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確信自己沒有看錯,他也確信這并不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上京圣將。
前往風國的途中,在那一家很普通的客棧中,那是第一次相見,韓漠甚至記得,這位老將當夜還請自己喝了烈酒。
在風國那一處荒涼寂寥的山谷之中,這位老將再一次現身,展現了強大的武技,黒木迪和他的部下在這位老將的手底,甚至走不上三個回合。
韓漠當時甚至覺得這個老家伙像一個妖怪。
這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個被自己視為妖怪的老頭,竟然會是慶國軍方的最高統帥,竟然是十方名將之一的商鐘離!
他當初也不是沒有猜測過商鐘離的身份,但是卻從未往圣將頭上猜,畢竟他難以相信,身為慶國的軍方統帥,在邊關吃緊的時候,竟然輕裝簡行去往風國。
這個老頭去風國,有何目的?
韓漠的心如電轉,商鐘離此時卻已經大步走到曹殷面前,他的步子很正很有力,透著軍人的硬朗作風,拱手笑道:“侯爺,本是要去往皇家別院拜見,只是這幾日老夫軍務繁多,一時間抽不出時間,還請侯爺勿怪啊!”
面對著十方名將之一的商鐘離,曹殷臉上也顯出了欽服之色,竟是深深一禮,“圣將心憂軍務,曹殷怎敢怪罪。老將軍多保重身體才是啊!”
商鐘離哈哈一笑,道:“貴國公主與我太子即將完婚,貴我兩國亦將是兄弟之盟,侯爺若是他日回燕京,還請向燕國皇帝和子民轉達我慶國愿與貴國共榮辱之心!”
曹殷拱手道:“應當,應當。我燕國使團前來上京,本就是為了兩國的榮辱,老將軍為兩國情誼所盡之心,我大燕上下俱都清楚,也都欽佩老將軍的高瞻遠矚!”
商鐘離又是哈哈一笑,道:“老夫送侯爺出宮!”
當下商鐘離親自送曹殷一行人出了承天殿,沿著漢白玉臺階向下行,邊走邊道:“侯爺或許已經知道,魏人已經連續數次對南陽關發動攻擊,敵我雙方損耗都是不小。老夫強留京中,就是擔心婚事有變,若是有人從中破壞太子與公主的婚事,我商鐘離是絕不答應的!”
商鐘離果然不愧是軍人,和曹殷說起話來,倒也是爽直的很。
曹殷間左右并無其他慶國官員,才微笑道:“今日還要謝老將軍在殿上直言。曹殷斗膽說一句,若是貴國堅持兩個月之后才為公主完婚,這事情還真是不好辦!”
商鐘離點頭道:“侯爺放心,老夫亦馬上再次去面見圣上,今日便將婚期旨意頒到侯爺手中,更是詔令天下,讓天下人都知道,慶太子與燕公主,十日之后必大婚!”
“一切有勞老將軍!”
商鐘離終于將目光投在韓漠身上,打量一番,嘆道:“英雄出少年,韓將軍,老夫也是聽過你的名聲,只是料不到竟然是如此俊秀男兒!”
韓漠見商鐘離不提舊事,自己自然也不會提及,躬身行禮道:“老將軍過譽了,若有機會,還要老將軍多多教誨!”
憑心而論,韓漠對于眼前這個老人,還是發自內心里欽佩的。
商鐘離厚重的笑聲再次響起,隨即嘆道:“你們這些少年英杰,總會有用武之地。魏人狼子野心,乃天下最不安分輩,我們這些老家伙若是不能滅魏,就要等著你們一展身手了。”隨即向曹殷含笑道:“侯爺,貴國亦是東方大國,有無數勇悍將士,若是能與我大慶聯兵伐魏,魏人必滅,貴我兩國亦能擴土增疆,福蔭萬民!”
曹殷微微一笑,他知道商鐘離是想借這個機會勸說燕國與慶國結成真正的軍事同盟,共同對付魏國。
只不過燕國皇族耗費心思,棄魏聯慶,就是不愿意卷入這場戰爭,從而導致燕國國內政局的不穩,破壞當前燕國的政治態勢。
燕國皇族當然是愿意看到如今燕國世家三派的僵持對立,從中漁利,讓燕國卷入戰爭,破壞這種對皇族有利的局面,燕國當然是絕不愿意。
否則若是燕國人想戰,自是要和擁有強大軍力的魏國人聯手攻慶,至少在燕國人的心中,慶國人可比魏國人要容易對付得多,而且慶國人的土地對燕國人的誘惑也更大。
“老將軍,我燕主體恤黎民,實不愿意起刀兵之爭。”曹殷含笑道:“我燕國只期望老將軍能夠率領慶軍擋住魏國人的進攻,讓魏國人狼狽而退,保持天下和平才是正道!”
商鐘離哈哈一笑,道:“侯爺說得有道理,是老夫失言了!”
送到臺階下,曹殷便勸商鐘離不必再送,商鐘離畢竟也是軍務繁多,便令兩名太監送燕國使臣出宮,到得偏殿匯合了等候在那里的御林軍,燕國眾人便即出宮。
經過那深邃昏暗的門洞,曹殷湊近韓漠,低聲道:“商鐘離一死,慶國必亡!”
當日黃昏時分,國舅魯尚德又親自前來皇家別院,更是帶來了皇帝旨意,確定了大婚的日期,按照燕歷來算,那是定在燕歷平光九年八月二十五,雖不是慶國皇室禮制中最好的日子,但卻也是個比較吉慶的日子。
宣過旨意,落座之后,國舅才含笑道:“侯爺,今日朝會上,你可知我為何要向圣上力薦兩個月之后再舉辦婚事?”
曹殷心中暗想:“無非是要以此激怒我燕國臣民,破壞和親而已,還能有什么心思?”但是面上卻笑道:“國舅想必是有深意?”
國舅嘆道:“太子與公主,都是皇族貴胄,他們的婚事,亦是國之大事,不得不慎重,更不能草率成婚。選擇大吉大利之日成婚,那是為了太子和公主的福澤,亦是為了貴我兩國的興盛。我掌管禮部,對這吉日看的重……!”
曹殷笑道:“國舅有心了。”
“不過圣上既然下旨,從速大婚,我自然是奉旨辦事。”國舅微笑道:“時間雖然倉促,卻不會有絲毫怠慢的!”
當下又說了些閑話,國舅似乎并沒有要離開的跡象。
曹殷和一旁的韓漠不動聲色地對視一眼,知道國舅今日前來,未必只是宣旨這么簡單,否則隨便派一個官員甚至是通事舍人便可宣旨。
果然,拐彎抹角扯了一陣,國舅終于問道:“是了,不知侯爺可從秦思身上審問出什么口供沒有?如此大奸之徒,必要揪出他的同伙!”
韓漠眼中劃過一絲笑意,正如自己所料,安軍使秦思雖然只是廢人一個,但是終究還是有人在惦念他。
曹殷平靜笑道:“此事本侯還真是不大清楚,審訊之事,都是韓將軍在負責。”
國舅將目光轉向韓漠,微笑道:“韓將軍可有什么收獲?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幫忙嗎?”
韓漠尚未回答,曹殷似乎想起什么,道:“哎呀,國舅,實在對不住,本侯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你先與韓將軍商談,本侯去去就來!”
國舅眼角跳了跳,但還是笑道:“侯爺有事先忙!”
等到曹殷離開,韓漠才故作憤怒之態道:“秦思意圖行刺公主,大逆不道,如此狼子野心兇徒,便是扒了他的皮,也要從他口中問出主使之人。韓漠身負公主護衛之職,若是不能查出幕后之人,實在無法向圣上和公主交代!”
國舅尷尬笑了笑,道:“韓將軍所言極是。”頓了頓,湊近一些,低聲問道:“韓將軍,卻不知……云大人這兩日是否提及秦思?”
韓漠故意一愣,隨即也輕聲道:“國舅怎知云大人也熱心此事?”
國舅面色變了變,“韓將軍,你的意思是說,云滄瀾真的……也插手秦思審訊一事?”
韓漠沉默了一陣,似乎在想著什么,半晌過后,才低聲道:“國舅,自我燕國使團入京,國舅處處照應,韓漠心中感激。若是他人,韓漠必不會多說,但是國舅既然問起……!”
國舅立刻堆起笑臉,拱手笑道:“不瞞韓將軍,初見將軍,英姿勃勃,我是十分喜愛的,只覺得你我似乎很有緣,就如一家人一樣。對燕國使團也談不上什么照顧,但是我確實吩咐劉珊,韓將軍在這皇家別院若有所需,必須全力提供,若有差池,我是要向他問罪的!”
“國舅盛意,韓漠感激不盡!”韓漠做出一副感激之色。
國舅見韓漠惺惺作態的樣子,心中終于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還真不是年輕氣盛之徒,看那眉眼間笑意,這個年輕人還真有幾分小狐貍的模樣。
韓漠左右看了看,才湊近低聲道:“國舅,不瞞你說,云大人不但要參與審訊,更是幾次提出要將秦思帶走,聲稱他們警備營有專門的審訊方法,只要我將秦思交給他們,他們必能審出幕后真兇來。”頓了頓,微微一笑道:“云大人的意思,那是這秦思身后必有主謀,他們警備營定能借著秦思之案,抓出一批人,放一放血!”
國舅眼中劃過緊張之色,急切道:“韓將軍,那秦思……如今可還在將軍手中?”
韓漠眼珠子轉了一轉,隨即才低聲道:“國舅,云大人是上京警備營總制使,幾次三番要求將人交給他……我們使團遲遲也沒有審出結果來,壓力頗重,侯爺的意思,如果云滄瀾再提出要人,咱們就將秦思交給警備營。將人交給他們,他們總要給我們一個交代……!”
國舅失聲道:“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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