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見嬌妻喜愛,心中也是歡喜,柔聲道:“來,相公為你戴上!”小心翼翼將那寶石項鏈為筱倩戴上,幽藍光芒之下,筱倩雪白的肌膚更是泛起一陣光澤,愈加的芳麗奪目。
韓漠心中愛意綿綿,湊過去在筱倩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一家三口,當真是幸福祥和。
筱倩眼中透著三分羞澀七分歡喜,忽地想到一事,從枕下取出一張紙來,只見那張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一個大大的“定”字。
韓漠一時不解其意,筱倩已經道:“相公,這是爺爺派人從東海送過來的!”
韓漠先是一怔,隨即明白,這一個字,卻是韓族二宗主韓正坤派人送來,這一“定”字,看來是為孩子取下的名字了。
“韓定!”韓漠喃喃念了一句,若有所思。
筱倩柔聲道:“相公,這個名字好不好?”
韓漠微笑道:“爺爺取的名字,自然是極好的,咱們的孩子,日后便叫韓定了!”轉頭又去看自己的兒子,只見小家伙閉著眼睛,片刻之間,似乎就已經睡著,那白嫩嫩肉呼呼的小臉蛋兒,泛著一層淡紅,十分漂亮可愛。
忽聽得慧娘在門外恭敬道:“姑爺,熱水已經準備妥當,是否沐浴?”
韓漠也覺得身上汗漬粘身,頗有些難受,含笑道:“相公洗一洗,回頭過來陪你。”
筱倩點點頭,韓漠起身來,便要出門,筱倩忽地叫道:“相公……!”聲音中頗有不舍。
韓漠回過頭,只見筱倩那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俏臉上依依不舍,只聽她聲音放輕,“相公,你……你還要走嗎?”
韓漠聞言,心中一陣愧疚,走過去,將她輕輕攬在懷中,聲音極其輕柔:“相公會在你身邊。”
筱倩眼睛亮起來,隨即伸手推開韓漠,嘻嘻笑道:“相公快去洗,身上臭烘烘的……!”
韓漠哈哈一笑,出了門,令慧娘去了熱水,重新換了冷水進來,沐浴干凈,換了一身嶄新的舒適衣裳,慧娘在旁道:“姑爺,方才有人過來報,老爺在書房等你!”
韓漠點頭,知道父親自有一番話要與自己商談,囑咐慧娘照顧筱倩,自己徑自往府邸的書院過去,到得書房之內時,韓玄昌正坐在椅子上愣愣發呆,直到韓漠上前躬身輕喚,韓玄昌才回過神來,吩咐韓漠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一時間卻是沒有言語。
韓漠見到韓玄昌的臉色并不是十分好看,知道自己此番回來,韓玄昌的內心一定十分復雜,靜坐在椅子上,也并不率先打破沉寂。
父子二人在書房之內靜坐,燈火閃動,將二人的影子拉的極長,室內的氣氛一時間也是十分的壓抑。
“既然回來了……就多陪陪筱倩吧!”許久之后,韓玄昌才輕聲道,語氣十分柔和。
韓漠神情淡定,凝視著自己的父親,微一沉吟,終于問道:“父親是否知道,孩兒率軍進入山南郡,四千將士,落入了司馬皓月的圈套?”
韓玄昌神色凝重,片刻之后,才微微頷首。
“那么父親是否知道,孩兒被困,是因為有人走漏消息,出賣了孩兒和四千將士?”韓漠的眼中顯出刀子般的寒芒,犀利而鋒銳。
韓玄昌輕嘆道:“你能夠平安無事,為父心中的石頭也算是落地了。”
韓漠正襟而坐,雙手成拳放在膝蓋處,緩緩道:“西北軍總兵萬俟青,父親應該知道此人!”
韓玄昌眼角跳了跳,袖袍中的手輕輕抖了一下,問道:“為何提及此人?”
“他是叛徒。”韓漠淡定道:“只是孩兒很清楚,憑他一人,沒有這么大的膽子,在他的身后,必定有一座靠山。”
韓玄昌盯著韓漠的眼睛,神情嚴峻:“你敢肯定萬俟青出賣了你?”
“不會有錯。”韓漠正色道:“但是孩兒目前尚沒有打草驚蛇……只不過暗中已經派人盯住他,只要孩兒命令一出,他的人頭隨時落地。”
“不可胡來。”韓玄昌沉聲道:“萬俟青如今鎮守在惡陽嶺,乃是前方要地,他若有失,后果不堪設想。”
“只不過是蝦兵蟹將,孩兒并沒有將他放在心中。”韓漠的聲音漸漸冷酷起來:“孩兒此番回京,最重要的一件事情,便是想知道究竟是誰給了他那么大的膽子,敢出賣我四千將士!”
韓玄昌眼角抽搐,靠在椅子上,半晌不語,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平靜道:“漠兒,此事到此為止,不必再往下追究……至少如今不是時候!”
韓漠皺了皺眉頭,隨即問道:“父親是否知道萬俟青的底細?”
“不要多問了!”韓玄昌沉聲道:“前方如今有你二伯,你……不必考慮太多!”
韓漠豁然站起,盯著父親,聲音冰冷:“父親可知,四千將士,因為被賣,大半埋骨他鄉……孩兒對他們承諾過,必要找出幕后真兇,為他們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韓玄昌皺眉道:“如何報仇?如何雪恨?”
“孩兒想知道萬俟青的底細!”韓漠正色道:“孩兒想問父親一句話,還請父親告訴孩兒真相,那萬俟青……是否與我韓家有關系?”
“你胡說什么?”韓玄昌豁然變色,“他怎會與我韓家有關?”
韓漠見韓玄昌神色激動,卻是更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父親為何不愿意告訴我真相?父親有什么苦衷?”他似乎也有些激動,上前雙手按在書桌上,“父親,有人想害死你的兒子,你為何不將真相告訴孩兒?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孩兒命大,今日父親只怕連孩兒的尸骨也無法得見?”
韓玄昌臉上肌肉抽搐,許久,他嘆了口氣,靠在椅子上,緩緩道:“聽為父的話,那件事情已經過去,自現在開始,你不再有危險,以后有為父來保護你……!”
韓漠搖搖頭,道:“父親,我已經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父親如此為難,只能說明孩兒猜得沒有錯。”韓漠慢慢走回位子坐了下去,靠在椅子上,淡淡道:“父親是要孩兒就這樣罷手?”
“你不必胡思亂想,此事絕不是你所想的那樣。”韓玄昌正色道。
韓漠雙手互扣搭于胸口,凝視父親,緩緩道:“父親,孩兒最近看了一本醫書,書里記載了一種極為奇異的異花,產自中土之外,叫做吸血因陀羅!”
“吸血因陀羅?”韓玄昌皺起眉頭,不明白韓漠為何會在這個時候談起這種題外話。
“是!”韓漠點點頭,解釋道:“這種花的種子播下后,只要有雨水陽光,便能夠茁壯成長,三年便可長到一人之高,發育花蕾,便會有三朵血紅色的因陀羅花!”
韓玄昌靠在椅子上,知道韓漠忽然說起這題外話,必有原因,所以仔細聆聽。
“在完全綻放之前,這三朵因陀羅花之間,會有細小的花莖相連,只要有一朵花汲取到養分,便能夠通過相連的花莖,保證其他兩朵花也能夠茁壯成長,直到三朵因陀羅花完全綻放,完全盛開的三朵因陀羅花,殷紅如血,所以這種話又有個俗名叫做‘三血花’!”
“可是當這三朵血花完全綻放之后,卻到了最為殘酷的時刻。”韓漠雙手扣緊,手背上的青筋暴突,聲音愈加低沉:“因為吸血因陀羅的花根所提供的養分,只足夠一朵鮮花能夠繼續生存下去,每當三朵血花生長到差不多的時候,曾經互相提供養分的花莖,便成了死亡的繩索。”
韓玄昌似乎明白了什么,臉色難看起來。
“此前盛開的最好得到養分最多的那朵血花,便會通過互相連接的細小花莖,將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吸取過來。”韓漠神情冷峻:“直到另外兩朵血花的養分被完全吸干,枯萎之后,這朵血花才會繼續生長壯大,而到了這個時候,才真正成為一朵因陀羅血花!”
“你想說什么?”韓玄昌肅然道:“漠兒,你……你為何有如此想法?”
韓漠此刻神情反而淡定下來,平靜道:“孩兒只是不想我們成為被吸干養分的血花而已!”
韓玄昌緊皺眉頭,似乎想說什么,卻并沒有說出來。
“宮里的那位已經駕崩。”韓漠平靜道:“往西北召回孩兒的圣旨,那是……偽詔!”
“砰!”
一聲巨響,韓玄昌的手已經重重拍在桌子上,厲聲喝道:“韓漠,你胡言亂語什么?”
“孩兒并沒有胡言亂語。”韓漠挺胸看著父親:“父親,你我都是韓家的子孫,許多應該被我們知道的事情,直到現在我們也無法明白,孩兒……很不喜歡這種感覺,而且孩兒為這種狀況擔憂。”
“什么該知道的事情?你想知道什么?”韓玄昌身體顫抖,聲音厲然。
韓漠一字一句道:“孩兒想知道,為何在這種時候,會有這道奇怪的圣旨發往前線,臨陣走將?孩兒想知道,為何大哥丟下忠義營,千里迢迢趕到前線?孩兒想知道,進入山南郡截擊司馬皓月這樣的軍事機密怎會被泄露出去?將孩兒置于險地,究竟所為何故?孩兒更想知道,我韓氏一族接下來到底要走什么樣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