篡唐

第卅七章 囚徒(下)

鄭元壽,要升官了?

鄭言慶聽到這個消息,倒是很驚訝。

看起來,鄭元壽是要交好鄭仁基,此前一點這方面的消息都沒有,應該是被他隱瞞。

永安郡,位于后世山西戴縣,于北魏年間設立永安郡,開皇初廢除郡制,更名霍邑。大業三年,隋焰帝廢州縣制而重新使用郡縣制,永安郡之名得以重新使用。

其所轄范圍,包括后世的霍縣和洪洞縣,是太原通往關中的必經之路。

由此可見,隋焰帝雖然對鄭善愿不太滿意,但是對鄭元壽,基本上還算是中意。

鄭仁基說的不錯,鄭為善一身好武藝,留在洛陽有些可惜。

倒不如隨著鄭元壽前往永安,至少也有了一個功名。這對鄭為善,對二房而言,都是大有好處。

“既然如此,老朽也就不矯情,趁著還能干活,為咱安遠堂再出一把力吧。”

鄭世安很痛快的答應。

他知道什么時候該謙虛,什么時候當仁不讓。

過分的謙虛,反而會讓鄭仁基覺得,他是有所圖謀。痛快的答應下來,則會讓鄭仁基放下心來。這老兒對人的心思把握,可以說爐火純…

清。果然,鄭仁基笑了“言慶哥哥,你要心洛陽嗎?”鄭宏毅有些舍不得,拉著鄭言慶的手,輕聲問道:“干嘛不留在這邊我在這里好悶。徐大哥不在,你也不在,沒有人和我玩耍,也沒有人與我講故事。”

鄭言慶摟著鄭宏毅,輕聲道:“好男兒志在四方,宏毅你也不小,了,當學會為叔父分擔憂愁。

你這次偷偷派人告訴我,我很高興。雖然我在洛陽,但會盯著你的莫要日日玩耍,功課不能落下。我聽說顏先生就要回來了,若是發現你怠慢了功課,少不得會被責備。這樣吧,我和徐大哥有空,會經常回來看你。”

鄭宏毅這才露出了笑靨。

說是要走,可一下子也走不得。

鄭世安成為族老,這身份地位噌噌直漲,要做的事情,自然也就,變得多許多。

二房鄭祖盛兄弟聽說鄭為善要走入仕途,心中無比開心。

特別是鄭祖行,鄭為善是他的骨肉。如今有出息了,他這個做爹的,自然非常開心。所以再三邀請鄭世安酒宴,已表達他心中的謝意。在鄭祖行看來,鄭為善能有這等出息,不是依靠鄭仁基,而是靠了鄭世安祖剁的光,所以對鄭世安更加親切。

鄭世安原先的住所,自然不能再居住。

身為族老,住處太寒磣了,豈不是丟了鄭家的臉面?

于是鄭仁基等人商量了一下之后,就在洞林湖畔破土動工,修建起一座大宅院。

占地大約有百頃,這還是鄭世安再三要求,才縮減成這種程度。

分前中后三進庭院,院中套院,曲徑通幽。緊挨著洞林湖,是后宅花園所在之處。

有假山流水,亭臺樓閣。

當鄭世安看到這圖紙的時候,好一番感慨。

幾曾何時,他會想到自己有這么風光的一日嗎?這里的位置極好,站在閣樓上,可以耳聽洞林寺禪鐘梵音,欣賞清清湖水,波光粼粼的美景。湖邊還有一座櫻桃林,閑來無事,與三五好友相聚,把酒言歡,的確是一個極好的去處鄭言慶倒不覺得什么,他如今關注的,是沈光的傷勢。

沈光和西域狂獅一戰之后,手臂經絡受損。醫生說,若沒十,百十天的修養,只怕好不了。而且在修養時,還需要配合許多名貴藥材二僅這些藥材,花費就不菲。

好在鄭言慶如今不缺錢,所以毫不猶豫,讓醫生配備藥方。

沈光心中暗自感動:這位小少爺,不但才華出眾,心智過人,而且對人也極為友善。

從漢王楊諒失敗之后,沈光四處漂泊。

見過不少身手不錯,武藝不俗的好漢,在受傷之后,被東家拋棄,最后落魄黯然。

相比之下,自己的運氣的確不錯。

一個,好東家,而且是一個有著遠大前程的好東家,沈光這心里面,開始盤算起來。

“先生,這方子真的有效嗎?”

鄭言慶拿著一張發黃的藥方,疑惑的問道。

前來為沈光診治的醫生,有六十多歲。他輕聲道:“公子放心,這張方子絕對有效。

你知道少林寺嗎?

那邊的武僧,有經絡損傷之時,就是以這個方子配藥,疏通經絡。我不瞞您說,這方子是我一本家侄兒所增。他七歲在少林寺出家,師承璨法師,如今在黃梅破峨山正覺寺修行。這張方子還是他隨璨法師修行之前,偷偷轉交給我的呢。”師承璨法師?

莫非是禪宗三祖,僧璨法師嗎?

鄭言慶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驚訝的看著那醫生“但不知您侄兒法號何名?”

“哦,他七歲出家時,在少林寺得道信法名。

后來拜師璨法師,依舊以此名而稱。無那侄兒本姓司馬,故而又有人叫他司馬道信。”

四祖,道信?

鄭言慶這,下可是真的震驚了!

原來,名人無處不在啊司馬道信,居然點眼前這位醫者的本家侄兒嗎?

言慶前世,佛徒欺世派名者甚多,而佛教本意,也隨著時代推移,而面目全非。

少林寺,我怎么忘記了少林寺?

后世少林寺已算不得什么佛門凈土,成了一幫子僧人拿來生財的工具。少林寺距離榮陽不算太遠,只是先前沒有人提起來,言慶也幾乎忘記了這個地方。或者說,他本能的拋棄了這個地方。實在是因為前世對少林寺留下的印象,實在糟糕。

可是現在,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還沒有發生,少林寺的名氣,遠不如后世響亮。

相反,侯是洛陽的白馬寺,香山寺,榮陽的洞林寺,名氣遠比少林寺要大許多。

他看了看手中的方子,倒也信了八成。

你可以說后世的那些僧人弄虛作假,但道信法師流傳下的方子,倒是可以相信。

言慶出百貫銅錢,買下了這張方子。

送走醫者之后,他立刻讓毛小念去藥鋪,按照這方子上的藥物抓藥。然后他親自為沈光煎藥,整整一個下午,把一桶水熬成了一盆水,然后扶著沉光過來。

手臂浸泡在藥汁里,火辣辣的,劇痛不已。

但沈光心里卻非常感激,感激言慶不惜花費重金,更感激言慶,為他親自熬藥。

只是波光不善于表達自己感情,將這份感激,暗自埋藏在心里。

當晚,言慶照拂沈光睡下,正準備回房,卻被鄭世安叫了過去。

“言慶,這邊的事情已經辦得差不多了,你尋個日子,也應該異點回洛陽才是。”

鄭言慶一怔“爺爺,您不回去嗎?”

“當然要回去只是這邊房舍動工,也需要有人盯著。不過時間不會太久,等一切進入軌道之后,我就可以過去了。大概半個,月吧,半個,月之后我就回洛陽。”

鄭言慶想了想,輕輕點頭。

雖說鄭世安如今是族老,可有些性情卻是改變不得。

房舍的破土動工,是一件大事情。鄭世安雖然沒必要盯著全部過程,但破土動工,卻必須要到場。因為這是一件喜事,于尋常人而言,更是一件百年大事記。

“既然如此,那我后天就動身。”

言慶突然問道:“爺爺,你接手洛陽產業,一個人能顧得過來嗎?

得要有個幫手才行。”

“哦,這件事我和大公子仁基商議過,可是這一下子想要找到合適人選,也不太容易。各房倒是有幾個人選,但思來想去,都不太適合。你也知道,如今鄭家可用之才不多,三代之中多為那游手好閑之輩,去了洛陽,反而會招惹是非。”

鄭言慶也是三代族人。

似言慶、鄭宏毅屬于三代之中,年紀偏小之列。

不過也有年紀大的,二三十歲的三代子弟并不少,只是大都成不得氣候。

“那怎么辦?”

“仁基倒是提起了一個人選,不過不太安全。”

“誰?”

“言慶你可記得五年前,二老爺,不,是二兄弟從太原回來,帶來的那個人嗎?”

鄭言慶先一愣,旋即啊的一聲驚呼,輕輕道:“莫非是那個,王景文?”

他如何不記得這件事,正是因為這件事,才使得朵朵和徐媽離開了榮陽。而且,那是他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殺人。死在他手里的那個人叫什么來著?

鄭言慶已經記不起那個被他殺死的家伙叫什么,只是依稀記得那十,人姓裴,好像還是河東輩氏族人。不過應該地位不會太高,否則這么就沒了,也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鄭世安說:“那個人叫王據,不過現在以王景文而稱呼。”

“大老爺沒有殺死他?”

鄭世安搖搖頭“最初,大老爺是要用他來穩定漢王,所以一直留著他。后來發現,這王景文的確是有真才實學。陛下登基之后,王景文曾勸說過大老爺,讓他不要跟楚公太緊。可是大老爺不肯聽后來,大老爺就把他留了下來。

楚公在世的時候,曾詢問過此人,但大老爺說。已經把他殺了。

后來楚公死了,朝廷也就沒有人再問過他。甲基說,這個人是一把好手,足智多謀,而且頗有眼界。只是擔心帶去洛陽的話,會被人認出來,會惹上大麻煩。

我這幾日也在猶豫,是否該要這個人。

一方面,我需要有人來幫襯一下,為我出謀劃策;可另一方面,卻是一大危險。”

“大公子的意思是、”

“大公子對他也很為難,一方面想用他,一方面又不敢用他。而我呢,也在擔心,他會不會真心幫助我們?”鄭言慶也很猶豫。

把王景文帶回洛陽去,風險太大,鄭言慶也不愿意冒這個風險;但如果留在榮陽,或者將其殺死,似乎有一些可惜了。畢竟人才難得,能被鄭大士稱贊,甚至被漢王所倚重,被楊素惦記的人,絕不簡單。用又用不得,殺了又覺得非常可惜。

鄭言慶思忖很久,突然眼前一亮。

“爺爺,我有一個,主意。”

“哦?”

鄭言慶趴在鄭世安的耳邊,嘀咕了好~陣子“老師如今在苦寒之地,也需要有人幫襯。這王景文既然見不得光,干脆把他送給老師,至少也能多一份安全。

其實把王景文留在榮陽,也不是長久之計。

畢竟此地過往行人眾多,萬一哪天不留神,說不定就會被人看出破綻,招惹禍事。所以,送往統,萬鎮最好我可以修書一封,看看老師的意見,再做定奪。”

旁人害怕受牽連,但李基估州不會害怕。

鄭言慶覺得,李基能收拾住王娟。說不定還能讓他,變成李基的一個幫手。

這樣的話,李基興來在李唐王朝中的地位會更加穩固,說不定還能和霸城王氏結盟。

即解決了安遠堂的后顧之憂,又保住了一個好人才。

還能給李基增加一個幫手,更重要的是,對自己日后,也大有好處。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呢?

鄭世安聽罷,連連點頭。

“既然是這樣,這件事就交給你操辦。

不過需盡快解決,我會在這里和那王景文套套關系,拉個近乎什么。一旦你老師那邊有回復,我就立刻命人把他送過去只是這樣一來,我可能要回去的更晚。

還有啊,王景文的事情是解決了,咱們這邊的事情,還是沒有個著落啊。”

鄭言慶聞聽,也不由得尷尬笑了。

是啊,光顧著解決王景文的問題,自家的事情,該如何是好呢?

“爺爺,不如把這件事先放一放,幫手的事情隨緣。實在不行,咱們就在洛陽尋找。

反正洛陽那邊的人也多,想攀上咱鄭家這面幌子的人也不少,可以慢慢的挑選。”

“既然如此,那就依你說的去做吧。”

挑選幕僚的事情,如今倒真不是太重要。

接下來的兩天,鄭言慶隨著鄭世安拜訪各房家主,而后準備遮回洛陽。不過這一次回去,聲勢與來的時候,可大不一樣。鄭世安當上了族老,家將奴仆自然少不得。

除了留下一部分人,看護哦陽宅院之外,言慶也要帶上一些。

鄭言慶倒是不想這么麻煩,可鄭世安卻不同意。不僅僅是鄭世安不同意,包括鄭仁基在內,很多人都不同意。四年前,鄭言慶祖刷輕車而去,不過小有名望。

而今,言慶已貴為云騎尉,在士林中名聲響亮。

必要的排場,是一定的!

所以鄭仁基從安遠堂抽調出十名族中武士,跟隨鄭言慶返回洛陽。

對于這十名武士而言,也期望能隨著鄭言慶,獲得一個美好的前程。同時,鄭元壽也派人送來了五名角抵力士,全都是從右武侯軍中抽調出來的健卒,作為鄭言慶護衛。

再加上裴抖、黨士杰三兄弟和沈光。

以及被鄭世安打發到鄭言慶身邊的毛小念…

回程的隊伍增至二十多人,連同三五輛馬車,在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離開榮陽。

“那小子走了嗎?”

榮陽酒樓里,鄭士則將手中酒杯,蓬的一下子摔在了食案上。

他臉色猙獰可怖,咬牙切齒的問道:“首陽山兩頭蛇,可曾聯絡上了”

“啟稟二老爺,已經聯絡上了。

那兩頭蛇說,只要路過他那邊,一定會做的漂漂亮亮。只是,這價錢卻要提高些。”

“立刻派人告訴兩頭蛇,錢不是問題,我要那小子的命鄭世安,你這老閹狗,搶了我族老之位。嘿嘿,老子這一次,會要你斷子絕孫!