國大祭司柳如夢所透露。
只是他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抬起一只手,輕撫胡須說道:“看來你知道的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不錯,拓胡風與我是結義兄弟,當年他隨父出使我大燕,與我義氣相投,結為了兄弟,只是知道此事的人屈指可數,你竟然能知道此事,倒真是讓我有些吃驚。”
“我一直比你想象的還要聰明!”韓漠道。
韓玄道冷哼一聲,才緩緩道:“天下四分,中原三國同根同種,必要歸于一統,但是有蕭懷玉那幾人存在,這中原三國想要一統,卻是難上加難!”
韓漠嘆道:“我曾聽人說,這名將本就是不該存在于世的怪物!”
“原來你也明白這個道理。”韓玄道冷笑道。
韓漠搖頭道:“萬事萬物的存在,總有他的道理。且不說其它,只說蕭大將軍,如果不是他坐鎮西北,我大燕或許早就亡國,如果不是他,我大燕百姓定要遭受鐵騎踐踏,生靈涂炭,這一點,你可想過?”他嘴角泛起古怪的笑容,緩緩道:“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會將一些道理說的冠冕堂皇,就好比你韓大人,你謀害蕭大將軍的初衷,當真就是為了你所說的天下一統嗎?”
韓玄道撫須淡然道:“那你覺得我是為了什么?”
“一個人身上如果有十兩銀子,他會期盼著有一百兩銀子,當他真的有了一百兩,又想著一千兩了。”韓漠平靜道:“或許一開始,你并沒有什么一統天下的想法,只不過在朝中備受擠壓,內閣之中也無你說話之地,所以你心有不甘。蕭家內有蕭太師外有蕭懷玉,難以撼動,如果不能除掉蕭家,你就永遠只能屈居人下……!”
韓玄道輕嘆一聲,卻沒有說話。
“蕭家的強盛的根源,就在于蕭大將軍,所以要想除掉蕭家,最重要的一步,就必須除掉蕭大將軍。只不過蕭大將軍武功蓋世,又手握兵權,這天下間想除掉他的大有人在,但是能做到的,恐怕一個也沒有。”韓漠神色凝重:“或許你最后終于想到,要想除掉名將,只能動用名將,而你最有可能利用的名將,便是風國這位南蛇大人!”
韓玄道撫須笑道:“如果僅是如此,那么司馬擎天和商鐘離又怎會卷入其中?我們那位太子殿下,又怎會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